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荷包雖不知曉是出自誰手,但自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好似就一直墜在他的腰間。


    阮枝覺得此物對他來說定然十分重要,把兩幅小畫給疊放起來放入懷中,她歎了一口氣往外看去,隻心想,若是此時能夠找到一處住處住下就好了,她睡在馬車上,隻覺得身子酸痛無力,望著騎馬的一眾人,心想他們難道不覺得難受,還是已經習慣。


    目光落在前麵的馬車上,想著顧昀昨日那麽晚都沒有入睡,想必如今應當也沒醒,他這個皇子,看似金尊玉貴,實則如同躺在刀尖上,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恐怕表麵上看起來的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隻是他掩藏自己內心的一種手段。


    胡思亂想之時,前麵駕馬走在馬車旁邊的十六突然騎馬過來,在阮枝馬車旁停住道:“夫人,主子讓你過去。”


    她不明所以,便已經被十六買上了馬,隨即奔到前麵馬車旁,人便已經被十六架了過去。


    掀開車簾進了馬車,她便對上了顧昀陰沉的眸光,坐於馬車裏的凳子上,她才扯唇笑道:“王爺找我有事?”


    顧昀把放在桌上的東西往她麵前一推,並沒有做聲。


    阮枝看到他推過來的兩個白麵餅子,隻開口道:“你不吃嗎?”


    顧昀冷冷的把眸光從書上移開,隻道:“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


    既然還能想著給她留吃的,阮枝一時之間心裏突然湧上一股暖意,她的確有些感動。


    不過拿起餅子咬了一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們出發時所帶的幹糧並不多,若是有這餅子,前幾日他們又為何總是吃些饃饃之類的硬的能夠硌牙的東西。


    抬眸望向他,阮枝隻不由道:“王爺,多謝。”


    平日裏兩人總是冷眼相對,如今突然聽到阮枝道謝,顧昀突然有些不適應起來,他隻用書重新遮住了臉道:“不必,我是怕你半路上餓死了,到時候讓謹之傷心。”


    阮枝想著他與三哥的關係什麽時候那麽好了,有些狐疑的望著他,不由的道,難不成他不喜歡女人是喜歡男人不成?


    顧昀皺眉掀開車簾望向外麵,見太陽極大,騎馬的一眾人也都是汗流浹背,便隻道:“先停下休息一會。”


    他既發話,眾人便找了一處避光的地方休息。


    阮謹之下了馬喝了一口水望著手中的地圖道:“最遲三日後,便應當就能夠趕到雪山。”


    阮枝聽了此話,隻從樹下站起了身子湊過去,看了看地圖不由的道:“怪不得我覺得這幾日越來越冷了,原來是真的要靠近雪山了。”


    阮謹之望著她身上的披風,隻笑道:“這段時日,你一女子身子可吃的消,到了雪山,便沒有馬車可坐,到時候隻能徒步。”


    聽到徒步,阮枝不由的皺了皺眉,她雖平日也懶得動,真正需要趕路時卻也不會叫苦,不過這副柔弱的身子吃不吃得消,便不是她能夠控製的了。


    一眾人休息一會之後,便又繼續趕路,令他們驚異的是,晚間竟然看到山林中屹立了一家破舊的客棧。


    客棧門口的燈籠還亮著,裏麵應當是有人,此處荒無人煙的地方,能有人在此開客棧,不禁讓人有些懷疑,可顧昀轉念一想,每年羿族的男女族人都會有人秘密運往中原,定是其中也有門路,能有人在此處開店,說不定便是知情人一流。


    十六下馬率先敲了敲房門,便見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年紀約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她穿著樸素,一張臉卻長得有幾分姿色,見了他們一眾人,她先是愣了愣,隨即才開口問道:“諸位是?”


    阮謹之隻躬身拜了拜,隨即笑道:“姑娘,我們途經此地,想要在此店住上一宿。”


    女子的麵上露出一絲驚訝,隨即才冷下臉問道:“你們是要去往雪山的吧?”


    阮謹之一怔,隻道:“姑娘怎麽知道?”


    這女子冷笑一聲:“我在此處開客棧,早已經見過不少你們這樣的人,為了抓捕羿族族人,每年都會過來一批,如今羿族人已經退居雪山,為何還不肯放過他們?!”


    被其這樣一番質問,顧昀不由的從馬車中走了出來,眸光在女子麵上看了一眼,隨即道:“依姑娘所言,看來姑娘定是知曉羿族人的蹤跡了?”


    女子眸光一閃,隻道:“我一弱女子,又怎麽會知道,隻不過氣憤如今朝中已經下令不得買賣羿族人,為何你們還會過來。”


    顧昀沉默不答,身後十六已經把令牌拿了出來:“我們便是朝中之人,這次過來,便是領命前來解決羿族之事,還請姑娘若是知道他們的蹤跡,定要如實稟報。”


    此言一出,女子的眸光中透露出驚詫之色,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從屋中又走出了一中年男子出來,他笑著道:“既然是京城中的貴人想要住店,蝶兒,你快些把人給迎進來。”


    中年男子突然出現,顧昀隻不由的打量著他,心想果真這客棧中還藏著人,剛才他們與這女子的對話,恐怕他一直在暗處聽著,此客棧絕非尋常客棧。


    進了客棧之後,被稱為蝶兒的女子招呼他們在座位上坐下,隨即從另外房間裏出來幾個小廝打扮的人便在後麵忙活著做起菜來。


    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同尋常,就連阮枝也感覺到了其中的怪異,飯菜端到桌上,隻沒有人敢動筷子,她隻率先夾了一塊肉想朝口中送,卻被一旁的顧昀沉著臉打掉了筷子。


    她氣不過想要轉身質問,對上他帶著審視的眸光終究還是沉寂了下去。


    待十六拿過銀針一一試毒之後,才允許人動起筷子來。


    阮枝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般正經的菜了,隻不由的多在口中扒了幾口,便注意到了一旁顧昀望過來的目光。


    她見他慢條斯理的吃著菜,不由的心想,他吃的這樣文雅,怪不得會嫌棄她的吃相,自喉嚨中冷哼一聲,她別過臉去繼續扒著碗中的飯。


    晚上為了保險起見,阮枝還是不得不跟顧昀睡在一間屋中。


    她在熱水中徹徹底底的洗了個幹淨,隨即便用巾帕在頭發上細細的擦著,還沒有擦幹頭發,便已經看見身穿一身白衣的顧昀從十六的房中沐浴歸來。


    木桶被抬出,房門被關上,空氣一時之間突然變得有些壓抑起來,阮枝用木梳梳著自己幹枯打結的頭發不由的想,這些日子果真是吃苦了,以前順滑的頭發竟然已經被糟蹋成了這樣。


    燭火搖曳,她沒有理會顧昀,徑自坐在了床榻上。


    顧昀也沒有與她爭,看了她一眼隨即便去到了一旁的炕上坐下,見他手中又翻開了那本書,她隻不由的道:“燭火這樣暗,你能夠看清楚上麵的字嗎?”


    顧昀沒有理會她,隻是皺著眉細想著今日發生之事。


    見他不理會自己,阮枝隻覺得有些尷尬,本以為如今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應當緩和了一些,怎麽來說也應當算是朋友,可顯然他好似還如同曾經一樣。


    她心中有些生氣,又有些失望,隻正欲睡下,卻突然聽到顧昀的聲音冷冷響起:“你睡在炕上,我睡床。”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為何不能讓我睡床你睡炕上。”


    顧昀皺眉:“這炕上太硬,我睡不習慣。”


    阮枝差點一口血從喉嚨裏噴出來,他睡不習慣,難道她就能睡習慣了?


    想著此刻若是三哥在此,定然會毫不猶豫的便把床留給她睡,可惜如今自己遇到的是這個狗男人,她隻恨恨的掀開被子躺了下去,扭頭望他道:“我就睡在此處,絕對不要睡那硌人的炕。”


    對上阮枝狡黠的眸子,顧昀隻放下書幾步便邁到了床榻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阮枝不由皺眉:“你快回去,我是不會妥協的。”


    顧昀嗤笑一聲,隨即彎下腰連著被子把其一把抱起放在了炕上,阮枝愣住,還不待從被中爬出來,便見顧昀已經上了床榻。


    她怒火中燒,隻立即赤著腳爬下地紅著眼睛望著他。


    顧昀被她這樣盯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望向她紅了的眼眶,他移開視線道:“熄燈。”


    搶了床榻還敢指使她,阮枝從一旁拿起外衣便要拉開房門離開,還沒待她拉動房門,房門便被身後一隻大手給按住。


    她轉頭怒視道:“你放手。”


    “要去何處?”顧昀的聲音依舊平淡,抵住門的手卻沒有絲毫鬆懈。


    阮枝對上這樣一張道貌岸然的臉,隻冷笑道:“既然你要睡床,那我便去尋三哥,三哥定然會讓著我,就不打擾王爺您休息了!”


    看著她紅唇張合,竟然吐出這樣的話出來,顧昀的眸光驟冷,隻手捏住了她的脖頸,感受到手心微弱跳動的觸感:“就待在屋中,不要放肆。”


    冰冷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兩人的眸光近在咫尺,阮枝好似能夠看到那隱藏在平靜眸光之下的陰鶩一般,隻冷冷的閉上眼睛甘心赴死。


    望著麵前雪白的臉頰與不停顫動的眼睫,顧昀的眸光最終停在了她殷紅的唇上,隻是一瞬,他便不由自主的傾身壓了上去。


    感受到強勢的氣息入侵口腔,阮枝腦中轟然炸開,隨即隻劇烈的掙紮起來。


    她胡亂撲騰的手被其不耐煩的一把抓住按在了門上,隨即顧昀隻強勢的在其柔軟的唇上輾轉研磨,逐漸失去了理智。


    直到口中嚐到血腥味他才猛然轉醒,鬆開了對她的禁錮。


    阮枝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此刻隻唇角帶著血跡冷冷的望著他,顧昀的眸光升起一絲疑惑,隻正欲開口,便被其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阮枝拉開房門便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該去哪裏,隻不由的跑下了樓梯到了客棧的大廳中。


    客棧大廳中阮謹之還在望著桌上的地圖,見她突然跑下來,不由的開口道:“小枝,你怎麽了?”


    阮枝的心跳的很快,眸光瞥見樓上房門關著,那人沒有追來,便魂不附體的在桌前坐下,愣愣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阮謹之見她神色不對,隻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其麵前:“喝點茶水,這是怎麽了?那麽晚了還不休息?”


    阮枝對上阮謹之擔憂的眸光,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三哥,我今晚跟你睡在一個房間好不好?”


    聽見她聲音裏滿是懇求的意味,阮謹之的心不由的一沉,他的眸光無聲的略過二樓緊閉的房間,隻道:“殿下……”


    “我剛才惹得他不高興,他便把我趕出來了。”阮枝眸光閃爍的道。


    不知為什麽,她就是不想把實情說出來,或許是因為怕三哥擔心,還有就是怕顧昀會對三哥不利,如今她還是顧昀的側妃身份,就算被他欺負了,又能到何處去要公道,經此一遭,她便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還是莫要惹他為好。


    阮謹之聽到她的話,不由安慰的笑了笑:“小枝,你平日裏莫要惹殿下,殿下便不會與你計較,你我男女有別,況且如今隨行之人都知你是殿下的側妃,若是與我同住一屋,成何體統?”


    “那我想自己住一間。”阮枝道:“我不過一個女子,就算真有人打主意,也應當不會打到我的身上。”


    “不可。”阮謹之神色嚴肅道:“正是因為你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女子,且不會武功,他們才更可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殿下性情雖差了些,可武功卻是極好的,有他在旁邊護著你,三哥才能安心。”


    阮枝心中苦澀,此時心中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得抓住阮謹之的衣袖道:“三哥,若是此次能夠順利回京,我們便離開這裏,再也不摻雜到這些爭鬥之中。”


    阮謹之望了她半晌,隻點了點頭:“小枝,三哥答應你,快回去吧,殿下並非計較之人,隻要你誠心道歉,他定不會怪罪於你。”


    阮枝腳步沉重的再次上了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折頸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楓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楓和並收藏折頸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