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很快便想通了。


    能認識義兄,結為異姓兄妹,已經是莫大的緣分。


    而且有時候總是見麵,難免有矛盾,從而心生怨懟,倒是像她跟義兄這樣,幾年見一次,每次,把聽到的好玩的事,得到的好東西,說給對方聽,互送給對方,才是維持關係的長久之道。


    而且,義兄如今已經是皇商,不管是為著生意,還是為著義嫂的身體,義兄以後都會在京城逗留更多的時間,他們總是有機會相見的。


    何況,她很快又被京城滿大街的流言風語給氣到。


    好吧,其實她不是很氣。


    隻是氣的從三碗飯減到兩碗。


    這還是因為紅玉氣衝衝回來說了一通,先把自己氣的飯都吃不下,卻看到自家小姐,流言風語的正主,正在那狂炫飯,氣的紅著眼,恨鐵不成鋼,憤憤道,“小姐,你怎麽還吃的下去,你都不生氣嗎?他們罵的可是你?!”


    木婉雲抬頭,把頭從碗裏抬起來,本來打算要第三碗的,可是看著氣的渾身哆嗦,隨時都要出去擼袖子跟人動手的紅玉,突然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沒心沒肺了。


    “那個,誰說不氣,我可生氣了,氣的我都吃不下了。”


    木婉雲說著,趕緊衝給她盛飯的綠俏使了個眼色,綠俏會意,便讓人把飯桌收拾好拾掇下去,倒不是覺得小姐需要和紅玉同仇敵愾,主要是小姐最近吃的委實有些太多,好幾次積食,肚子疼,想著,小姐少吃些也好。


    何況看紅玉氣鼓鼓的樣子,似乎也是的確需要人附和一下的。


    紅玉聽自家小姐這麽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讓我查到誰造謠,我非扒了她的皮。”


    雖這麽說,可是他們清楚除了木家,就是將軍府。


    總歸不會是第三家。


    將軍府他們還能理解,可是木家,木婉雲想起來,還是忍不住心寒。


    那天他們沒能搬走她的嫁妝,想來是很不甘心,所以才會放出她不孝不娣的話,還說木家二老親自來接,她卻不肯回去,還倒打一耙,說木家二老覬覦嫁妝,把他們氣病了。


    若是隻是街談巷議也罷,現在是有人竟然開始寫文章批判她。


    把她罵的體無完膚,簡直是當朝第一不孝之人。


    甚至她和離都成了她善妒無德,陛下是看不下去,才會讓沈闊脫離苦海,擺脫她這樣的惡婦。


    總之,太傅府和將軍府這一波,竟然還聯合了。


    她不急。


    畢竟教出她這樣不孝不悌善妒無德的女兒的是木家。


    隻是不知道始作俑者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如何?


    還有沈闊,就算他再不甘心,可他如今無權無勢,關鍵,還沒有銀錢,想來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而風向這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


    而且有時候越是激烈,反轉的時候,效果往往會更好。


    所以,她攔下紅玉想花錢買通茶樓酒肆說書先生去逆轉風向的計劃。


    “小姐,難不成就任由他們這麽抹黑你?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名聲這東西,我太在乎,反而是牽累,再說,我一個和離婦,名聲本來也沒好到哪裏去。“


    聽木婉雲這麽說,紅玉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木婉雲看她跟隻紅眼兔子似的,本來還想打趣幾句,一抬頭,卻看到一個不速之客。


    頓時怔愣了一下。


    宋曦月似乎是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也不見外,直接走了進來,“喲,你倒是對自己的名聲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名聲差。”


    宋曦月一邊說,一邊走到廳內坐下來,就坐在木婉雲對麵。


    看著還紅腫著眼,似乎隨時要哭的紅玉,忍不住皺眉,“本來就醜,哭成這樣更醜了。”


    “你?!”紅玉氣急,跺腳,可被綠俏一瞪,還是想起來,躬身行禮,“見過三皇子妃。”


    木婉雲和綠俏也又跟著一起行禮。


    宋曦月有些不耐煩抬手。


    綠俏趁機告訴木婉雲,“本來要通傳,三皇子妃不讓。”


    木婉雲無奈扯了一絲笑意,對著綠俏擺手,又吩咐上茶。


    宋曦月打量了一眼屋內的陳設,忍不住嘖嘖,“還以為你被休了,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哭呢,沒想到倒是挺會享受的,看來傳言不虛,你確實昧下了不少的錢財…”


    說著,她的目光又轉到木婉雲的臉上,審視了一番,才又道,“你似乎看上去並不怎麽難受。”


    “難受?我為何難受?我好不容易擺脫了沈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木婉雲手一攤,頗有些灑脫道,對於宋曦月,她沒那麽多設防。


    倒是也願意說幾句真話。


    “真不難受,莫不是在我麵前強撐著?”


    宋曦月似乎不信,可是木婉雲臉上又著實看不出什麽傷心的樣子來。


    正好茶水奉上,她端起喝了一口,茶香在口腔裏漫延,她嚐出是上好的毛尖,忍不住嘖嘖,“比黃金還貴的,你倒是舍得拿出來。”


    “別人舍不得,你,我自然舍得。”


    想著上一世她給自己燒紙,木婉雲輕笑。


    宋曦月眉頭一皺,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忍不住又端起茶杯多喝了幾口。


    的確是上好的毛尖,就算她如今貴為三皇子妃,想喝上如此好的毛尖也不容易。


    想到這裏,她眉頭一挑,欺身湊向木婉雲,一邊打量她,一邊道,“聽說你跟負責茶葉進貢的茶商是義兄義妹的關係,難怪你一個和離的婦人,還能過的如此奢靡,早知道…”


    宋曦月後麵的話一頓,似乎是覺得不妥,看了一眼木婉雲又改口,“若是和離後都能過的跟你一般,我倒是覺得也不錯。”


    她後麵那句聲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語,而且事關皇家,一般人,就算聽到了,也隻會裝作聽不見。


    女妖做卻挑眉看了她一眼,想到上一世她看到她過的那些孤寂的日子,忍不住道,“你若和離,缺銀錢,我可以借給你。”


    “本妃用得著你借,本妃的嫁妝不知道多少多豐厚…“


    宋曦月張口就來,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頓時羞惱道,“木婉雲,你過的不幸,被和離了,可別就覺得全天下沒有好男人了…”


    說到這兒,她又掃了一眼木婉雲,有些同情,又有些無奈,“不過你如今名聲太差,而且你還是和離的身份,想著高嫁可是不好找。”


    聞言,木婉雲怔了一下,隨即笑道,“誰說我還要嫁人?我好不容量脫離狼窩,做甚又讓自己進虎穴?你不是也說了,我有錢,難不成是嫌自己錢太多了,花不完,非給自己找個男人惦記嫁妝,幫他們養妾室外室,還要給那些尖酸刻薄的婆母立規矩?!”


    聽她這麽說,宋曦月立即就想到了自己那尖酸刻薄的婆母容貴妃,她還是住在宮裏,自己都要隔三差五進宮,抄寫佛經,伺候她,侍疾,每次從宮裏離開,她都覺得像是受了一場刑。


    可偏偏還不能有一點怨言。


    還有想起三皇子府那些側妃侍妾通房,雖然不至於用她的嫁妝養,可每每想起來,心頭仍是憋悶的很。


    還有沈闊惦記木婉雲嫁妝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她原本還擔心木婉雲犯花癡,會把自己的嫁妝雙手奉上,不知道為她操了多少心,還好她自己看清了,沒犯傻。


    想著,她又拉著圈背椅往木婉雲身邊靠了靠,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瞧不上那沈闊了?”


    畢竟她以前為沈闊做了不少事情,說是鬧得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雖然她一直不太理解木婉雲為什麽會做那樣蠢的事情,還把自己的名聲弄的那麽差。


    這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人那個機智靈敏的雲姐姐。


    可她出身宋家,宋家可是百年世族,家大業大,她有很多族姐,還有姑姑,光她們族裏就有不少為愛癡狂的女子。


    她有個表姑姑就放著侯爵公子不嫁,非要嫁給窮書生,還有堅毅的,未婚夫婿就戰死沙場的,那堅毅的女子寧肯抱著牌位,終身不嫁。


    總之,古往今來,太多癡心女子。


    隻是,她還是想不通木婉雲也會是其中的一個。


    “我什麽時候瞧上過他?我眼睛又不瞎!”


    木婉雲說這話半點不心虛,要說傻她傻過,可她現在明白自己對沈闊算不上喜歡,最多是被算計的,她一直喜歡的都是那個虛假的,被裝飾出來的假人。


    而上一世更多的也是嫁人之後以夫為天,必須得到的執拗。


    而沈闊那個人,她隻是厭惡。


    看的越清楚,厭惡越深。


    宋曦月怔愣,想找出她說謊的證據,可她眼裏的嫌惡那麽明顯,她還是恍惚了。


    木婉雲看她樣子,沒想太糾結這個話題,想起她上次醉酒抱著她說不如一起和離的話,忍不住也朝她湊近,勾了勾手指,“三皇子妃莫非也想和離?若是怕丞相府不要你,無妨,本姑娘不缺銀錢,你來,我養你!”


    “你,你說什麽,你大膽!”


    宋曦月一怔,隨即驚呼,還所有看了一眼,想起自己進來的時候,沒帶侍女和嬤嬤,才放下心來。


    可她還是覺得木婉雲實在是太大膽了。


    竟然敢教唆她和離?


    可想到每天過的那日子,她倒是覺得的和離也不錯。


    可哪兒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她這場婚姻牽扯太多利益,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宋家不會讓她和離,皇室婚姻牽扯太多,她若要和離,那對皇室而言是奇恥大辱。


    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看來皇子妃是舍不得三皇子,唉,本姑娘還以為三皇子妃是特地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的。”


    “別胡說,本皇子妃就是來看看你這個如今你這個如今名聲臭大街的和離婦,過的怎麽樣?!”


    “那皇子妃覺得呢?!”


    “也就馬馬虎虎。”


    宋曦月覺得有些奇怪,不知為何,總覺得雲姐姐如今似乎不那麽討厭自己了。


    難道是因為沒有那個煩人的崔瑤纏著雲姐姐?


    她就知道雲姐姐原來不喜歡她,都是崔瑤從中作梗!


    還好雲姐姐眼睛不瞎了,早早看清楚了那些賤人小人的真麵目。


    想到這,她其實是有些心疼雲姐姐的。


    眼瞎遇到渣男被辜負也就罷了,還被家人造謠。


    她那丞相爹說的沒錯,木太傅果然就是道貌岸然之輩,越是表麵一本正經,內裏越是汙糟不堪。


    可她那爹也沒好到哪裏去,一院子妾室通房,還逼她嫁給花名在外的二皇子,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背地裏打的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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