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奈爾拿著罪狀進來的時候,女服務員就知道她敗露了。不過隻要她死咬著不鬆口,憲兵也無法輕易將她定罪。可是,當她看到那瓶被下了毒的紅酒也被一同帶進來時,她的眼神不禁顫抖了一下。


    “愛麗絲小姐,您用假的身份應聘上了酒店服務員,是為了方便下毒,給你祖父報仇嗎?”奈爾直截了當地問道。


    眼前這個人,正是不久前被埃爾文整垮的羅伯夫議員的孫女。


    四天前,埃爾文當時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卑微的服務員,直到瑟琳娜拿著她專門放大臉部特征而描繪的肖像畫才忽然覺得,那個女服務員的眉眼很像他去羅伯夫家‘做客’時,他家牆上掛著的全家畫像上的一人。


    聯想到他此前被古蘭商會的殘黨襲擊過,說不定這次輪到羅伯夫的家人來報複他。


    “當然不是!”


    麵對奈爾的訊問,愛麗絲低著頭矢口否認,“我家的房子被拍賣,我隻能輟學出來工作。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羅伯夫家族的人竟然淪落到去當服務員的地步才隱瞞身份的。”


    “我對您的遭遇感到遺憾,明明已經考上了王都最好的貴族學院,卻偏偏發生了那種事。”奈爾話鋒一轉,“所以,當你無意中看見宴請名單上竟然有埃爾文.史密斯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想要殺死他,對嗎?”


    愛麗絲的雙手忽然緊握,語氣僵硬地說:“我沒有。”


    “既然如此,請解釋一下六天前的那個下午,你請假去了哪裏?”


    “我身體不舒服,在家裏。”愛麗絲模棱兩可地說。


    “可是,你的鄰居表示那天下午並沒有看到你回你家租住的房子,反而是在晚上才看到你偷偷摸摸地回去。你的父母也證實了你那天的確實很晚才回去。”


    室內一片靜默,愛麗絲咽了咽口水,額頭微微滲出冷汗,想不出合理的借口,幹脆閉口不答。


    “其實那天,你去了郊外,偷走農戶提取的蛇毒,還打開人家關著毒蛇的籠子。那個農戶被毒蛇咬傷,現在還臥床不起。”奈爾提醒她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他已經指認出你了。”


    愛麗絲低了低頭,閉緊雙眼,壓低聲線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有著多年審訊經驗,奈爾幾乎能通過對方的任何細微反應判斷出其心理狀態。他將認罪書輕輕推到愛麗絲麵前,“看到你祖父的老朋友威廉姆斯議員竟然跟害他入獄的罪魁禍首相談甚歡,還一起喝酒,心裏肯定很不好受,所以才想在酒裏下毒,殺死他們兩個,沒錯吧?”


    被說中了心裏所想,愛麗絲既害怕,又憤怒,但她仍不作聲。


    原本她隻想殺掉埃爾文一人,就在果汁裏下了毒再遞給他,不料撞到了威廉姆斯。有毒的果汁摔碎了,還被其當眾謾罵。


    羅伯夫議員得勢的時候,所有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如今她淪落為一個不起眼的酒店服務員,那些祖父的老熟人卻早就記不起她的樣貌,還理所當然地使喚她、嫌棄她笨手笨腳,甚至毫無尊嚴地被拖出門。


    對於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來說,這樣的恥辱她怎麽能夠忍得下這口氣?


    被女仆拖拽到後廚,看見了威廉姆斯珍藏的那瓶紅酒,愛麗絲趁看管紅酒的人暫時走開的空檔,將注射器的針頭紮進酒瓶的軟木塞,把滿滿一針筒的毒液全數注射了進去。蛇毒能夠溶於水和酒精,很快便於紅酒融為一體。


    在他人回來取酒之前,愛麗絲將紅酒放回原位。


    “老爺真是的,竟然把那麽好的酒浪費在調查兵團的人身上。”女仆把紅酒放進冰桶裏說。她顯然看出埃爾文並沒有想要歸順威廉姆斯的意思。


    躲在暗處的愛麗絲竊喜,沒想到,她的一時衝動竟然讓她同時‘解決’了兩個仇人。可是,最終死掉的卻隻有威廉姆斯一人,埃爾文這個家夥竟然還活得好好的,而她也沒來得及逃跑,慌亂中把針筒扔進後院的垃圾堆裏便被憲兵帶走。


    越想越不甘心,愛麗絲抿緊的嘴唇和眼裏洶湧而出的恨意已經出賣了她。


    見對方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奈爾使出殺手鐧,“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你在認罪書上簽字,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埃爾文沒有被毒死。”


    愛麗絲聽到這表情馬上變了,語氣激動了起來,“他為什麽還沒死?他不是也喝紅酒了嗎?”


    “我可以認為你承認自己的罪行了嗎?”


    “算了,反正我已經達到了一半的目的。沒錯,是我下的毒,我要為祖父報仇。”愛麗絲終於釋然,身體無力地靠著椅背,拿起筆潦草地簽了字,“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奈爾心情複雜地說:“蛇毒必須直接進入血管才能起作用,威廉姆斯也是剛好口腔潰瘍出血才中了毒。”


    “嗬嗬…”愛麗絲捂著臉笑著流出眼淚。她是看書得知某些蛇毒無解並且驗不出來的情況下才去偷的,誰知蛇毒要進入血液才能殺人。


    酒店因為發生了凶殺案而停業封鎖,為了保護現場,廚餘的有機物堆在後院的角落裏形成一灘腐爛的沼澤,發出陣陣惡臭。蒼蠅在垃圾堆上空自由盤旋,嗡嗡的轟鳴堪比戰鬥機。


    換做以前,瑟琳娜肯定會穿上密不透風放防護服才會一頭紮進垃圾堆裏尋找證據,但她現在‘百毒不侵’,也就不再講究,換上一件扔了也不可惜的粗布衫,戴上頭套、口罩、手套隻身深入垃圾堆裏東翻西找。


    憲兵沒能在愛麗絲身上搜出注射器,那注射器一定是被她扔進垃圾堆。隻要找到注射器或者裝過蛇毒的瓶子,證據鏈就會更加完整。


    憲兵格萊曼遠遠看著都渾身不自在,搞不懂瑟琳娜為什麽能麵無懼色地去扒拉那些惡心的東西。但經過這一天的相處,瑟琳娜的某些品質不知何時觸動了他,所以現在他也沒再抱怨,而是按瑟琳娜的指示默默在旁邊待命。


    也許,瑟琳娜的工作態度才是一名憲兵該有的樣子。


    格萊曼開始反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懶散的作風是理所當然了?是看到長官們如此,其他同期生也如此,所以自己也有跟著一起混日子嗎?


    不知為何,他竟有點羨慕瑟琳娜這種不畏艱難險阻認真工作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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