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華從謝明月住的院子離開以後,就立刻讓沈婆子把教謝明月讀書的女夫子羅氏叫到了她的未央院。


    羅氏走進屋裏以後,就看到盛芳華正坐在桌子旁邊喝茶。


    她忍不住悄悄的打量著屋子裏的擺設,看到多寶架上價值千金的擺件和珍寶,眼底的羨慕難以遮掩。


    盛芳華看到了羅氏的小動作,眉頭微蹙,但是語氣依舊溫和的讓羅氏坐下。


    羅氏聽到盛芳華的話,才緩緩在盛芳華對麵坐下,目光也落到了盛芳華的臉上。


    她知道自己和盛芳華是同歲,但是盛芳華看上去比她年輕至少十歲!


    明明都是三十多歲的人,盛芳華的臉還是桃腮粉麵,圓潤的杏眼本來應該看著有些憨厚,但是偏偏眼尾的弧度有些上揚,反而顯得有些嬌俏靈動。


    而且,盛芳華身上穿的戴的,無一不是華貴珍稀的衣料首飾。


    她身上穿的已經是比較好的衣裳了,可是跟盛芳華身上的衣裳比起來……根本就不能比。


    盛芳華發現羅氏看著她裙擺上繡娘手繡的孔雀出神,輕輕咳嗽了一聲。


    剛剛她不管羅氏如何悄悄打量,但是現在要說正事了,就必須讓羅氏的注意力落在她說的話上。


    羅氏聽到盛芳華的咳嗽,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看著盛芳華的衣服愣神了。


    她連忙慌亂的收回目光,低著頭問道:“大娘子,您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盛芳華看著羅氏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羅夫子,我聽月兒說,你最近正在教她《女訓》?”


    羅氏此時還沒意識到不對勁,點了點頭道:“是。”


    盛芳華看到羅氏點頭,臉色才沉了下來,看著羅氏問道:“羅夫子,我記得我請你過來教導月兒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不用教月兒《女戒》《女訓》,讓你教月兒正常男子會讀的書。”


    “我當時還問過你,能不能教,你跟我說可以,為何你現在又教月兒《女訓》?”


    羅氏聽出了盛芳華語氣裏的不悅,看著盛芳華解釋道:“大娘子,可是月兒本來就是女子,為何不讓她學女子該讀的書……”


    盛芳華直接打斷羅氏的話,看著羅氏道:“什麽是女子該讀的書?是《女戒》?還是《女訓》?”


    “誰規定這些是女子該讀的書?難道書名有個女字,這些書就是女子該讀的書?”


    “這些書明明的都是男子給女子的規定,想要世上的女子都活得和這些書裏規定的一樣……可女子為何就要活成男子想要她們活成的模樣?”


    “我就不讓我的女兒讀這些書,她比起她的兩個哥哥一點都不差,甚至還要更聰明,為何不能讀《中庸》《大學》和《策論》?”


    羅氏發現盛芳華問她的這幾個問題,她一個都回答不出來。


    她愣愣的看著盛芳華,支支吾吾了許久,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盛芳華失望的看著羅氏,最後歎了口氣道:“羅夫子,我覺得你不適合再教月兒了。”


    “你以後就不用來了。”


    聽到這話,羅氏終於在激動之下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那怎麽行?”


    盛芳華看著羅氏反問道:“為何不行?”


    羅氏心裏想的是如果她以後都不能來侯府教導謝明月,那就拿不到侯府給她發的月俸。


    沒有侯府發的月俸,她家的生活又會恢複到以往那種捉襟見肘,做一道葷菜吃都得等過年過節的窘境。


    但是羅氏不好意思說出來,隻能看著盛芳華道:“月兒已經習慣我教她了,您要是找新的夫子教她,她又要重新適應。”


    “而且,京城裏的女夫子本來就不多,更何況跟我一樣出身書香世家,夫君還是翰林學士的就更少了。”


    她夫君雖然是翰林學士,但是翰林院裏的學士太多了,每個月朝廷發放的俸祿本來就不多。


    偏偏她夫君還喜歡喝酒,經常拿著俸祿跟同僚出去吟詩喝酒。


    剩下的那些銀子,她既要供養年邁的公婆,還要攢錢給兒子娶媳婦,給女兒準備嫁妝……


    盛芳華看到羅氏臉上的急切和慌亂,卻沒有半點心軟。


    如果羅氏按照她說的教導她女兒,就算教的不好,她也不會如此決絕。


    但是羅氏當初明明答應她不會教導她女兒《女戒》《女訓》這些規訓女子的書,卻還是陽奉陰違的教了這些書。


    要麽就是羅氏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裏,要麽就是羅氏隻會教這些。


    通過她的觀察,她覺得應該是後者,畢竟羅氏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


    既然羅氏隻會教《女戒》《女訓》,那不管羅氏說出什麽理由,她都不會讓羅氏繼續教導她的女兒。


    “羅夫子,這些事就不勞煩您擔憂了,京城的女夫子雖然不多,但是鎮西侯府隻要願意出重金,想找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女夫子,還是能找到的。”


    “至於女夫子是不是出身書香世家,夫君又是什麽身份,我不在乎,我隻需要這個女夫子本身有能力學識即可。”


    說完,盛芳華看著一旁的寧婆子道:“寧婆子,送羅夫子出府吧!”


    羅氏聽到盛芳華的話,很想再說些什麽,讓盛芳華願意留下她,但是不等她把話說出口,就被寧婆子強硬的拉了出去。


    “大娘子!女子本來就應該學《女戒》《女訓》!您的想法是錯的!您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盛芳華聽到被拉出去的羅氏大聲呼喊的話,不由皺眉。


    小桃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立刻走到門口,看向正把羅氏往外拉的寧婆子道:“羅夫子的聲音太大,吵到大娘子了。”


    寧婆子聽到這話,立刻明白了小桃的意思。


    她一隻手繼續拉著羅氏往外走,另一隻手則是空出來,捂住了羅氏的嘴。


    羅氏頓時被寧婆子手動靜音了,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


    另一邊,鎮西侯府的書房。


    謝無病看似正在認真的翻閱著手裏的兵書,實則都沒發現手裏的書拿反了。


    他心裏腦海裏想的都是教坊司裏的何思菀。


    自從上次從教坊司離開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教坊司。


    一是因為他沒想到辦法把何思菀從教坊司贖出來。


    二是因為他沒想到……何思菀是何思蓮的妹妹。


    他要是娶了姐姐為妾,又娶妹妹為妾,被兵部的同僚知道了,肯定會笑話他。


    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對他的印象肯定會更加不好。


    到時,他更是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繼承侯爵之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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