春枝尚未反應過來,蕭綦便讓衛六把一早便準備好的衣衫包括女子的衣飾端了上來,春枝一眼看去便知曉那衣衫的料子應當是極好的,不由的推拒道:“殿下,這些東西還請殿下拿回去,您從顧昀那裏救出我我已經分外感激,萬萬不能再欠你一份恩情。”


    她話一說出口,蕭綦便望向她道:“若是還不盡,以後以身相許便是。”


    春枝的目光落在了蕭綦的臉上,見他滿目含笑,心中便覺著不怎麽好。


    四皇子蕭綦曾經她也聽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容貌俊美肖似皇上,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


    雖不知他話中究竟是玩笑還是真心,春枝都覺得此人她還是要避而遠之為好:“殿下莫要說笑。”她的唇角帶著一絲笑意,“我這次要見殿下,便是為了告辭的。”


    蕭綦麵上的笑意一滯,才想起了自己來時的目的也正是要讓她出京。


    思量再三,他隻提起了顧昀回京準備娶公主一事:“父皇如今也已經擬了紙,恐怕此事如今呢沒有了轉圜的餘地。”他抬眸望了她一眼:“若是顧昀知曉你還活著,定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此時離開京城也好,隻是不知要去何處?”


    蕭綦實在想不到她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能往哪處去,總不能像之前一樣繼續扮做醫師開醫館吧,這般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在他看來,她如今若是能找個歸宿,即便是以後被顧昀認了出來,他也應當做不出奪人妻妾之事。


    他的話一出,確實讓春枝不由的深思,曾經那處的醫館定然不能回去,難不成她還要再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適應三年,如此這般,倒不如便留在京城,俗話說燈下黑,他既以後娶了公主,也以為她死了,這偌大的京城中他們未必會碰見。


    心中有了決斷,她隻道:“殿下,多謝你這段時日的照顧,我已經決定留在京城中,繼續當個大夫。”


    聞言,蕭綦不由的詫異道:“為何還要做大夫,若是這般,你以後便不嫁人了?”


    嫁人之事春枝確實未想過,蕭綦隻打量她道:“本王倒是有個主意,單看你想不想聽一聽。”


    春枝想著聽聽也無妨,便開口道:“王爺請說。”


    “若是你一人在京城中,時間長了必定會引人懷疑,不如便給自己找個夫君,做個不常露麵的醫女,既能繼續救治病人,且救治的還都是女子,便更便於隱藏身份。”


    這樣確實是好,不過春枝心想,要從哪裏得一個夫君過來,還要隻娶她一人的男子,著實不容易。


    蕭綦見她沉默不語,隻道:“你覺得衛七如何?”


    春枝的眸光不由的移到院外,隻如同明白過來一般道:“這……”


    她心中有些吃驚,還以為是自己會錯了意,衛七可是他的護衛,他這般,難不成是要給他們二人牽線不成?


    不過沉思之下,倒覺得也並無不可,衛七並未娶妻,這些時日的相處也讓春枝多多少少對其有些了解,他雖隻不過是蕭綦的侍衛,對於春枝來說,便已經足夠,她以往便就是不想被困在宅院裏才十分抗拒顧昀,若是與衛七,便能過上她想過的生活,且少了許多麻煩。


    蕭綦見她的麵色有幾分動容,隻道:“我早先便聽說你不嫁顧昀便是不想夫君納妾,若是嫁與衛七,本王在此可以向你保證,他此生絕不會再有別的女子。”


    春枝這般一想,便覺得可行,她雖並不喜歡衛七,但也不討厭,更何況,婚姻本就是一種形式,若想尋得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莫說是在這古代,就是她回到現代去,也定然尋不到。


    蕭綦見她垂眸沉思,心中便知此事大概率是成了,心裏不由的歎了一口氣想道,若不是他已經娶了正妻有了妾,倒真有幾分把她留下的衝動。


    春枝沉吟了許久,才開口道:“殿下,若是衛七有意,此事便可。”


    半月之後,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二人的親事辦的十分簡單,隻在四皇子的證婚下穿了喜服拜了堂便算作禮成,待人都離開之後,到處都裝飾著紅綢的婚房中,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春枝頭上的蓋頭被掀了起來,她第一次認真的打量了一番麵前的男子。


    以往衛七總是一副黑衣低著頭,她卻也從未仔細注意過他的樣貌,如今仔細看起來,也是個挺拔清秀的男子。


    兩人梳洗一番便上榻熄燈就寢,對於夫妻之間的親密之事,春枝並不抗拒,衛七也能給她足夠的尊重,便讓她覺得這樣便是很好。


    雖如今他們兩人並沒有感情,但天長地久,總有熟稔的那一日,她心中更加珍視的便是如今平靜的生活,如果能在這個世界就這樣簡單的生活下去,便是她最希望之事。


    “衛娘子,你這剛剛搬來,恐怕對這京城還不太熟識吧?”


    他們旁邊住的衛七的大嫂關氏走進了院中來,見她院中種的盡是些草藥,不由眸中閃過驚訝之色。


    她對於自家小叔突然娶回來的這個小娘子說實話並不怎麽喜歡,畢竟她出身農家,並沒有什麽學識,一開始看見了冰肌玉骨的春枝便不由有些自慚形穢。


    春枝見關氏在院中站著望著她種的草藥,不由的出聲道:“大嫂,我對京城的確不太熟識,索性平日裏會些藥理,想著種點草藥。”


    說著她便把關氏迎了進來,隨即倒了一杯茶招待她。


    關氏見她一舉一動都是說不出來的好看,內心的酸意不免彌漫出來,隻道:“嫁過來了這些日子,總也不見你出去,整日在院中擺弄這些花花草草又有什麽意思,倒不如出去逛逛,去寺廟裏拜拜,能給小叔生下個子嗣方是正經事。”


    關氏的話中帶著隱喻,春枝卻並不和她置氣,畢竟關氏沒有讀過書,也不認識字,所以思想難免停留在這個時代女子大都關心的問題之上。


    她隻道:“我不愛閑逛,況且初次來京城,隻認識夫君一人,平日裏夫君繁忙,逛來逛去又有什麽意思,倒不如在房中待著,把種植好的草藥賣與藥鋪,還能掙些銀子。”


    春枝笑著說了這樣的話,心裏卻也真是這樣想的,她的確並不愛逛街。


    況且這也不是能夠閑逛的地方,如今京城不單顧昀認識她,顧家的人可都認識她,若是一個不慎碰見了熟人,隻怕詐死一事便瞞不住了。


    過些日子,她便準備開個專門為女子治病的醫館,此事已經與衛七商量過,他也答應,對於她的任何話,他總是不會拒絕的。


    以往看過的醫書雖然多,但對於女子婦科病以及一係列病症的治療方法卻是很少,她心中知曉,是女子大都礙於臉麵,有了病症也不會來看大夫,以至於治療女子病症的藥方如此匱乏。


    索性她研究了許久,也算是有了些建樹。


    關氏隻道:“顧府的大公子要娶公主,最近街上哪裏都擠滿了人,想來這等盛景還是第一次見,弟妹不妨與我一同上街看看?”


    春枝聽到此隻心中一定,隨即道:“大嫂,公主乃是皇家之人,我們還是莫要去湊熱鬧為好。”


    關氏聽了她的話,隻臉色瞬間便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隨即隻道:“你不去便算了,到那日我自己去就是。”


    春枝見她不快,便也不再說話,雖然想在此好好生活,可她跟這關氏著實沒有任何誌趣相投可言,每次隻要自己說話不稱她的意,便會被其冷臉相待,她如今都已經習慣了。


    關氏離開之後,春枝便依舊坐在屋中看自己的醫書。


    如今顧昀要娶公主,對她來說本就是好事,有公主在,即便是以後他知曉了自己是詐死,想必也做不得什麽過分的事來,她的生活才剛剛平靜下來,既不想出門沾惹事端,也怕給衛七帶來麻煩。


    公主出嫁那日,春枝在院中都已經聽到了外麵吹著的嗩呐聲,還有百姓的呼喊聲,即便她沒有看見是何等景象,便也知曉分外熱鬧。


    隻不過她近期常常小腹有些疼痛,本以為是月事將至,可等了足足十日卻依舊不見它來,想著莫不是身子出了什麽問題,她單給自己把了脈,便愣住了,竟是有身孕了。


    以往月事常常不準時,她從未放在心上,也未給自己把過脈,想著以往喝過那麽多避子湯,應當不會輕易懷上,卻不曾想竟真的如此輕易便懷上了。


    心中一時憂慮一時欣喜,待晚間衛七回來時春枝便把此消息告知了他。


    衛七自然是喜不自勝,自把春枝娶進了家,她便總覺得如做夢一般不真切,恨不得整日都把人給捧起來,如今倒是好了,她有了他們兩人的孩子,便也讓他一直放不下的心放了下來。


    這夜,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公主府中,顧昀推門進了洞房,見屋中到處都是一片紅,他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俗話說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今日也算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喜事之一,他的臉色卻陰沉的讓門外伺候的丫鬟都不敢抬頭看。


    按理說娶了公主,於旁人來說便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求都不一定能求來,對於今夜的顧昀來說,卻是一樁讓他最痛恨之事。


    他轉身拉開門欲離開,卻見顧四堵在了門外:“大人,老夫人已經吩咐過,今晚您定要好好的陪著公主,哪裏都不能去,不然她便親自過來。”


    顧昀的眸光落在顧四身上,半晌才冷笑了一聲:“今夜我既然沒空過去,你便在院中多給她燒些紙錢,好叫她知曉我如今已經成親了。”


    顧四瞬間便明白主子口中的她是誰,便不由的臉色難看道:“大人,今夜可是你與公主的大好日子,怎能說這樣的話,若是被公主聽到,定會發怒。”


    顧四的話一說出來,顧昀便嗤笑了兩聲,他的眸光銳利如劍光,隻道:“我的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了?”


    顧昀關了房門重新回去,隻見床榻上的人還依舊坐著,他挑開了蓋頭,對上了順德公主那雙帶著喜悅羞澀的眸子。


    強自從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出來,顧昀隻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道:“多日不見公主,公主竟又美了許多。”


    順德公主看著顧昀的臉,一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顧郎,本公主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京城。”


    顧昀望著她頭頂上的鳳冠道:“自然是要回來的。”


    半年前,他便已經得了消息皇帝中了毒,雖解了但卻傷了根本,如今朝堂爭鬥愈發激烈,立誰為太子便成為了眾人所關心之事。


    若不是因為春枝,他不會在皇帝召見之後再回去,若是知曉趕回去之後得到的是她的死訊,當初便應當把她也帶進京城來。


    這般想著,剛才在宴席中喝的酒便一股腦湧在了心頭,他望著麵前順德公主的臉逐漸變成了另一副模樣,雖知曉是假的,可他的手還是不由一顫,隨即打橫抱起把人放在了床榻上,覆身便吻了下去。


    自娶了公主之後,顧昀表麵上便不再理會朝堂之事,可心中,卻起了另外的打算。


    八月中旬,皇帝病倒,傳旨四皇子與六皇子共同監國,由顧昀作為監察官警醒二人,自此,四皇子與六皇子都向他拋來了橄欖枝。


    朝堂之上,顧昀向來不發一言,任由兩位皇子據理力爭何種決斷,隨即稟報給床榻上的帝王。


    明眼人都明白,陛下這便是在確定太子人選。


    顧家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四皇子與六皇子,自然也沒有偏幫一說,陛下隻在床榻上輕咳著囑咐顧昀,定要如實稟報,他勢必要選出個明君出來。


    明君不明君顧昀倒是不在乎,隻不過整日被兩位皇子的人監視著著實心中不快,這日他剛出了朝堂,便被身後的六皇子叫住:“顧大人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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