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良父親打來電話:“你沒啥事吧?”


    “我能有啥事,這幾天在家裏歇著呢。”徐子良回答。


    “聽說好多人和水果得了一樣的病,說腐爛就腐爛了,你又賣水果,真的沒事?”父親又問。


    “你聽誰說的,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徐子良反駁,不過他也聽出來,他的反駁沒有底氣,他想起了死去的水果店主。


    “大家都這樣說的,人的病是水果傳染的,有人還在醫院裏遇到過像爛梨一樣的感染者。”父親又說。


    “水果怎麽會感染人,簡直太離譜了,你沒事別聽這些沒有事實根據的話,家裏的玉米該收了吧?”


    “收什麽玉米,地都包給別人了,今年沒種地,你看你這腦子,家裏最近一直在重建房子,你也不回來幫忙。”父親很不滿。


    父親這一說,徐子良這才想起來,今年父親把地包給了別人,父親又在村附近的石雕廠裏找了一份工作,負責打磨石碑,承包費和打工收入綜合下來,要比自己種地賺得多。


    “我生意這麽忙咋幫你,再說你不是不種地了嘛。”


    “家裏建房不知道?你店不是不讓開了嗎?這會不忙了,還不回來幫忙,反正這個家在你眼裏也不是家。”父親更加不滿。


    本來父親對徐子良開店就有意見,他想讓徐子良找份工作,徐子良沒聽他的,父親耿耿於懷。


    徐子良不吃父親那一套,他一直都不願意受製於父親的臉色,再加上開店的錢並非來自父親的資助。在徐子良眼中,獨立自主地生活和工作才是他追求的人生目標。


    “你自己小心點吧,反正我說的話你也不聽,自己管好自己吧。”父親氣哼哼地說。


    “你也照顧好自己,打磨石頭會產生很多粉塵,記得要戴口罩,不要因為天氣熱就不戴口罩。”徐子良也叮囑父親。


    他知道粉塵對人體的傷害有多大。


    “戴了戴了。”父親不耐煩的說,不過語氣比剛才好了一點。


    表哥就是患上肺癌去世的,之前就在石雕廠裏幹活,天氣熱的時候什麽防護都不用,光著膀子上陣,有幾次徐子良去石雕廠找表哥玩,看見表哥滿頭滿臉石粉的樣子,感覺這樣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摧殘,於是提醒表哥做好防護。


    表哥不以為然,說幹完活衝個澡就行了,活得那麽細幹嗎,又不是女孩子。


    接著表哥又和徐子良說起廠裏的生意很好,這個月的收入,突破上兩個月的收入,每到換季的時候許多老年人都扛不住換季的天氣變化而去世,所以需要墓碑的人也會增加。


    然後沒過多久,表哥的墓碑也出自這家石雕廠,不過為表哥雕刻墓碑的是另一個工人了,人家就很注意防護,口罩是專業防粉塵的。


    想起聯係房東的時候,徐子良已經欠租一個多月了,那一個多月事情很多,主要是家裏的事情,


    而房東是個守時收租的人,每個季度房租到期的前一周,他就準時打電話提醒徐子良準備好下一季度的房租,準時地驚人。


    徐子良給房東轉了房租,房東那邊一直沒收,有錢不收,可不是房東的風格,不知道房東那邊出了什麽事情,第二天,轉過去的房租,係統自動退了回來,徐子良也不知道房東住在哪裏,索性等房東來聯係他吧。


    父親決定建房子,破土動工前家裏請客吃飯,新上任的村主任,是徐子良同學兼好友的哥哥,因為這層關係,父親死活讓徐子良回家一趟,等請完客再回縣裏該忙啥忙啥。


    “這個時候還請客吃飯,不太合適吧?”徐子良提議父親不要這樣做。


    “咱村裏一直這規矩,哪有蓋新房子不請吃飯的?那和娶了媳婦不舉行婚禮有什麽區別。”父親不高興地說。


    徐子良的提議向來都是和他的決定相反的,這種情況下徐子良和父親不知經曆過多少次冷戰。


    父親帶著氣掛了電話。


    不忍違背父意,徐子良還是請假回家一趟,同時答應幫父親,把村主任的弟弟,就是徐子良那關係要好的同學請到家裏吃飯。


    村主任是不會來徐子良家吃這頓飯的,別說是徐子良家,就連他親叔家建房子他也沒去,不能開這個頭,開了就刹不住,但在徐子良父親看來,村主任的弟弟就代表了村主任,村主任弟弟來了,那等同於村主任來了。


    回老家的路上,聯係村主任的弟弟之前,徐子良就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總覺得這個電話不會多順利,果然,接通電話之後,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剛想提出請他來徐子良家裏喝開工酒的時候,他似乎有所預料,告訴徐子良他近期都在外地,這小半年他是不會回老家了。


    看樣子,他已經是吃透村子裏的這種不良風氣,所以有多遠就躲多遠是他的上策。


    這麽明顯的拒絕,讓徐子良在接下來的一路上悶悶不樂,畢竟是最好的朋友,卻被成年後的現實逼成這副疏離的鬼樣子,不鬱悶才怪呢。


    回到老家,聽說徐子良沒請來村主任弟弟,父親也是一臉怏怏不樂,徐子良都將近一年沒回家了,但父親臉上並沒多少見到兒子回家那種快樂,沒等徐子良放下手中的行李,他就讓徐子良出門去招待來吃飯的客人們。


    在家屬桌上,徐子良見到了悶頭抽煙的大舅。


    母親的娘家村,和徐子良們所在的村就一橋之隔,橋上的一棵老皂角樹是分隔的見證,不過兩村人關係還挺好,徐子良爸徐子良媽的婚姻,就是兩村關係友好的結晶。


    父親請客,自然少不得大舅,不過徐子良看出來,大舅並不是心疼份子錢才愁眉苦臉的。


    “咋了,和徐子良舅媽吵架了?”徐子良走過去問大舅。


    “吵啥,你啥時見過我和你舅媽吵架,看,你舅媽剛給我買的新鞋。”大舅抬起腳,讓徐子良看看他腳上的新鞋。


    運動鞋,看樣子不過百元的款。


    大舅很愛惜鞋子,他從桌上取了一張餐巾紙去擦鞋子上的浮灰。


    “那幹嘛不高興?”


    “地裏的事。”大舅回答。


    “地裏出啥事了?”


    “大事,怪事,很大的怪事。”大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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