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著落日,天上雲被吹散些,倒映出晚霞的一片紅暈。


    事情說開,桑然也覺得輕鬆許多,左右不過是陪他吃八頓飯。


    車內靜默,放著音樂,兩人都沒有想要講話。


    桑然雖然遲鈍,但能感覺到裴璟平今天情緒不算太高。


    “去吃什麽?”不知怎的,她出聲,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裴璟平看了她一眼:“有家新開的意大利餐廳,聽如風說還不錯。”


    桑然點頭,側頭看他。


    男人開車時神情專注,直視前方,側臉棱角分明,從眉骨到下巴,一路都是好看的弧度。


    他仿佛感受到她的視線,眼睛還看著前方問道:“怎麽了?”


    桑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時看的入迷。


    “沒事。”


    又是一路沉默,不相熟的兩個人待在一下狹窄的空間裏,就連呼吸都覺得別扭。


    桑然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車子停在了一家裝修時尚的意式餐廳門口。


    門童接過車鑰匙去停車。


    裴璟平單手插兜帶著桑然推門進去,他仿佛知道桑然會答應似的,已經提前預定了包廂。


    “我不怎麽到外麵吃。”他邊替桑然拉開座位邊說。


    桑然不明白他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隻好笑著回:“這也是我回國後第一次來高檔餐廳吃飯,托你的福。”


    男人意識到他的客氣疏離,沒再開口。


    飯菜是提前預定好的,等人到了廚師那邊才會開始做。


    等菜期間裴璟平突然又接上剛剛的話題:


    “下次帶你吃我做的菜。”


    桑然挑眉:“你還會做飯?”


    裴璟平啜了口檸檬水:“嗯,從小學就會。”


    桑然暗暗覺得其中有隱情,隻是裴璟平沒接著說,她也就沒再問。萬一揭開他的一些傷疤,她怕自己不知如何自處,她並不擅長聽其他人袒露心聲。


    桑然換了個話題:“在國外就聽說過你的事跡,還是挺厲害的,六年時間把裴氏做到行業龍頭。”


    服務員過來上菜,桑然微微後仰身子。


    裴璟平揉著眉心,似乎有些煩悶,聽完桑然的話他抬眼,眼中透著疲憊,輕喚了一聲:“桑然。”


    “嗯?”


    桑然正研究盤子裏的菜品,聽到他聲音抬頭。


    “總感覺你在躲著我,你很怕我?”


    桑然與他對視,想著措辭:“像你們這樣頂尖的人物,我有敬畏心是正常的,倒也不是怕,隻是我們畢竟......”


    “會有一些尷尬。”


    桑然說的委婉,也並沒有完全袒露心聲。


    六年前裴璟平二十多歲,有著同齡人沒有的見識和膽魄,也有著同齡人沒有的狠辣手段。


    她不想糾結他的過去,以及他是如何變成那樣的。


    她隻知道,這樣的人,她,甚至於桑家,根本就惹不起。


    隻要能不將人得罪就已經很好,更別奢求什麽合作之類的。


    裴璟平瞳孔黝黑如墨,藏著點點星光也帶著神秘,他似乎能將桑然從裏到外看穿:


    “我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隻是對你比較隨便。


    “哈哈。”桑然詫異他怎麽知道自己對他的想法,趕緊打著哈哈,“這是什麽?紅彤彤的看起來色相不錯。”


    說著她抬頭眼神詢問裴璟平可以吃了嗎?


    裴璟平無奈,可還是點頭。


    桑然用叉子夾起一個,仔細端詳,小顆圓滾滾的紅色小球,上麵淋著嫣紅的醬汁,不是鵝肝。


    樣式做成櫻桃模樣。


    她忍不住咽咽口水,一口塞進嘴中,綿密的口感好吃的讓她眯起眼。


    咀嚼兩口卻突然停下動作。


    嘴中的酸甜滋味仍在,可桑然卻覺得難以下咽。


    她懷著複雜的心情又嚼兩口,勉強咽下。


    神色複雜的問:“這是糖葫蘆?”


    裴璟平點頭:“我喜歡吃。”


    桑然沒說話,隻是一晚上都沒有再夾那道菜。


    飯後裴璟平將桑然送回家,下車前卻叫住她。


    桑然剛準備溜之大吉,停住拿包的動作,麵露不解。


    裴璟平胸口沉悶了一整晚,此時要分開又覺得不舍。


    他開口:“我以前沒追過女孩子。”


    桑然以為他還在糾結喬枝的事情,擺擺手無所謂道:“害,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說。”


    裴璟平不給她誤解的機會:“但是我現在正在學。”


    “桑然,我在追你。”


    桑然:“哦。”


    下一秒:???


    什麽意思?誰追誰?他在追她?


    她滿臉不可置信,指著自己鼻尖:“我、我嗎?”


    “對,是你,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桑然下意識搖頭:“不行的,不可能,你別逗我了。”


    裴璟平俯身攔住桑然要開門的手:“你未婚我未娶,給我個理由。”


    “我有孩子了!”


    裴璟平淡笑:“我會把她當做自己親生的。”


    桑然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她的大腦直接宕機。


    整個人幾乎被他半包圍圈在一角,桑然耳膜快被心跳震碎。


    她呆愣半天才開口:“我認為一段感情的開始應該是純粹的,但我對你並不純粹。”


    “怎麽不純粹?”


    桑然:“我當時就是圖你身子。”


    裴璟平幹脆耍起無賴:“那你以後也可以純粹圖我身子。”


    這怎麽不算是一種純粹呢。


    桑然表麵上想著對策,實則口袋中的手都快把布料摳個洞。


    恍惚間她摸到一個方圓形的東西。


    是她的藍牙耳機。


    當下心頭有了主意。


    她先將裴璟平推開些,男人雖然態度強勢,力氣也大,可她手一搭上他的肩膀,他便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挪開。


    隻是眼中含著笑意,垂眸看著她觸碰的地方。


    桑然見到裴璟平今晚露出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周身壓抑的氣息緩解不少,封閉的車廂湧上一片曖昧氣息。


    這氛圍讓素來冰冷的女神染上欲色,雙頰浮起緋紅,像是熟透的番茄。晚摘一秒,汁水就會破皮而出。


    裴璟平嗓子發幹,不自覺吞咽口水。


    桑然急忙掏出耳機,塞進他皙白微微透明,宛如玉雕的耳朵裏:


    “我有一首非常喜歡的歌,裏麵的歌詞或許可以回答你。”


    說著她手指在屏幕上慌亂劃弄,自己也低頭悄悄咽口水,想要把番茄快要溢出的汁水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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