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在次日舉行。因皇帝病重,隻簡單辦了辦。


    曲嫣手裏拿著一枝雞冠花,含著笑跨進水芸宮的大門。


    她的身側,蘇玉梓一身鎧甲,眉眼彎彎。


    二人十指相扣。


    二人身後,昱安左側是翠春和碧夏嘰嘰喳喳個不停,右側是魏凡晴紅著眼眶癟著嘴不說話。


    碧夏激動極了:“迎冬,你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跟娘娘夜闖敵營,劫走了坷嶽的儲備糧,具體是怎麽回事啊,快給我說說。”


    翠春也麵露八卦的神色。


    魏凡晴卻攥緊了昱安的衣角,輕輕吸了口氣。


    這聲吸氣在碧夏幾人的嘰嘰喳喳下,幾乎聽不清。


    但是昱安扭過頭看向魏凡晴,湊近她低聲詢問:“怎麽了?公主殿下。”


    魏凡晴的眼睛決堤,兩滴淚珠落了下來。


    她低著聲音,說的很委屈:“夜闖敵營,是不是很危險。”


    昱安搖了搖頭:“不危險,我都沒受傷。”


    說完,又心虛的抿唇,眼神躲閃。


    魏凡晴一眼就看出她在說謊。耳朵都紅了,表情一看就不對勁。


    沒有多言,而是擦了擦眼淚憋回去,拽著昱安的衣角繼續行走。


    翠春幾人又開始詢問起來,昱安卻無心回答了。


    公主哭什麽?


    自己說錯話了嗎?


    就在碧夏剛剛嘰嘰喳喳問完大漠的風土人情之後,昱安冷不丁的說了句。


    “對不起。”


    碧夏愣了一下,呆滯的張張嘴。


    “啊?”


    翠春無奈的把碧夏一把揪過來,一個眼神過去,碧夏連忙閉上了嘴。


    魏凡晴悶悶的搖了搖頭。


    昱安還想說什麽,眾人已經進了水芸宮,以秦函茗為首的眾人迎了上來,一眾妃子行了個標準的跪拜大禮。


    免禮後,一眾人都跟到了蘇玉梓身後,一同進了水芸宮正殿的大門。


    她們曾在這裏一起抵擋叛軍。


    院子裏,生機盎然的雞冠花搶占了蘇玉梓的視線。


    曲嫣也隨著蘇玉梓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笑眯眯的扭頭看向蘇玉梓。


    蘇玉梓點了點頭:“真棒,真乖。”


    曲嫣輕笑出聲,耳尖微紅。


    到了水芸宮坐好,眾人也都嘰嘰喳喳的聊起來。


    因為魏凡晴方才的失態,暈了妝容,便去了偏殿整理儀容。


    眾人都很放鬆,昱安一進屋子,翠春,碧夏,抱秋還有小笛小楓,雯婷這些人就都圍了過來。


    一眾人嘰嘰喳喳的聊天,給昱安分享最近宮裏的八卦,又好奇的詢問昱安在戰場上的事。


    昱安一句都沒聽進去,手抬起到胸前隔著鎧甲輕輕撫了一下碎了的鐲子,心虛的抿著唇。


    眾人說了一會兒,發現昱安好像神遊天外了。


    小楓不解:“迎冬姐姐,你在想什麽呢?”


    昱安回過神來,抬眸:“啊,沒事,長途跋涉,我有點累了,晚點再來跟你們說,我先去偏殿休息。”


    說著,昱安轉身就要走。


    翠春疑惑的擰了擰眉。


    “她的住所在後院,去偏殿休息什麽?”


    一旁的碧夏搖了搖頭:“不知道呀。”


    落荒而逃的昱安,輕車熟路的到了偏殿。


    殿門口的小僮呆呆的站著,見昱安來了,微微福了福身。


    “迎冬姑姑。”


    “嗯,我進去一下。”


    小僮給昱安打開了門,然後又規規矩矩的把門關好。


    身後的門輕輕關上,昱安也邁步進去。


    魏凡晴正坐在床邊,看昱安來了,嘴角一癟,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她的聲音很委屈,帶著哭腔。


    “昱安。”


    這一聲仿佛打開了思念的開關,這些天的車馬兼程,都有了答案。


    她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急著回來了。


    昱安跨步上前,將公主擁入懷裏。


    “我回來了。公主殿下。”


    很熟悉的,低沉的,溫和的,可靠的,帶一點煙嗓的聲音。


    魏凡晴嗚咽的哭出了聲。她隻有在昱安麵前才會哭出聲。


    她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總是被哭聲打斷。


    “你不在…我,我好孤單,昱安,不好好吃飯,也沒人…沒人發現了,昱安…”


    昱安很無措,隻一個勁的輕拍公主的背。


    “你還騙我,你就是受傷了,你還騙我…嗚嗚,你一點都不會撒謊…你就是受傷了…”


    昱安愧疚的心下難安。


    她不光騙了人,還弄壞了公主賞的鐲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受了傷,但是心口放著你給我的鐲子,替我擋了一箭,可惜我弄壞了你給我的鐲子。”


    說著,昱安一手攬著哭泣的公主,一手從衣服裏掏出那一方帕子。


    魏凡晴的哭聲暫且平息一些,拿過帕子打開一看。


    鐲子已經碎成了七八塊,光看那一個平整的切口和震碎的裂口,都能想象得到當時的艱險。


    她捏緊這些碎片,抬起頭又抱緊了昱安。語氣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再送你很多很多鐲子,隻要你沒事就好。”


    說著,魏凡晴的手都有些顫抖,將碎片放到床上,從自己手腕上拿下來一個鐲子,拉過昱安的手,就想給她套上去。


    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對差點失去昱安的恐懼,雙手都在顫,淚滴要落不落的掛在眼眶,眼尾殷紅,嘴唇輕咬。


    昱安一手將給自己笨拙的套鐲子的手捏住,握在手心。另一隻手抬起輕輕抹去了魏凡晴臉上的淚。


    力道很輕,沒有將她的臉蛋弄紅。


    “不要這樣,不怕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不怕了。”


    昱安抿了抿唇,還是把那句我心疼咽進了肚子。


    因為,好像不僅僅是心疼這一種情緒了,就也更難坦蕩蕩的直說了。


    除了心疼,好像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久別重逢?衝動?


    她好想試試,若是堵上這張嘴,公主還哭嗎?


    她怎麽能……冒犯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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