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賴著小叔就是一陣哭鬧,好在是老傅最近累的很,呼嚕聲響徹雲霄,根本聽不見我們的動靜,除了程菱穿著一層薄睡衣向下看了一眼,被小叔瞪了之後立馬就回去了。


    我跟個樹袋熊似的扒著香蕉樹,小叔一手摟著我,一手還要拿著全部的釣魚器具加一條賊重的金龍魚。


    其實吧,我也沒那麽委屈了,但是我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隻要我不裝了,我就得下地去幫小叔拿東西。


    不去,堅決不去!


    小叔回去後先把我放在了客廳,安撫我幾句話,隨後就不曉得去哪兒了。


    我看了眼客廳的銅鍾,淩晨四點半,按照生活習慣,二叔應該已經在洗漱了,我去冰箱拿了些食材去廚房,正見小叔在解剖那條金龍魚,相視“邪魅一笑”,比了個大拇指。


    我做好早餐就把盤子端到了餐廳,路過二層的客廳,看見程菱匆匆忙忙的從老傅房間竄出來,換陸茵茵躲進去。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暗暗嫌棄他們也不嫌累,要我說陸澄澄知道陸茵茵嫁進傅家的目的以後也就不甚在意父母的感情問題了,就算程菱直接住進家裏來也不算什麽,何必要用這種累人的方式維護他心裏那一點所謂的自尊心?再說,老傅做戲也不做全套,他那三米的大床睡不下個陸茵茵,還非得重買個沙發搬進去,找個理由說什麽風水好,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小姐,我就先走了。”程菱見到我有些尷尬,斟酌一下還是過來跟我打了招呼。


    殊不知我早就習慣了,甚至出於禮貌,還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飯都做好了,吃了再走唄。”


    話音剛落,我和程菱兩眼懵比。


    “哈?”程菱臉都僵了,反應過來後解釋都結巴:“嗯那個……讓讓二爺看見不好……”


    “也對,帶著路上吃。”我簡直腳趾扣地,趕忙從桌子一邊扯了個塑料袋裝了個三明治遞出去,懶得聽程菱道謝,我趕忙推著他出去:“趕緊的趕緊的一會兒我二叔醒了!”


    程菱下樓,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二叔房間的門也開了,我立刻抿抿嘴裝乖乖女。


    “二叔,開飯了。”


    “好。”二叔那眼神明顯就是知道了我剛剛做了什麽“好事”,笑的無奈。


    我嫌尷尬,趕緊躲到廚房裏去找小叔。


    老傅的名貴金龍魚已經下鍋了,小叔盯著緊閉的鍋蓋默默不語,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不過稍微一想也就知道,傅家最近也就隻有我的事讓人心煩了。


    體弱多病,年紀輕輕的還桃花不斷,其實我並不理解為什麽高辛辭、寫哥、默讀,甚至隻見了我幾麵的雲謹都會喜歡我,我想不通我究竟哪裏不同。


    我上前去挽住小叔的手臂,靠在他肩上發呆,小叔這才反應過來,回過身輕輕抱住我。


    “乖乖,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小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苦笑笑:“可是是我先撩逗的他啊。”


    如果不是我重生歸來迷迷糊糊中叫了他一聲老公,之後又毫無遮攔的肢體接觸,高辛辭本來不該在這麽早的時候就沉淪其中。


    再說了,我本來也沒想過放棄不是麽,嫁給他是我最好的選擇,我為什麽一定要抓著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不放。


    小叔捏了捏我的肩膀:“當一回渣女又怎樣,高家人還敢上門搶人不成,欺負我們家女兒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抬眼看向小叔,哭笑不得:“叔,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講理了?”


    小叔刮了下我的鼻梁,此刻無比認真:“乖乖,這不是玩笑,你還小,或許不明白,感情這種東西是絕對不能勉強的。可能你對高辛辭是一時興起,覺得他家世好樣貌好,就想跟他談戀愛,那隻是喜歡,但婚姻是需要愛的,愛是十年如一日,你們是要往下過一輩子的,他會老,生活中你會發現他的缺點,可能就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的喜歡沒有辦法讓你克服他改變之後你的厭倦之意,而且,以小叔的觀點來說,在婚姻裏,責任比愛情更重要。夫妻之間,需要雙方共同維持,咱們家和高家的經濟條件都不差,這是件好事,但對於富裕的世家,隨之而來的其他問題也會湧現,矛盾會有,但你們一定要靜下心來解決,這些事情沒有愛和責任是無法解決的。現在高家求婚,至少小叔看來,高辛辭是愛你的,但你呢?你愛他嗎?”


    我一時語塞,我一定是愛高辛辭的,但大概不是小叔所說的愛情的愛。


    我換了個說法:“小叔,我習慣跟他在一起,沒有他的日子,我是真的不踏實,哪怕隻是在老宅的那幾天,我看不見他的身影都覺得絕望,這還不算愛嗎?我最近對他冷漠,不是厭倦,也不是不開心,隻是……最近事情太多,我實在有點累了,而且,他求婚有點突然,我沒準備好,我更不知道如何去做好一個妻子,我有點害怕,有時候就在想,如果未來我們相處不和該怎麽辦。”


    說到這兒,小叔的眉頭可算是舒展半分,他揉了揉我的後頸:“我們家乖乖長大了,都考慮到這些事情了,看來昨天晚上這一夢真是夢的太久了。”


    “小叔,你相信我說的、昨晚的夢嗎?”我有些期盼的詢問。


    “相信。”小叔毫無疑問的點了點頭,仰了仰頭長歎一聲:“乖乖,其實自從在老宅見到你,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你變了一個人,大概就是那場夢的原因對吧?”


    我點了點頭。


    “你剛才所說的夢的內容不多,但從語氣裏小叔就明白了,那場夢所發生的一定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那些回憶,小叔沒辦法讓你立刻忘掉,隻能勸解,乖乖,已經過去的事情不能成為你麵向未來的阻力,向前走除了需要勇氣,還要有樂觀的心態,對於高辛辭,如果真的決定了,那就堅定的回應,別擔心從前的事情,向前走,傅家永遠是你的後盾。別哭。”


    小叔說著,幫我擦去眼角的淚。


    “除此之外,小叔還要跟你道一聲歉,三年前的事情,我利欲熏心,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自己跳下臨江河。從前在老宅的事情,大概我真的該放下了,根本不是老大老二的錯,都隻是我一場夢罷了。”


    忽然間,小叔的神色是徹骨的傷痛,我一時竟覺得他經曆過比我更痛苦的災難。


    “我不怪你。”我連忙說道,哪怕隻能減輕一點他的負擔。


    其實想想也覺得,如果我真的死了,反倒輕鬆了。


    小叔苦笑笑,再次將我摟進懷裏。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那麽一瞬,廚房裏寂靜的連呼吸聲也聽得見,或許,他也在嚐試著忘記他的那個夢。


    直到金龍魚的香味傳出來了,小叔才想起去關火,找了個盤子裝起來放在一邊,我剛想端出去,小叔卻忽然拉住我。


    “等等乖乖,還有件事……”


    “啊,你說。”


    我神色淡然的回過頭,卻見小叔莫名開始臉紅,我上下瞥了他一圈,實在不曉得他這又想搞什麽飛機。


    小叔扯了扯嘴角,不管怎麽嚐試也笑不出來,隻好放棄,左手捏了捏肩膀,低著頭才肯扭扭捏捏的說:“嘖,那個有件事啊,小叔覺得還是得跟你說一聲,你看你也不小了,這馬上又要訂婚,高辛辭吧,我看著這孩子血氣方剛的,這個平時你們有……就是,就是有什麽要求啊,咱家的思想確實是封建一些的,你千萬記住你得克製住啊,因為這事兒吧怎麽說還是你吃虧,沒拿到結婚證之前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你明白嗎?”


    我一時迷糊,聽得雲裏霧裏的,當即一歪頭:“哈?什麽……什麽要求?”


    “這個就是……就是……”小叔支支吾吾好半天,突然想到什麽,他指了指我:“你們平時會做什麽比較親近的事嗎?”


    “親近?”我更懵了,稍微猜到了一點小叔的意思,但我還是不大相信這全是異性家長的傅家會有人跟我提出這種話題。


    “哎呀就是生理需求!你們生物課不會講的嘛!”小叔實在憋不住了,幹脆一吐為快,“我說就是你得保護好你自己,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在真正結婚前如果他跟你提過分要求的話你就揍他聽見沒有!”小叔氣鼓鼓的,但又害羞,說完了頭轉到一邊兒去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嗯……對於異性家長來說,這種教育確實是有點兒難以啟齒,我理解……


    但是小叔啊,你估計不會相信啊,高辛辭身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


    “我不會的,高辛辭肯定也不會的,你放心吧啊。”我擺擺手。


    隻聽得我小叔咬牙切齒的嘟囔了一句:“這種事情我怎麽能放心!”隨後氣的恨不得跺腳,好在看見我滿臉驚訝,咳了兩聲,多少收了收。


    但看他這模樣,我卻突然想到一個很“詭異”的問題,前一天晚上酒喝多了腦子進水,想都沒想,我直接脫口而出:“小叔,所以你當初那麽急的跟小嬸領證,原來是為了這種事情?!”


    小叔當場愣住,似乎在懷疑這是我能問出來的問題,很快反應過來後追著我就跑!


    “臭丫頭你胡說什麽呢!”


    “叔我不敢啦!”


    我趕忙轉身狂奔,出了廚房繞過客廳,奔著二叔房間的方向就跑,好在二叔的習性向來不變,這時候果然就在房間外麵的大落地窗前看日出呢,見著救命稻草,我一個跪滑抱住二叔的腿,戲精上身淚眼汪汪:“二叔救命啊,我小叔要掐死我!”


    “誒你不要惡人先告狀昂!”小叔緊隨其後,隻是見到二叔,他連告狀都不好意思說。


    二叔滿臉疑惑,隻是很快又恢複平靜,反正我和小叔總是這樣無厘頭的鬧起來,這許多年他也該習慣了,搖搖頭笑笑,拍了拍正給小叔吐舌頭扮鬼臉的我的頭。


    “你說說你,當爹的人了,是長輩,老欺負時時幹什麽,羞不羞?”二叔指了指小叔,小叔頓時啞口無言,主打一個六月飛雪都沒他冤。


    “哥!你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偏袒呢!”


    小叔簡直能當場給哭出來,隻是當著我這個小綠茶的麵,實在是端著長輩的架子拉不下那個臉啊。


    嘖嘖!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小輩都不在的時候他是怎麽給老傅和二叔撒嬌的,當家裏的監控是擺設嗎?我都數不清給他截了多少醜照了嗨害嗨!


    “好了,坐下,餐廳有時時做好的三明治,趕緊吃飯,最近新城區那邊事還多著呢,最忙的就是你,有跟我鬥嘴這功夫不如多吃兩碗飯,省的幹活的時候又餓了,勞動人家裴圳一天八趟的給你買飯,誰家正經秘書幹助理的工作?你呀,還是趁早找個老實的帶在身邊幹雜活,裴圳那孩子不錯,還是在工作上幫你,他是個有前途的。”二叔念道。


    小叔翻了個白眼,“我才讓他買了幾天的飯啊他就給我告狀,壞蛋,要不是前兩天我那助理心術不正偷我機密還被抓住了,一時之間找不到好人選,我才懶得看裴圳那張撲克臉呢,比我還像霸道總裁!”


    “人家本來就是裴總啊,早就預定好的總監人選,還不許人家提前使使小性子啦?”我嬉笑道。


    小叔一眯眼嘖了兩聲:“也是,要是用來形容我,應該說我是霸道董事長。”


    “好了,三十多歲了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有時候也該多注意注意身邊的人,咱們家最近事情多,居心叵測的人也定會比從前更多,你要是實在忙不過來,就先把夏夏接回來,你們剛辦了婚禮,不管因為什麽,突然分居了總也不是什麽好事,她在也能照顧你。”二叔說道。


    可小叔卻神色黯淡,瞥了一眼我,馬上又轉回頭去故作輕鬆:“害,算了吧,夏夏剛出月子沒多久,家裏還有五個孩子,本來就鬧得她頭疼,別老讓她來回折騰了,反正忙完時時訂婚和新城區的事情我也就回去了,至於助理嘛,我學生那麽多,心裏都幹淨,隨便挑一個就好了。”


    我心裏忽然不是滋味,不僅是因為小嬸先前動手收拾柳宗蘭的事情成了小叔心裏一根刺,讓小叔因為我婚姻不和,最主要的還是二叔所說的,家裏因為我的事情鬧得雞犬不寧。


    除了高家提親,再有就是新城區開發了。


    新城區是個大手筆的生意,開發好了,就算隻拿到一成股也會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臨江商界的分化可能都會因為這筆生意大變,所以如今想從我們家討好處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們做成了自然是好事,但要是任何一個環節出了什麽差錯,對傅家也會是一筆巨大的虧損,嚴重了甚至是走上絕路。


    若安安穩穩的,即便不能出頭,我們傅家可以一帆風順的過下去,可惜,這家裏出了一個我。


    我不由得自責,二叔看出我的憂慮,摸了摸我的發絲,我順著他的力伏在他膝上。


    “時時,別難過,這些不是你的問題,你也看到了,咱們家沉寂太久,好人做多了,總有人把咱們當病貓,現在咱們家的孩子漸漸都大了,遲早要有闖蕩的時候,在這之前,我們做長輩的本就應該先鋪平道路的。”二叔極盡慈愛的說。


    我說不上別的,隻好換了話題:“我會乖乖的,等我和高辛辭訂婚之後,就好好跟他學生意上的事情,將來也像表哥一樣為咱們家爭光。”


    二叔頓了頓,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擔憂,他問:“你真的想好了嗎?確定要同意高家的提親了?”


    “是啊乖乖,這不是小事,你可得好好想想,三天之後如果真的答應了,以後想反悔可就難了。”小叔也說。


    沉重的氣氛實在不適合我,我故作輕鬆的開了個玩笑:“可是高辛辭說,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就來搶婚了。”


    誰知我說完這話,二叔卻更加認真。


    “時時,你不要在意高家人的說法,一切遵從你自己的心意,你要知道,當初定下你和高家的婚約隻是為了保你平安,而且高家並不吃虧,咱家雖在經濟生意能力上比不過高家,可名聲在外,人人都知曉老爺子臨終前一定給子孫留了後手,外人不敢輕易招惹,高琅越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也可以保她的孩子安定,為著從前和咱家的嫌隙也一定不會再聯姻,所以你不需要有壓力,你記住,隻要你不願意,就算是神仙來了也不能逼你出嫁。”


    “二叔……”我一陣委屈,趴在二叔膝上反倒流起眼淚。


    忽然我也就明白了重生的意義,大概,也就是彌補從前的遺憾,我常說自己沒有親人,可時至今日重新過下來我才明白,其實大家都很關心我,隻是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去關注過。


    我正想著,頭頂忽然又傳來二叔和小叔的聲音。


    “時時,別擔心,還有,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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