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然聽著他說,在菜單上圈出自己想吃的菜,遞給服務員。


    確實,桑然其實有注意到,於州每次看手機,幾乎都是在看走秀視頻,要不就是一些相關視頻。


    所以她更加不能理解,於州此時在她眼中就是一個自相矛盾體,她搞不懂他的行為。


    她看著他:“所以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做嗎?”


    “不怕你笑話,從我放棄設計行業那一刻,我就再也不敢拿起畫筆了,這讓我覺得是一種褻瀆,我放棄了自己的熱愛,如果我再繼續畫稿設計,那麽曾經那些美好純粹的愛,就摻雜了別的不幹淨的東西。”


    這是他的心魔,久而久之變成了一種應激反應,隻要他拿起筆,他就再也畫不出了。


    桑然還是有些不理解,他說的太過於嚴重了。


    不過於州願意跟她解釋,她還是想聽聽原由:“所以你是鑽進了牛角尖?為什麽當初會放棄這個行業?”


    “是,也不是。”於州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眼底布滿苦楚。


    桑然這才注意到他眼中的疲憊,以及白色瞳仁上布滿的紅血絲。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跟你說,抱歉,我現在情緒不太好。”


    桑然沒再追問。


    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兩個人明明吃著最能促進情誼的食物,但卻一人一個鍋,期間再也沒有其他交流。


    飯後,於州才邀請桑然去公園裏散散步。


    他們走到了一張長椅邊,於州坐下來,但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心中似乎在進行天人交戰,做鬥爭。


    “昨天那場比賽我已經盡力了,你信嗎?”於州突然開口,語氣輕鬆。


    他認真的看著桑然,眼底是決絕。


    桑然沉默的跟他對視,沒有回答。


    於州自嘲一笑:“當初我從大學畢業,本來以為會迎接自己預定好的未來,我成功的被一家外企公司招募,也獲得了領導的賞識。”


    “但是我完全沒有料到,那個領導對我的賞識並不是來源於我的工作能力,而是......我的外表。”


    桑然看著於州低下頭,他的外表確實很出眾,喜歡穿白色衛衣或者白襯衫,整個人套在裏麵,身體露出的部分骨骼凸出,皮膚白的發光,唇色永遠泛白,看起來孱弱又敏感。


    像是一個易碎又精致的玻璃娃娃。


    這樣的外表,確實很容易引人注目。


    “其實很多男生跟我一樣,沒有危險意識,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危險仿佛都伸向的是女孩子,像是一道信息屏障,我們完全感知不到,直到事情降臨到我自己身上。”


    於州從小就有無數的追求者,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她們的喜歡要麽就是默默付出,要麽就是明目張膽的坦言,不過頂多也是對他好,或者偷看他。


    直到大學畢業,入職了一家公司,上司是一位身材碩大的老外,在自己的國家有一位妻子,和三個女兒。


    於州和大部分剛入職場的新人一樣,努力展示自己,所有的事隻要上司吩咐必定親力親為,哪怕不是自己分內的事情。


    他從一開始的對接客戶,到後來慢慢陪上司出差,和客戶吃飯。


    酒局上為了能把合作談成,他即使酒量不好,也會硬撐著灌下自己一杯又一杯。


    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直到有次,在他與上司對接一家從漂亮國來的老板時,他像往常一樣喝多了。


    “第二天醒來,我們三個人是睡在一起的。”他擠了擠眼睛,語氣已經盡可能的鬆快。


    可是桑然還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掙紮。


    像是在內心打過無數遍草稿,模擬過無數的聽客,一次次想要將自己的苦悶宣泄。


    仿佛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拚了命的保護好自己,哪怕是死。


    可真到了說的時候,又有些麻木。


    桑然聽完這一切,震驚的說不出話,她抿著唇,小心的看著於州。


    “抱歉,我不知道......”


    “不怪你。”於州笑笑,“其實我之前一直沒有勇氣說出這些事,我也沒勇氣給自己討說法,很慫吧?是很慫。我隻是提交了離職申請,然後去找了個別的工作。”


    “後來的老板還問我,為什麽不選自己就職的專業,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所以於州才會對人那麽冷淡,他將自己圈在一個小世界裏,隻有看設計展,觀看時尚資訊的時候,他才能短暫的忘記這些事。


    不過接踵而來的,就是無休止的悔恨,他後悔自己為了討好上司,忽略本職工作。


    忘記了初衷,不僅沒有完成一直以來的夢想,甚至背道而馳,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遇到那種事情了。


    “那時候我也想試著再次拿起筆,但是設計稿好像會說話,我看到它長出一張臉,像是一個惡魔,它對我說說''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我就不碰它了。”


    所以那天的比賽,他也看到了這樣的畫麵,拚盡最後的力氣,才勉強畫出了一個畫模。


    他說:“我參加這個比賽隻是想再嚐試一下,沒想到會給對手帶來這麽大的困擾,我還以為我能行的。”


    “抱歉讓你通過揭露自己傷疤的行為來向我解釋,也很感謝你願意跟我說這些。”桑然得知真相,心中怒力早已消散,隻留下滿腔複雜的情緒。


    她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什麽話會刺激到於州。


    桑然之前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裏的小男孩,有著這樣的過去。


    她盡量讓氣氛不那麽沉重:“或許,你應該直視這些問題,你的作品完全由你的熱愛呈現,它不會嫌棄你髒,你也不髒。”


    這是她整理的措辭,桑然實在說不出“對於你的經曆我很同情”這種話。


    “於州,髒的是那些壞人,你很好,很優秀,不要因為他們就把自己全盤否定。”


    加害者逍遙法外,受害者卻承受著日複一日的痛苦,在道德上不斷譴責自己,甚至不敢對任何一個人提起,沒有人開解他,他也不知道問題並不出在自己的身上。


    於州抬起頭,眼底的淚光閃爍,像夜幕中的星點,他問:“你不覺得是我的問題嗎?”


    “嗯,不是你的問題。”桑然肯定的回答,“或許你可以跟你的畫稿談一談,你可以問問它,你究竟錯在哪裏?沒準它說不出來原由,自己就消失了,給你的畫稿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不要讓一件壞事,影響你一輩子。”


    於州深深吸了口氣,他抬起頭:“謝謝。”


    桑然跟於州和解,分別時,桑然表示自己不會怪他之前的行為,不管明天的比賽他來不來,她都會理解他。


    桑然回到寢室時已經是晚上的八九點鍾了,由於剛剛聽到了於州的話,她的情緒也跟著低落,她能體會到於州內心的糾結和痛苦。


    她安靜的坐到沙發上,眼神放空,思緒遊蕩。


    亞米聽到外麵有開門聲,打開房門查看,見是桑然才走了出來,似乎是一直在等她回來。


    她對桑然道:“你怎麽才回來,剛剛紀律員過來說沈老師找你,好像說今天的票數有點問題,讓你去看一下。”


    桑然微微蹙眉:“隻有我的票數有問題嗎?”


    這麽多人偏偏她的票數有問題?對手的亞米這組不用去嗎?


    “說是你的票數統計出了點差錯,可能會影響最終判斷。”亞米道,“紀律員還說是沈老師特別交代了,讓你盡快過去,所有的導師都在等著呢。”


    桑然聞言才匆忙站起身,如果是所有導師都在,那應該沒什麽問題。


    她實在不想跟沈錦衫單獨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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