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闊才磨著後槽牙出聲,怒聲問她,“你竟然敢罵我…”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顯然是沒臉。


    可木婉雲卻揚起一張懵懂無知的臉,佯裝詫異,“罵你什麽?我這個人最近覺睡多了,腦子也有些不好使,剛說的話,就忘了,要不將軍提醒我一下,也讓我知道自己又不過腦子說了些什麽…”


    不等她說完,沈闊一路上黑著臉轉身,準備拂袖而去。


    可不知又想起什麽,還是頓住,回頭,衝她警告似的道,“木氏,你我雖然沒什麽感情,我也不喜歡你,可你畢竟是陛下賜婚到我將軍府的,像剛才那些…”


    似乎是難以啟齒,他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更加凶狠,盯著她,一字一頓,“我不想再聽到。”


    說罷,他閉上眼,沉沉籲了一口氣,等胸腔裏的怒火稍稍平靜了一些,才又對她語重心長,“我隻當你隨口一說,木太傅在朝堂素來古板嚴苛,他的嫡女也該是守規矩的,不過,以後說話之前總該三思。”


    木婉雲驀地收起臉上戲謔的笑意,眯著眸子,毫無負擔的回望著他。


    “將軍的意思是,你身為男子,就可以不敬正妻,獨寵妾室,而我身為女子,即便跟你沒什麽感情,也該留在你的將軍府,看著你們恩愛,為你守身如玉?!”


    木婉雲幾乎是壓著怒火從齒縫裏憋出這番話。


    說完,她自己先氣笑了。


    她的父親的確是從小這麽教導她的,所以,上一世,她嫁給了沈闊,明知道他對她沒感情,卻還是覺得嫁人就要從一而終,囿困於小小的四方院落,顧影自憐,絞盡腦汁的尋找出路。


    和離,她壓根沒想過。


    就算阿娘和阿爹也說過心疼她,要為她做主的話。


    可她也知道那些話的背後跟和離無關。


    最多是阿爹不痛不癢的找沈闊約談,談不談得攏,會不會被人無視都是後話。


    阿娘也最多在家裏跟幾個仆人老婦狠狠的罵幾句,或者,碰到柳如霜的時候,罵她幾句賤皮子狐狸精。


    或者,在參加宴會的時候,抹幾滴眼淚,痛訴她那所嫁非人命苦的女兒。


    可最後她的處境一點沒變,而木家卻博得了同情,更是讓父親木藺在朝堂和陛下麵前被憐惜。


    木婉雲從未有過的清醒。


    同時想起上一世爹娘似乎也提過說實在過不下去就和離的話,卻被她先一步拒絕了,說,“我不能連累爹娘,更不能讓木家承受非議…“


    她好像一直都知道,如果主動和離,那木家就會遭殃似的。


    而爹娘也沒多說,還誇她不愧是木家的好女兒,就是貼心,一心一意為木家著想。


    她聽了,自然更不會去提,反倒一門心思隻想著如何博得沈闊的同情。


    還有上一世,她一個久居深閨的女子,是如何一步步愛上沈闊的?


    她想了許久,都沒想起來,依稀記得有一段時間,身邊的人都在提沈闊,誇他多英武不凡,是國之棟梁,拯救大廈於將傾,把多年犯我邊境讓滿朝文武和陛下憂心不已的敵寇打的落花流水,好像還有人特地送了一本專門寫沈闊英雄事跡的小冊子,上麵還有一副沈闊的小象,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個身高八尺英武不凡的男子,身穿盔甲,騎在高頭馬上,是那種讓深閨女子一見傾心的款兒。


    似乎在她還沒見過沈闊的時候,她就已經對沈闊愛慕上了。


    還有那場讓她淪為笑柄的當街攔馬告白,其實全程她都沒怎麽開口,似乎是她身邊一個丫頭替她說的。


    那個丫頭,她想起來了,是連翹,以前也是在她身邊伺候的,隻是不如紅玉和綠俏跟她親近,前幾年,聽說自己攢了銀子贖身嫁去了外地。


    不知為何,以前很多她都要遺忘的東西,突然在她腦海裏變得無比清晰,讓她突然發現了一些可怕的端倪。


    還有父親替她請旨賜婚?


    她一直以為是父親心疼她,看不得她犯相思之苦。


    可如今想來也是漏洞百出。


    誰家閨閣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會突然身邊人全都在說一個陌生男子的事跡。


    她記得曾經有閨閣手帕交因為多提了一句外男的名字就被訓斥。


    當時她還覺得父母開明。


    如今想來簡直是細思極恐。


    許是她的臉色太難看,讓沈闊有些詫異,他竟然主動湊到她跟前,手還騰在半空,還好她及時回神,一把拍掉他的手,又後退了幾步,躲開他的觸碰。


    “你做什麽?!”


    她的疾言厲色和避之不及,以及眼裏赤裸裸的嫌惡,無一不在刺激沈闊。


    他瞪大眼睛紅著臉,憤然甩下手,隻懊惱悔恨自己剛才竟然看她失魂落魄生了同情之心。


    本就是上趕著嫁進來的,非他所愛,他何必憐惜,她既嫁給他,哪怕是隻擔了一個名,也得守規矩,而他…想到她剛才地躲閃,他發狠咬牙,重重吐出一句,“我這一生都不會碰你一下。”


    說著,再看她的目光已經是滿滿的嫌惡。


    木婉雲心情已經收回七七八八,聽他這麽說,不僅不生氣,反而還讚同點頭,“那將軍一定要說話算話,嗯,剛才那樣的動作,可莫要再有了。”


    話還沒落地,沈闊已經氣的幾乎跳腳,偏偏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隻能瞪大眼睛惡狠狠盯著她,最後甩出一句,“如霜最近為了府裏的事情,忙的頭腳倒懸,我希望你別再去找她的麻煩,不然…”


    他頓了一下,加重了一些語氣,目光裏陡然多了一些警告,“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再也沒有心思逗留。


    卻又在轉身之際,瞥見她嘴角多出的一絲輕蔑,還有她輕飄飄帶著譏諷的語氣傳來,“將軍說的極是,希望她好好的忙自己的事情,跟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每次來礙眼,讓我覺都睡不好。”


    “你?!”


    盡管沈闊再三隱忍克製,還是被她尖酸刻薄的言語和態度刺激到。


    胸口又開始吭哧吭哧喘粗氣。


    天知道他多努力,才克製住自己不去掐死她。


    這個女人,就是有天生一開口就讓人想殺人的衝動。


    不像他的霜兒,一顰一笑嫵媚動人,每次看到霜兒,他隻想把她立即摟在懷裏。


    想起柳如霜,沈闊胸腔裏的怒火才稍稍壓下去一些,又深呼吸幾口氣,恨恨的掃了一眼木婉雲,再也不肯逗留。


    “對了。“木婉雲一邊打哈欠,一邊想起什麽,再次對著沈闊的背影開口,也不等他停下,直接輕飄飄道,“你真的覺得你的如霜能賺錢?別把將軍府賠光了,到時候,你們又厚著臉皮惦記我那點嫁妝?!”


    她的話,再次挑起沈闊的怒火,他幾乎立即轉身,大步朝她走來。


    怒聲震的院子裏樹上的鳥兒都撲棱翅膀嘰嘰喳喳想躲避。


    “你這個毒婦,你怎麽這麽惡毒,就不盼著點好,滿腦子都是算計,隻要你不使壞搗亂,如霜就不會失敗,還有,我警告你,別因為你那點嫉妒和小心思,讓你那些跟你一樣下賤惡毒的狗腿子做什麽,讓我知道了…”


    說著,沈闊沙包大的拳頭直接落在她麵前,喀吱作響。


    與此同時,屋頂有聲音傳來。


    沈闊眉頭一挑,還是有所忌憚,悻悻收回手,後退,站直。


    可能是以為真的是陛下的人在暗中護著木婉雲,沈闊低頭略微沉思了一瞬,再抬頭,對著木婉雲和寂靜的院子,昂頭拍著胸脯,說了一些讓木婉雲啼笑皆非的話。


    “別把人想的那麽淺薄,我沈闊一直以來,想要什麽都靠自己一拳一刀去拚搏,你嫁妝再多,跟我無關,我從沒惦記,以前是,以後也是。“


    他這麽說,是因為最近京中突然多了不少有關他惦記木婉雲嫁妝,想讓木婉雲拿嫁妝替他養妾室的傳言,甚至有言官在朝會時還拿出來說事,陛下還當眾問他是不是封賞不夠用,嚇得他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他義正言辭說完,卻能等到木婉雲說話,再抬頭,就看到木婉雲竟然靠在榻上,鳳眸微眯,紅唇微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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