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帶著滿心煩悶獨自坐上了前往柳涼的飛機,梁森的傷口還沒痊愈,就沒讓他跟著,封適之我又想讓他盯著臨江的局勢,反正也就是個短期行程,經過我一番勸告,他們終於……


    選擇打從上飛機開始就讓侯家人接應我。


    嗯……


    算了,我認同我確實是個小弱缺這種觀點,別真遭人綁架了、我這剛繼承家產就先虧一筆,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


    不過這不叫人隨行可真不是我逞強,默念神神秘秘的說有事要見我,後續我也不是沒在短信上問過,可她卻都隻說:我見了麵就會知道。默念一向對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尤其aaron死了之後,莫名有種出家的氣質,突然這麽著急找我,顯然就不是小事了,甚至特意表明了不要告訴默讀。


    我總要先搞清楚是哪方麵的事情,才好決定要告訴誰瞞著誰。


    向陽派來的人就在機場外等著了,我出去之後,他們立刻上前拿行李,而後開門請我上車,一路開去了默念所在的醫院。


    我來的這天正好趕上周末,正好放假,以前的同學就有來看默念的,我正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頭閑聊的樂嗬,從窗口望進去,果然嚷嚷的最大聲的就是趙看海,跟以前一個樣,王靜蕾的打扮倒是變了不少,剛出嫁的幾年還招搖,現在就穿著一件最平常的白色長裙安安靜靜的待在趙看海旁邊,像個背景板。


    除他們之外,孟欽元和韓瀟瀟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剛訂了婚,小情侶正在熱戀期,不管以後如何,現在是死死抓著的,被趙看海偶爾開個玩笑臉就發紅,不過畢竟是對抗路情侶,以前是“對手”,現在是夫妻,多少是有點別扭,說個不對頭又稀裏糊塗的打起來了。


    念念瞧著眼前的模樣淡淡的笑著,縮在病床上,向陽坐在她身旁,所有一切看上去都很安穩。


    我示意身後跟著的人離開,調整情緒便進去,笑嘻嘻的問了句:“聊什麽呢這麽高興?帶我一個。”


    “誒姐,你來了啊,我們正說念念的眼睛呢。”趙看海搭在高腳凳上跟我打了個招呼,順手遞來一杯果汁。


    我接過,聽著他的話還懵懵的:“眼睛?眼睛怎麽了?”


    “看來你也不知道吧,念念早上說眼睛疼,向陽就帶著做了個檢查,結果你猜發現什麽?念念的眼睛手電筒一照超級炫酷!”韓瀟瀟聽著鬆開了孟欽元的耳朵,手伸到頭頂畫了個圈,我卻還沒回過神兒來。


    孟欽元見我不懂,可算是找到了個欺負人的契機,照著韓瀟瀟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韓瀟瀟差點撲上來喊家暴的那種,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家兩手才解釋:“就是說咱們的眼睛燈光下一般不都是棕色褐色的嘛,但是默念的眼睛是墨藍色的誒!”


    我要是沒見過,聽到這個消息確實應該是驚喜的,但我要是見過,尤其這種事情還恰好發生在默念的哥哥身上,可能就隻有驚嚇了……


    寫哥的眼睛也是墨藍色的,念念的眼睛也是藍色的,就像現在向陽所解釋的,是虹膜實質中缺乏色素細胞,加上默念是混血、基因跟我們不一樣,所以導致光下看到的眼睛呈現很深的墨藍色,一般情況下看不出來。


    林阿姨跟我說過,這也是一種遺傳,她祖上有過跟外國人結婚的先例,所以她自己是帶隱性基因的,而孩子們的親生父親也是外國人,所以生下的孩子會是藍色的眼睛,可這兒也就出現問題了。


    三個孩子,寫哥和念念都是藍眼睛,唯獨默讀不是?甚至,寫哥和默讀還是雙胞胎,確實,異卵雙胞胎會有區別,可是一個藍眼睛一個黑眼睛,這樣的概率是多少?百分之五十?那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呢?剩下的是我該相信默讀的理由嗎?那先天性心髒病的遺傳概率呢?是多少?偏就默讀,兩種都躲過了?


    我記得在池吟那件案子的時候我是不是也提出過一個觀點,為什麽默讀對為林阿姨報仇那件事表現的並沒有那麽關心,甚至常常勸我要冷靜,他為什麽對林家人毫無感情?當時覺得,是他打小不是跟林阿姨一起長大的,可是林阿姨後麵也陪過幾年,若他心裏抱怨,也就罷了,可是林阿姨對待自己的兒子也是不冷不熱的,這還對嗎?


    林阿姨絕不是冷血之人,她或許對我可以利用,可她對自己的親生孩子絕不會,看她對默念就清楚,是多麽上心?為什麽默讀不同?


    除非,就像我當時偶然想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林默讀……


    證據也多了去了,除了林家的,再有就是我當初推翻觀點的,是他投靠威廉沒什麽用,因為有我的關係,威廉大抵也不會收他,可是早幾天前,默讀,哦不,一個我相處了那麽多年,卻根本說不清他是誰的陌生人……他親口跟我承認了,他和威廉是一夥的,他還是很早、比我能想象到的更早就跟著威廉了……


    還有尚明譽臨死之前給我留下的那個訊息,讓我去攔下的那個人,我當時總覺得他像誰,讓我一看就剩心痛,現在想來,擋住下半張臉,那不就是半個寫哥?甚至他也有一雙藍眼睛,雖然是先天性眼部白化病、可是同樣的心髒病呢?太像了,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巧合,真的太像了……


    如果江以南隻是威廉和梁韻普通領養的孩子,他們那天那麽著急,說明對這個孩子很重視,孩子生病了,難道不是該大肆找能治好病的醫生嗎?為什麽要把孩子藏起來?尚明譽還說,那是威廉的王牌,可是一張可用的王牌怎麽會是一個連家門都出不了的病秧子!


    如果尚明譽冒死送來的消息沒錯的話,再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著急的不是那個病入膏肓的“江以南”,而是車上、還有一個人,如果那個所謂的“江以南”才是真正的林默讀的話,那現在我眼前的這個林默讀又是誰?


    他是誰啊?“林默讀”到底是誰啊……


    越想我越覺得驚悚,他還同我說過,隻要默念做了手術,他還有更多的秘密要告訴我,天啊,我跟他認識這麽久,我甚至上一世差一點就嫁給他!我們都領證了,婚禮再一結束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嗎?這個局騙了我一輩子!他們是布局了多少年?後麵還有多少事情要等著我!


    強烈的恐懼浮上心頭,漸漸的我整個人都要站不住,如果真的按照我這個猜想,那很多事情就能解釋的通了,之前發生的好多的一切,都是算計、圖謀,才會讓所有的一切脫離我們的掌控。


    包括張秉春、周夏、池吟、陳家、甚至是寒蘊霜跟孫閶平偷腥!從最一開始目的並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因為知道,直接硬碰硬實在太難了,隻能從最近的地方,親情,聯姻,輿論,這些方麵瓦解我們,如同折臂斷翅,加上默讀從中通風報信,到最後徹底擊敗我們,順理成章……


    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當時卻還抱著希望似的,立刻從向陽手中奪過手電筒,扳過默念的肩膀朝她的眼睛照去,身側滿是他人驚異的聲音,而默念隻躲了一瞬,隨後便撐著迎光去。


    光下,隱隱見著光亮的幽藍色。


    “姐,你怎麽了?”趙看海有些哆嗦著上前一點一點拿過我手中的手電筒,扶著我的肩膀後腿,咽了咽才說:“其實……也沒啥奇怪的,默念本來就是混血不是嘛,藍眼睛很正常,她的眼睛也不能一直拿光照哈……”


    “是有什麽問題嗎?”孟欽元疑惑問了句。


    問題?問題可大了。


    不過,知道的人越多,麻煩越大,我壓著恐懼,立刻將自己恢複成了原狀,硬擠著笑長呼一口氣說了句:“沒事,我就是擔心,怕默念的眼睛再出什麽問題……”


    在場都不是傻子,咬著唇瓣側著身對視,也就曉得是不該參與的事情了,孟欽元和韓瀟瀟我不必在意,孟家家境不算太高,孟欽元一向便曉得不惹事不生非,而韓瀟瀟大事上都是聽他去的,至於趙看海,朋友多年他是了解我的,王靜蕾是我家養大的更不必說,他們幾個都安安靜靜的,向陽掃了一圈,掃開沉默,也隻得自己去做那個“低情商”的人。


    他咳了咳:“默念沒問題的,就是林老師的眼睛,可惜了……”


    “沒什麽好可惜的,認命罷了,我們家的人,能保住命,那就是最大的幸運。”默念噙著眼淚諸身顫抖,被單揉的快扯斷。


    她怎會不心疼?可是到了今天,那隻眼睛,隻能作為她哥哥保命的斷尾了,她直勾勾的盯著我。


    可是我、哪敢保證還能保住一個陌生人的命?


    我沒有辦法……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向陽,幫我照顧好念念……”我壓著哽咽轉身離開病房。


    如今這些答案,除了“林默讀”親口跟我承認,我隻有一個人可以求證,就是威廉。


    默念急匆匆的想要跟出來,我是無法抗拒她的,不過,我更不希望是以這種方式讓她停住。


    走廊的盡頭,“林默讀”站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站著,直直的看著,相對無言。


    “時時……”他先開口,瞧著默念的樣子就曉得她對我說了什麽,又是那副淚眼朦朧的樣子,我受夠了。


    “走。”我拖著他手臂離開,壓著手臂一麵道:“你要是想讓默念變成人質,就在這裏招搖,我就是個小輩,別指望我的反對能保住什麽。”


    卻不曾想,他直接拉開我的手。


    “我沒什麽可說的,時時,我隻是過來看念念。”默讀一瞬換了副模樣,抑或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幻覺,我對他理智之外的愛情所帶有的濾鏡,實際根本沒有驚慌,他隻是帶著體麵的微笑平靜道。


    “我隻問你一句話。”我壓著顫抖的軀體,攥緊了拳頭長呼一口氣:“你就告訴我,你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


    “林默讀!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我吼出那一聲,整個樓道的視線都朝我們望過來,連我都害怕,怕他會不會怎樣,偏偏他全都視若無睹,麵不改色。


    “時時,我也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希望我是林默讀,那我就是林默讀,你要是不信,那就去找你自己的答案吧,至於我,我沒什麽好說的。”


    他歪了歪頭,我總覺得那笑就是陰惻惻的,讓人看了,隻有驚恐。


    “反倒是我,我應該等你的答案。”


    “我不想聽你說!”我甩開他。


    我當然曉得,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我和高辛辭分手,可這又是為什麽啊?得到我嗎?我真想告訴他,我對他的最終目標起不了一點效用,我就想平平淡淡的過,我做錯什麽了?還是有什麽改變將來的能力?為什麽一定要扯我進這旋渦?!


    我認輸可以嗎?


    我眼巴巴的瞧著默讀,偏偏等不到他有一絲波瀾,直到我撐不住,轉身離開,仿佛才有一滴熱淚滾燙落在我手心,我摸了把臉頰,那並不是我的,我卻沒有耐心再回頭了。


    他跟我說,讓我去找我自己的答案吧,他的身世,就隻有威廉知道了,看來我又該跟威廉做一筆虧本的生意,他付出的太少,罷了,反正我的籌碼也並不足以讓我取勝,甚至,會把仇人推走,到一個我再也動不了手的地方。


    我頂著直衝大腦的急性,一路到了和韻公司大樓前,門口保安看來是認識我,認出我的模樣就來擋著,不過那副架子也著實是弱的離譜,隻圍成一堵牆在我麵前攔著,我上前,他們竟就隻有退後,我就那樣一步一步順遂的進去。


    有人衝回去給威廉報信,本來還以為,會不會有什麽新花樣呢,結果,反倒把保安都撤了,還專門來一個助理請我進去,省的我進去還得找路,進了電梯,上了頂樓之後,我掃了一圈才發現,這裏跟柯益老傅的辦公室布局是一模一樣的,同樣是最外圍的玻璃圓弧長廊,繞過半圈進去,整個頂樓半麵像家裏的客廳,剩下半麵隔了堵牆,就是辦公室。


    助理停在客廳就叫我自便了,透過門縫,我隱隱見到威廉在裏麵,臨到這個時候我才心慌,但是晚了。


    我還是推門進去,威廉帶著笑,現在看起來,倒是比他平常的樣子正常多了,我坐在他對麵,他指了指桌上,示意他早就倒好的茶水。


    “我不喝黃山毛峰。”


    “我知道,我特意問過你爸爸的,這是九曲紅梅。”威廉挑了挑眉,似乎等待誇獎一般。


    可我是沒那心思了,我瞧著眼前、偏是最讓我能想起老傅的故人,一切都跟老傅在時那麽相像,一樣的布局,一樣的裝飾,甚至牆上掛的書畫都是老傅喜歡的風格,照片上都是老傅,威廉甚至和老傅有最親的血緣關係,就是這樣的人,參與逼死老傅。


    見到這些,周身便是無力加上窒息帶來的憋悶,指甲嵌進肉裏,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我緩了好一陣兒才能開口,仰起頭:“我今天來,就問你一個問題。”


    威廉稍稍蹙眉,擺出一副長輩逗孩子的模樣,癟著嘴聳了聳肩,多好笑似的:“可以是可以,但是憑什麽呢?難道說、憑你是我的侄女嗎?”


    我將唇瓣咬破出了血腥,才夠清醒,這些疼痛迫使我撐著說下去:“隻要你說實話,起訴你謀殺老傅那件事,我就撤訴。”


    “嘖,所以我就說啊,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倔,你本來一句話我就可以告訴你的,這可倒好,白白送我一個籌碼。”威廉擺擺手,其實越到此我才真是不理解,他對老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感情。


    要說恨,為什麽一輩子都在期待甚至用逼迫的手段讓老傅承認他?要說愛,為什麽要成為逼死老傅的那一把鈍刀呢?


    人啊,為什麽一定要去糾結那些永遠不會有最好結果的事情……


    “我問你,林默讀,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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