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晚夜遊江府,受了風寒,被迫在休養半個月之久。


    不讓出府,江流景又不敢在江府瞎逛,幾乎從未踏出自己的小院。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這的,青鸞對江流景的昏迷原因也不清楚,白鸞那邊她不敢多問。


    興許是看出了江流景憂愁,在林尤的反複強調後,白鸞才順利將她帶出府。


    她們是從東邊小院的側門出去的,沒有乘坐馬車,隻有主仆三人。


    有行人說笑從她們身邊經過,江流景追隨離去的背影,略帶停頓,“為什麽……她們說的話和我們的不一樣?”


    “她們所說是扶蘇話,我們這是曆川話。”白鸞把江流景撩起的帽紗放下去,說道,“小姐,不可吹風。”


    “扶蘇話是地方話,曆川話是欽定的通用語言,也是我們的家鄉話。”說著青鸞便拉起江流景往不遠處的點心鋪跑去。


    原來如此,隻是好巧,跟現代的通用語幾乎相同,不過也因此江流景鬆了一口氣。


    江爸調任到這裏不到四年,她聽不懂扶蘇話也是正常的。


    “青鸞,你小心點。”看著江流景將被裙角和門檻絆倒,青鸞還一個勁地拉著往前跑,白鸞試圖喊住她。


    就是有點太遲了。


    “媽呀。”要臉朝下摔去,好丟臉,閉眼我就看不到了,江流景放棄地想道。


    失重感突然消失,一條手臂橫著接住她的肩膀,給掰回來立正了。


    “咳,謝……”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怪人,不過這個鋪子裏也燒蚊香的?


    “小姐沒事吧?”青鸞拉著她轉動幾下,看她沒事,才把仍踩在腳底的裙子解救出來。


    還好裙子綁的緊。


    “沒事,咳。”青鸞狐疑看著江流景,她多解釋一句,“剛才被卡脖子了。”


    卡脖子?


    不遠處的人也一頓。


    江流景擋住青鸞查看的手,“沒事的,氣順下來就行”,見白鸞還待在原地,“白鸞,快過來。”


    這人有武功,“你再這麽莽撞,你就去小廚房幫忙。”白鸞拍掉青鸞整理的手,語氣嚴肅。


    “我隻是急著帶小姐進來,小姐最喜歡杏奶糕了。”


    “你還想再發生……”白鸞緊盯她的眼睛。


    “知道了。”青鸞沒讓白鸞說下去,語氣帶著懊惱。


    “走吧。”江流景雖然好奇,但也知道現在提出來不合適,可能也不會回答,反正該知道總會知道的。


    她還是看看怎麽回家吧,在江府半個月都沒回去,不能真的要瀕臨死亡才能回去吧。而且說不定真的是惡作劇呢,真死了呢,得不償失。


    等等,杏奶糕,她吃不了杏奶!


    “我現在可以吃這麽甜膩的東西了嗎?”


    “少許無妨的。”


    “那就打包帶回……府裏,再帶點綠豆糕和酥餅。”


    拖一會是一會吧。


    從點心鋪出來,沿著河邊緩步走著。


    天色暗了,一米之內人的輪廓都是模糊的,街邊的小攤比剛才多了,陸陸續續點上紅的、黃的燈盞,星星點點地拚接成大片光亮。


    “這裏是一直都這麽熱鬧的嗎?”江流景順手拿起旁邊攤子的簪子。


    比現代的重手,更精致、華麗一點。


    “不久就是中秋,各家置辦物品,攤販就會多些。”


    “要是在曆川,會有看不完的稀奇物件,雜耍戲法轉頭便是……”青鸞接著白鸞說道。


    “這樣啊。”


    跟現代也差不多嘛。


    攤主見她們停留在此處,拿著簪子在說著什麽,開始著力給她們介紹,拿過江流景手中的簪子作勢要掀起帽紗幫她簪上,嚇得她連忙說不,轉身快步走去。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青鸞和白鸞不約而同地笑了。


    “呼。”江流景走至一處石桌,扶著坐下。


    “小姐,可有不適?”


    “有點脫力,可能是還沒吃飯的原因。”


    “現在回府?”


    “不用,吃點東西就好,”江流景指了指遠處的餛飩店,“想吃那邊的餛飩,鮮肉餡的。”


    扯了兩下白鸞衣袖,笑眼看她。白鸞招架不住,快步前去。


    待白鸞離得稍遠,江流景又同青鸞說,“剛才攤子裏我拿的簪子,還有旁邊的白玉簪子,你可以幫我去買過來嗎?”


    “當然,隻是小姐一個人在這……。”


    “沒事的,不遠,記得多給些錢,銀錢。”


    “那……行,出問題大喊一聲白鸞能聽見的。”說完,青鸞幾步一回頭,江流景朝她擺擺手,她才小跑過去。


    人都離去,隻剩她一人,也可稍微放鬆一下。


    光影時明時暗的,沒法看清她眼裏的情緒。


    沒有人為了惡作劇可以複原到房屋建築、服飾、言語都一絲不苟,有些物品在博物館都沒見過,歡樂、熱鬧都在排斥她,而身後的黑河在容納她。


    也不知什麽時候站起身來,立在河畔,盯著河麵,抬頭看向對岸時,忽地一笑。


    身穿華服的男子占著身高優勢,用糕點逗弄著乞兒,被逗急了的乞兒把他當樹順著爬上去,咬著糕點跳下來,重踩他的腳麵。男子追上乞兒,賞他一下暴栗,同時遞出剩下的糕點。


    “小姐,呼,簪子,呼……”


    青鸞氣未順,一手扶腰,拉江流景離開河邊,又說:“不要離河邊太近,小心失足。”


    我不是寶寶吧?!


    “知道了。”江流景無奈地看向她手中攤著簪子,不吝於誇讚,“很棒,摸摸頭,都不需要跑那麽急。”


    不跑快一點,害怕像上次一樣,不過離開一會,人就出事了。


    “我還可以再跑幾個來回,不打緊的。”一掃其他情緒,青鸞將歡喜都呈在臉上。


    江流景也順著心情恢複不少,兩人就這樣對著笑。


    白鸞在一旁沉默站著,手裏的餛飩都已溫熱,對岸的男子也已不在。


    白鸞端著餛飩走近時,江流景驚訝她的速度,但也沒有說什麽,吃完後換了個方向回府。


    “扶蘇沒有曆川繁華,但是很舒適,但是但是,還是曆川好,扶蘇清淡口味不適合曆川人……”


    青鸞仍是一路興奮地表達自己的感受,手舞足蹈地,白鸞和江流景做著合格的聽客,不時給點反應,各懷心思。


    “姐姐。”


    江流景剛跨進江府大門,聽見後方傳來不輕不重地呼喊。


    轉頭看向信步過來的女子。


    身後跟著女仆。


    “江令儀?”輕聲詢問身側的白鸞,她微點頭示意沒錯。


    江令儀本離她們不遠,也就聽進去這句詢問。


    “看來姐姐是真忘了……既然如此,江府如此之大姐姐是逛不得了?外麵可有郎君候著。”


    “你可知耗費多少難得藥材才保住你一命,若再有意外,江府可無力了。”


    江令儀沒等江流景說話的機會,徑直撞開她,向前跨步走去。


    “二小姐未免太猖狂了,我家小姐是堂堂正正地江府大小姐,怎麽用不得了?”江流景忍得,青鸞忍不得,對著淡粉背影怒喊。


    不過人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也不知是否聽見。


    “什麽郎君,誰人不知二小姐與那世子才是……”


    “住嘴。”白鸞捂住青鸞越說越狂妄的嘴。


    “你可知你說的何話,如此行為,若被聽去,叫外人道小姐縱下辱上嗎?”


    “我和江令儀有什麽矛盾嗎?”江流景不知其中的關巧,聽著一番話,隻是覺得未必這麽嚴重,看著青鸞被氣跑,緩步往院子走著並詢問白鸞她和江令儀的關係。


    之前大致了解過,詳細點她是不知的,大概江府上下,除了她身邊兩人,都是不喜她的。


    對於她來說是好事。


    “並無。”


    “所以說這是無緣無故的針對。”


    “算也不算。”


    不會跟小說裏一樣,爭家產、奪權?幹不來啊,鬥不過任何人的大學生一枚,大學生隻有清澈的愚蠢。


    江流景悲慘地想著,打不過我還避不過嘛。


    “小姐。”白鸞突然鄭重地喊她一聲。


    “您以後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俾的。”


    有她在身邊江流景總是謹慎,明明對著青鸞可以肆意歡笑,卻戒備著她。


    “您……不必害怕俾。”


    江流景垂著眼,她不知道該做什麽回應。


    她的確怕她,白鸞很像她的導師,那雙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


    震驚於白鸞難過的情緒,她左右為難。


    “我……”


    本想要拒絕的,而層層移動的光影似要將這淡漠的人分成一瓣一瓣的。


    行吧。


    心軟了。


    “好。”


    “但是你要答應我,對我不要再自稱俾了,還有敬語。”


    白鸞還在糾結,一時沒有回話。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江流景也樂於調侃。


    古代規矩對於她們可是根深蒂固的。


    “好,俾……我答應。”


    “……”


    江流景本人就是很驚訝,根深蒂固?這麽容易?


    “回去哄哄青鸞吧。”


    “是。”


    “以後洗浴時也不要伺候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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