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聽,果然立時喜上眉梢,把剛才的不快都拋諸腦後,趕忙讓人攙扶著,就朝著偏殿走去。


    柳如霜替太後擋刀受傷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太後當即命人帶來宮裏,讓太醫院的太醫想法子治療。


    其實太醫診斷,柳如霜受傷雖看著嚇人,其實並未傷及要害,按理說,早該醒了,一直昏迷不醒,太醫也頗為費解。


    太後痛斥太醫,又讓他們繼續想辦法,太醫院的太醫隻能繼續翻閱古書,有的直接就住在壽安宮,以防有什麽緊急情況。


    好在,上天憐佑,柳如霜醒了。


    太後正殿跟偏殿並不遠,可是因為太後年紀大了,宮人隻敢小心陪著,不敢太快。


    一路上,太後簡單詢問了具體的情況,還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


    宮人都是伺候太後的老人,最是知道太後的心思,幾個聰慧的立即就附和,“柳如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看都是太後洪福齊天庇佑…“


    “太後老人家每天都為柳姑娘祈福,柳姑娘才會這麽快醒來…”


    太後聽著舒心,可還是補充了一句,“都是佛祖庇佑,阿彌陀佛。”


    眾人聞言,也忙的跟著念了一句。


    轉眼便到了偏殿。


    柳如霜醒來後,便有太醫請脈,沈闊自從柳如霜受傷後,也被恩許陪伴在側,此時,也圍繞在柳如霜身邊。


    太醫已經請過脈,又仔細詢問了一些情況,正要告退去跟太後稟報,就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太後娘娘到。”


    一時,所有人都跪地迎接太後。


    柳如霜也掙紮著要下榻。


    卻被太後及時製止,“好孩子,趕緊躺下,你受了那麽重的傷,又剛醒來,得多休息,這些俗禮,今個兒就免了。”


    “多謝太後。”


    柳如霜一臉病容,卻舉止有度,更是讓太後喜歡。


    太後微微一笑,又想起什麽,鳳容一板,“怎麽還喊太後?!”


    柳如霜微怔。


    就聽一旁有宮人提醒,“柳姑娘剛醒,還沒來得及跟她說,您救了太後,陛下已經下旨封您為安慶縣主,對了,太後也收您為義女,您現在可是飛上枝頭…”


    話沒說完,就被太後瞪了一眼,怒道,“狗奴才,不會說話閉上嘴巴。”


    轉而對柳如霜又是一副慈祥的麵容,“別理會他…”


    “奴才一時口誤,還請安平縣主責罰。”


    “不敢,我不敢,我不過卑賤之軀,一時有幸得見太後天顏,能有幸救下太後,於我已經是莫大恩賜,不敢…”


    太後聽聞,更是歡喜的緊,坐在床榻一側,拉住她的手,體貼道,“霜兒,這是你該得的,你心地善良,哀家甚是喜歡,即便沒有這救命之恩,哀家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以後哀家給你做主,你再也不用活的這般卑微小心。“


    說著,太後又看了一眼沈闊,想起什麽來,道,“還有,我已經下旨,以後你就是沈將軍的正妻,以後誰也別想嘲笑你。”


    顯然,太後是打聽到柳如霜參加宴會被取笑的事情了。


    柳如霜卻是一副更加小心謹慎的樣子,似乎覺得不妥,“這,這怎麽可以,我聽夫人,我是說木小姐,她說,咱們天朝沒有妾室扶正的說法,妾永遠是妾,就算是我生的孩子,也是上不得台麵的…”


    說到這兒,她低下頭,肩膀頭微微聳動,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手不禁摸向微微隆起的肚子小腹。


    沈闊趕緊道,“孩子沒事,多虧了太後,她讓太醫夜以繼日的守在你這裏,孩子才能保住。”


    說著,沈闊給太醫拱手作揖,表示感謝,又對太後行跪拜大禮,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太後看著他,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


    想起剛才柳如霜卑微害怕的樣子,還有提到木婉雲時候的懼怕,氣不打一處來,鳳儀盡顯,“霜兒,不,安慶,你以後是哀家的女兒,有哀家和皇帝替你做主,我看誰敢欺負你,至於那個木婉雲,哀家已經讓人斥責於她,你先養好身體,等你身體大好了,哀家再替你做主。”


    “太後,我…”


    柳如霜已經泣不成聲,感動的模樣半點不似摻假。


    太後的心都被她的眼淚泡軟了,拉住她的手,又給她擦眼淚,“哀家的女兒,受委屈了,不哭,以後有哀家在,我不許任何人欺負你。”


    說著,還朝著沈闊遞了個警告的眼神。


    沈闊一臉的誠惶誠恐。


    太後才滿意移開目光,繼續用手撫著柳如霜瘦削的後背,“不哭,不哭…”


    “太後,我,我以為能見到你已經是小女的大幸…”


    “還喊太後?怎麽,莫非是嫌棄我這個孤寡老婆子?”


    “不敢,小女…女兒不敢…”


    “好,哀家就生了皇帝一個兒子,他也不知是不是隨了哀家,也沒幾個女兒,哀家如今有了霜兒,此生圓滿。”


    說著,又不忘交待,“太醫院,還得好好照看霜兒…”


    “霜兒,你安心在哀家這裏住下…”


    “沈將軍,霜兒在哀家這,你放心,你也是已經許久不曾履行本職,去禦書房,皇帝有事找你…”


    聞言,沈闊心裏一喜,麵兒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暗暗跟柳如霜換了個眼色。


    與此同時,宋曦月已經出了宮門。


    她思索再三,還是覺得要去見一見木婉雲。


    謝君宴追上來,又要阻攔。


    “你去哪兒?”


    “跟你有關係嗎?謝君宴,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管我的事情,我就把你那一院子的妾室通房,通通發賣了。”


    “你…敢…”


    謝君宴極力壓住自己內心的狂喜,他,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其實他那些通房妾室,都是故意招來氣她的。


    他以為她早應該發現了,可是一年多了,她卻絲毫沒有懷疑。


    弄得他每天還要演戲。


    “你看我敢不敢?好了,趕緊滾開,不然本皇子妃說到做到…“


    宋曦月看著天色已經染上一絲黑色,心裏著急,雖然她是皇子妃,可是也得遵守宵禁。


    謝君宴難得心情大好,也沒有再阻攔。


    宋曦月到木婉雲的住處的時候,木婉雲已經醒來,也從綠俏嘴裏得知宋曦月來過,還氣衝衝離開的消息。


    說實話,起初她是有些著急的,可是後來就想通了。


    曦月雖然看著魯莽,卻也不是不通事情的,她應該會把握好分寸的。


    話雖這麽說,可是她卻還是有點心神不寧。


    聽到宋曦月來的時候,急忙就要讓人把她請進來。


    宋曦月也從帶路的嬤嬤口裏知道婉雲姐姐醒來的消息,一路幾乎是狂奔過來,看到木婉雲焦急的東張西望,就趕緊衝過去,一把抱住她。


    “婉雲姐姐,你受苦了…”


    “我…”


    木婉雲滿腔的話,卻被她突如其來的煽情弄的有些不知怎麽開口。


    隻能敷衍,“沒什麽,人活著總是要被人議論的,被人議論,無非就是好的壞的,人生很長,難免今日被人說好話,明日被人說壞話,什麽都在意,不是要累死…“


    本來還有些心疼的宋曦月,聽完她的話,暗暗豎起大拇指,還得是婉雲姐姐。


    當年,被擄走,那麽多人,不乏大人和男子,隻有還未及笄的婉雲姐姐,從未害怕,一直冷靜的思索如何脫身。


    想著,她在婉雲姐姐身上擦了擦眼淚鼻涕,才從她身上起來。


    又有些手足無措和汗顏,“婉雲姐姐,我很沒用,氣衝衝為你討公道,結果,卻被罰出宮…“


    木婉雲也正想知道她在宮裏的事情,聽她主動提起來,忙問道,“你在宮裏沒說什麽逾越的話吧?”


    “應該沒有…”


    宋曦月想了想,覺得自己一直還挺守規矩的,畢竟宮裏那種地方,有時候不經意就會得罪人,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就好。”


    木婉雲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就聽到宋曦月又道,“我可真是沒用,身為三皇子妃,皇家兒媳,結果,在太後和皇上麵前,還不如一個柳如霜,我跟他們說,婉雲姐姐不是那種搬弄是非的人,反倒是柳如霜其心可誅,可是皇帝和太後都不信,還反過來說…”


    她沒有說下去,都是些愚昧偏見,沒的讓婉雲姐姐心裏不快。


    剛鬆了一口氣的木婉雲,心又提了起來,“你,你還說了什麽?”


    “沒什麽了,我還沒說幾句,太後就發了火,劈裏啪啦,砸了一地,又攆我出去,我原本還覺得太後是個慈祥的,沒想到也有那些年紀大的人的通病,剛愎自用,父皇也是,竟然愚孝…”


    “別說。”


    木婉雲一邊掃了一眼,一遍趕緊捂住宋曦月的嘴,隻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言。


    宋曦月卻笑著擺手,“放心,你這裏沒旁人,我才說。”


    “那也不能,小心隔牆有耳。”


    木婉雲深呼吸,嚴厲道。


    想起什麽,又小心翼翼問道,“那,他們可有怎麽對你。”


    “婉雲姐姐,我可是為了你,你不知道,他們罰我不能隨意,進出宮,怎麽辦?我那病怏怏母妃需要侍疾,可是我這個兒媳進不去啊,有心無力啊…”


    說到最後,宋曦月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木婉雲也忍不住笑了。


    宋曦月跟她嘮叨過不知多少次,說榮妃事情多,一會兒要捶腿,一會兒捏肩,明明有一堆伺候的人,偏偏要宋曦月親自來。


    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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