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正在大步向安縣縣衙走去的林逸晨,聞言立刻回過頭,神色玩味的看向這臉色蒼白,神情萬分忐忑的黎勇。


    林逸晨知道魚兒上鉤了,他可以通過這個早已經被嚇傻破防的黎勇,得知延州官吏的真正情況了!


    “黎縣尉,要舉報什麽?”


    林逸晨抱著胳膊:“說吧,本總管聽著呢。”


    “林公公,下官的知道自己必死,做出這樣得罪您的事,下官該死,然後下官也不怕死。”黎勇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的看著林逸晨:“下官隻求舉報之後,您可以高抬貴手的,大慈大悲的饒恕下官的家人。”


    “這事就到下官為止!”


    黎勇緊咬牙關,神色凝重的看著林逸晨:“下官願意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性命的代價!”


    “你先說吧。”


    林逸晨冷眼瞥過黎勇:“可不可以保住你家人的命,要看你舉報的信息,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要是足夠勁爆,本總管可以保證,不僅你家人不會死,你也不會死。”


    “流放嶺南吧!”


    林逸晨笑道:“本來我是打算把你們誅九族的,但你要表現的好,可以該判為流放嶺南!”


    “謝林公公恩典!”


    聽到隻是流放,黎勇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說流放嶺南是九死一生,但好歹還有一生不死?要是運氣好的話,可以在嶺南紮根落戶,把宗族延續下去。


    甚至未來碰到大赦了,那也可以僥幸的回到關中!回到陝北!


    “林公公,下官要舉報延州同知和通判,以及各縣的縣令縣丞縣尉等人,他們與戶部和兵部派來的主事一起貪墨撫恤金!”


    深吸一口氣的黎勇,目光炯炯的看著林逸晨:“下官有實質性證據,下官自己也獲得了五百兩銀子的賬款!”


    “貪汙撫恤金!”


    林逸晨聞言頓時神色一凜,畢竟戰死殘疾士兵的撫恤金,這是他三令五申的重點,是決不允許有人上下其手貪墨的!


    “可本總管我在暗訪時,並未發現有戰死士兵的家屬,再或者是殘疾士兵餓死或者食不果腹什麽的。”林逸晨狐疑的看著黎勇:“他們似乎都得到了足夠的撫恤金。”


    “林公公,本來按照朝廷的規定,戰死士兵的家屬可以得到十五兩銀子的撫恤金。傷殘士兵也可以得到十兩銀子的撫恤金。”


    “但是朝廷發下去的,戰死士兵隻有十兩,傷殘士兵隻有五兩。”


    黎勇說道:“雖然說不多,但也不至於讓戰死士兵的家屬餓到,讓傷殘士兵食不果腹。”


    “畢竟這些官員不傻,真要一分都沒有,搞出餓死人的事,那戰死士兵的家屬,以及傷殘士兵會鬧事的。”


    “延州距離長安又這麽近。”


    黎勇小心翼翼的看著林逸晨:“真要有人把這事鬧到長安,那延州所有官員,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嗯。”


    林逸晨微微頜首,如果隻是一人貪汙了五兩,那還在林逸晨的接受範圍內,隻是堪堪觸碰到了底線!


    “林公公,延州府上下的官吏們,一共貪汙瓜分了近十萬兩銀子的撫恤金!”看著林逸晨,黎勇放出重磅消息。


    “十萬兩!?”


    林逸晨神色很是憤怒的神色一凜,因為這可不是一比小數目了!


    按理說一人貪汙五兩,延州府戰死傷殘至多也就三五千人,所以被貪汙的銀子,也就是二三萬兩而已。


    “林公公,重點不是克扣這些戰死士兵和傷殘士兵的撫恤金,而是他們偽造了戰死和傷殘士兵的名冊,以此從朝廷多要撫恤金,瓜分撫恤金!”黎勇趕忙解釋:“本來延州戰死傷殘士兵的人數,也就隻有五千多人,被克扣了大概三萬兩。”


    “但這些人,卻偽造了五千人的戰死和殘疾,直接多領了七萬兩的銀子,然後私下瓜分!”


    “偽造五千人的傷殘戰死?”林逸晨聞言頓時怒了:“督查院和兵部的人?就沒有懷疑?”


    “這些人,是用晉軍的人頭冒充的。”黎勇嘀咕著說道:“晉軍攻打延州時,在榆州拉了好一批壯丁,這些壯丁在攻打延州時,死了不少。”


    “所以延州的官員便用他們的屍體和人頭,偽造戶籍的,向上匯報為這些人是被臨時征用的,戰死的延州民夫。”


    “因為按照大奉的軍律,被朝廷征用而戰死的民夫,戰死和傷殘待遇按照尋常州郡士兵發放。”


    “為此延州府的官員,便從中撈了一筆!”


    “兵部和戶部的人不是沒有懷疑,但他們都收了錢啊。”黎勇小心翼翼的看著林逸晨:“所以他們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畢竟這些真正戰死和傷殘的士兵,的確都領導撫恤金了,不會說輕易到長安鬧事什麽的。”


    “這樣沒什麽風險的錢,他們自然會拿了!”


    “都察院的禦史呢?”林逸晨很是憤怒的嗬斥:“除卻兵部和戶部的人外,我還特意下令,讓禦史巡查的!”


    “督查員派到延州的禦史,是個書呆子。”黎勇尷尬的回到:“同知大人派人忽悠了一番,他就信了,就回長安交差了。”


    “延州知府呢?”


    林逸晨很是憤怒的嗬斥。


    “前任延州知府,在王彥章帶大軍離開時,便因為受傷而被調回長安養傷了。那幾個月,延州一直是同知代理知府。”


    “然後新任的延州知府邱健,他剛剛上任兩個月,還不知道這事。”


    “但據說同知大人還是送給他一筆錢的。”黎勇恭敬說道:“但他到底知不知情,下官就不知道了。”


    “其它州府,也有這樣的情況!?”


    林逸晨很是憤怒的瞪著黎勇,簡直要被氣炸了。


    給戰死和傷殘士兵撫恤金,這是大奉的善政!這政策,是要落實到老百姓身上,而不是被這些貪官汙吏當成斂財的手段,被他們中飽私囊的!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


    黎勇趕忙搖頭:“下官隻是舉人出生,這輩子都在延州府和安縣廝混,並沒有去其它州府當過官。”


    “所以下官知道的,也就隻有延州府一地的情況。”


    黎勇恭敬的看著林逸晨:“還請林公公您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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