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從和韻回到家,想了半天,也隻有頭疼,現在的局麵,我除了從默讀……江以南嘴裏套話,根本一點突破點都沒有,換做以前或許還可以,但現在他隻要我和高辛辭分手,我若不這麽做,隻怕他半句都不會向我吐露。


    就像威廉說的,他想活,可是我並沒有足夠的能力保他活,我心裏的人和事太多,我也確實承認,他不再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人,關乎生命的事情,我信譽太低,他哪肯信我。


    我確實該跟二叔好好聊聊了,他和威廉計劃的事我一概不知,此後我要做事,這些消息都不通,就更寸步難行,我跟高辛辭吵架的事一時半會兒是解決不了了,那麽多誤會,倒不如等都冷靜下來再說,於是便沒回小院,去了嵐山院,這地方也算是哥哥的婚房之一。


    哥哥婚後在時常可能會住的地方都買了新房子,他說近幾年大概會住在臨江,就準備在臨江蓋一個大點的婚房,不過裝修還需要不少時間,就暫時先在嵐山苑買了一套上下三畝地左右的別墅,比榭雨書和是小多了。


    不過,按照二叔的說法,哥哥遲早是要買房的,榭雨書和是留給澄澄的,澄澄將來也要成家立業,孩子們不可能一輩子住在一起,而且,他短暫留在臨江為我和澄澄安頓的這段時間,他也不想再回到榭雨書和。


    那些有關老傅的太多回憶,哪怕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開心,但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整個院子我都覺得空蕩蕩的,沒什麽盼頭了,我大概也不會再回去了。


    於是這些日子,哥哥嫂子、二叔和小叔、還有我,就一直住在嵐山苑,除了澄澄還會來回榭雨書和調以前的資料交接工作之外,一家子住的還安寧,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鍾了,二叔還沒有回來,我就先回房間等他,看著表估計二叔回來的時間,腦子裏也稀裏糊塗的開始想今天的事情。


    威廉的話我一半信一半不信,可他給我的信息,都還算清楚,侯叔叔回來的時候給我打的那一通電話我就模模糊糊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會在意些什麽病曆,這世上也不會有誰把病曆當念想的,所以,他就是在給我傳遞信息,跟鄭琳佯當初留給我的戒指和老傅有關。


    鄭琳佯去世之後我是把戒指給了老傅的,但是很快,老傅緊接著又去世了,所以戒指輾轉沒多久又回到了我手裏。鄭琳佯火化那天侯叔叔就跟我說過一樣的話,我跟他說過,戒指是鄭琳佯給老傅的,可他偏一直說是給我的。


    老傅年輕時一直相處的故人並不多,侯叔叔算是最久的,雖說平時不大聯係,也沒那麽親近的意思,但後來出了事,他最先找的大多都是侯叔叔,侯叔叔一定是知道什麽事情,但是不能明麵告訴我,而且間隔了這麽久,顯然這個決定很難做,更加證明了,戒指上的信息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我一麵想著,一麵將保險櫃裏的戒指拿出來。


    這戒指我沒怎麽研究過,要說有點印象的,也就隻有內圈的一係列奇怪的字符可能隱藏信息,我開了台燈,在光下仔細看了,可惜,我除了中文可不認得什麽別的語言,而且這看起來也不像是別國的文字,好像就隻是些部首偏旁分開寫在了一塊,可是我拿紙試了半天,又無論哪個加起來都組不成文字。


    確實不是中文,我倒也懷疑過會不會是日文或者韓文,是有點像,但我不懂,找澄澄看了,澄澄也沒個思緒,隻能告訴我這並不是他所學過的語言中的任何一個,他甚至都沒見過這樣的符號,不是大眾所常用的文字,我也隻能換個思路,便想到了侯叔叔在電話中所說的,老傅得過一種病,導致他短暫失明過,因此,他學了盲文。


    試了才知道,侯叔叔的表述真是再明顯不過了,就是盲文,是盲文中表示字母的點點連起來了而已,這些字母也並沒有多難的搞成英文,莫名有種鄭琳佯打一開始就知道我智商不高的意思,所以專門弄成拚音連在一起,很貼心,但也很欺負人。


    我癟著嘴翻了個白眼,不過排了個序之後,我也沒心思管那些有的沒的了,這段拚音,真夠簡潔,也要命……


    鄭琳佯若想告訴我什麽信息,絕不會用我根本不知道的,我將這串拚音排了半天,我就隻有一個認識、也熟悉的信息了,是兩個名字全拚合在一起的:weilianliangsen,威廉,梁森。


    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真正到了麵對想要真相的時候,反而啞口無言。


    這還能有什麽別的聲調讀法,能換個人嗎?


    威廉和梁森能有什麽關係,讓鄭琳佯這麽牽掛,我也才想起來,梁森當初就是鄭琳佯做主要留給我的,她難道是早做了什麽準備?梁森知道嗎?可是知道又怎麽會不告訴我呢,隻能是瞞著的了,不管他和威廉之間有什麽關係,隻要不是仇人,對我都是不利地位,梁森知道我太多事情,他要叛變,我基本就是送死,而且按照這兩個人的背景分析,我滿腦子隻有父子這兩個字!


    難道我隻有寄希望於他們兩個年齡差太小來決定分析的對錯嗎?差十六歲,有沒有可能是父子?


    我正想著,門口又是哇哇的哭聲,有人敲了敲門,我連忙把戒指收起來,又讓人進來,要說小疏琮也是怪可憐的,一出生沒爹,媽也不能留著,攆走了,澄澄好歹還有一親帶大,我也有寫哥,總歸是不至於缺愛,小疏琮可慘了,爹娘都沒了,家裏頭誰還把他當回事兒啊?看這樣子,好像是把我當媽了似的。


    門開了,澄澄倚在門邊,懷裏抱著疏琮燙手似的,癟著嘴,整個人一副尬笑模樣。


    “忍忍吧。”我一麵上前把孩子抱過來一麵點了點澄澄的鼻子道:“小孩鬧也就這麽兩年,等會說話會走路了就好了。”


    澄澄聳了聳肩,關了門跟我坐到沙發去,疏琮到我懷裏就不哭了,澄澄一麵疲憊的靠著,一麵手也責任似的逗弄,不過疏琮太小,根本不會笑,新請來的那幾個月嫂衝奶遞過來之後就一心隻顧著吃,好在小崽子是能接受奶粉的,不挑嘴,不然我可不知道上哪兒給他弄母乳去,長姐是如母,但也喂不了奶啊。


    “姐,我現在是體會到,啥才算是真正的要命了。”澄澄蒙一腦袋的汗生無可戀的說著,丟了魂兒似的,方言都飆出來了:“話說為啥你抱他就不哭、我抱就哭呢,他是看我不順眼嗎?”


    “我生過,你生過啊?你抱小孩姿勢就不對,他能舒服嘛,再說了,小孩哭也是有很多理由的,餓了渴了不舒服,還有一種就是閑得無聊,哭著逗你玩玩。”


    我這麽一說,瞧著澄澄下巴都快氣下來才稍稍舒心,其實不止是小孩子,我自個兒不舒服的時候也喜歡逗人玩玩,於是心生一計,極其“邪惡”的笑笑,下一秒罪惡的小手就搭在他肩頭,而澄澄也像是感知到,頓時咽了咽,眼珠子都跟著一塊顫了顫。


    “你將來也是要有孩子的,多帶帶,就當練練手嘛,當爹媽的再忙也不能一切靠保姆啊。誒,我記得我之前跟露露聊起過,我呢,就無所謂了,有安安就夠了,她希望是生兩個的,一兒一女,畢竟咱兩家都是要有皇位繼承的,而且最好是龍鳳胎,一次性就生完指標的那種,她負責生,你負責帶,公平合理。”


    “那、那麽遠的事,我可想不來……”澄澄耳朵根都紅透了,縮著到沙發角去。


    得到滿意的效果了,好玩的事罷了,也該問點正事,說到這個我立即臉一板:“這麽多天了,你想好疏琮的小名了沒有?咱們不能每天小崽子小崽子的叫吧?”


    澄澄一聽這話頓時心虛的縮了縮,嘴上依舊裝作坦蕩的樣子,硬的很:“那又咋了嘛,原來家裏也一直這麽叫啊,或者就直接叫疏琮嘍,他一直都沒有小名,小名有那麽重要嘛。”


    “名字當然重要了……”我白了一眼發著牢騷,本來覺著疏琮現在無父無母夠可憐了,誰曾想上一世、就算有,也沒多少人在意,誰家小孩子會沒有小名呢?這樣看來,他的父母有沒有是沒什麽區別了。


    “你小名是最後一個字疊起來,我也是,幹脆要不他也……誒不對,琮琮諧音是不是大蔥啊?”


    “瞎折騰,得了,叫漾漾吧。”我抱著疏琮,小孩吃飽了就睡,哄的迷迷糊糊的了,就帶他回自己房間裏讓阿姨看著睡了,澄澄還不斷地嘮叨著。


    “漾漾?哪個漾?蕩漾的漾?有什麽寓意嗎?”澄澄湊到我耳邊問。


    我也就奇了怪了,他最近話怎麽變這麽多?不過好歹也是這個世界上剩下跟我最親的人了,我還是無奈的笑笑,輕輕掐了他一把又回答。


    “哪有什麽寓意,我隨口說的,感覺還不錯,那就這樣了,你還指望我隨便想能搞出個多好的名字啊?我還指望你呢!你瞅瞅你個當哥哥的多不盡心!折騰了半天這麽久了連名字都沒想好。”


    “哎呀姐,我這每天上班就忙的焦頭爛額了,回家還要看他,再說了,老傅和程菱那兩年不也沒想好嘛,當爹媽的都不管,我是哥哥,但又能怎麽辦嘛,我也還小呢,我還得指望姐姐呢是不是——”澄澄嬉笑著湊上來。


    “誒我記得你以前不撒嬌啊,怎麽回事,變異了?”我“嫌惡”的擺了擺手,真恨不得手上現在能有一板磚。


    “精神失常——”我還琢磨的功夫,澄澄快走幾步都到走廊盡頭了,繞著正中間的欄杆到了另一邊,探著頭跟我打招呼,大概自己也被自己的迷惑發言發毛吧:“我突然想起來我資料落在房間了,晚上還得給二叔看呢,我就先走嘍。”


    “看完早點睡吧,你姐姐我心髒不好,你要失常的多了不得把我嚇死。”我瞥了眼,正好到了房間門口就回去。


    閉上門,靠在門上,忽然就想到從前,一個可以說是十分罪惡的想法,澄澄為什麽突然輕鬆話多呢?


    因為這個家裏所壓製他的一切都沒有了,他喜歡我,而這個小家庭裏就隻剩我了,人人期盼父母的關心疼愛,澄澄也期盼過,但是失望了,為了所謂的功名利祿,連覺都不讓他睡,所以緊繃,再往後,澄澄自然就又希望他們消失,雖然無法言明,可是行動上也曾表現過,例如陸茵茵入獄後他的不聞不問,亦或是根本不在意老傅的屍體被燒成碳灰。


    他再未掉過一滴眼淚了,對我來說,這一世是從未有過的憤懣難過,可對澄澄呢?用天堂來形容都不為過吧,他當然可以睡好覺了,我不用再想盡辦法帶他來我房間偷偷睡,不用在他睡著的時候給他處理傷口,也不用再說那句“好夢”。


    倒要說,恭喜你,失去了壓製你一生的父母。


    很冷的笑話,他的“母”我不在意,可他的“父”也是我的父親,哪還能笑的出來。


    我愛你,卻不愛你的恨。我憐憫你,卻無法與你感同身受。


    歎了口氣,也隻能把思路轉到別處去。


    除了這些事情外,也就是方才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我還有點印象了,“名字當然重要”,名字,我忽然想起攔下南行的車差點導致他病發那回,梁韻在那麽著急的時候還一直問梁森的名字,要這麽說,我覺得方才的猜想更確鑿了,姓氏都是對得上的。


    威廉原名傅鳴棋,本來該是姓傅的,但他被逐出家去了,想必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姓氏,後來又出國,所以改了一個國外的名字,也無需費勁想一個姓氏,能聯絡外界正常做生意就好了,所以他的孩子大抵也不姓傅,既然不隨父姓,那隻能是跟梁韻姓梁了。


    梁森也姓梁。


    他確實進過孤兒院,不過,據說他的名字就是父母起的,被拋棄的時候寫在被子裏的紙條上,或許是對上了,梁韻才會那麽驚訝,不過,到底也需要確鑿的證據,不過也容易。


    查了半天也沒弄清楚堂兄妹到底能不能做鑒定,倒是有一個父係親緣關係鑒定,堂兄弟是鐵定可以做的,還好我方才手快,揪了澄澄兩根頭發,梁森的東西也好找,他的房間就在對麵,成家之後他也不常回來住,房間鑰匙我也有備用的,偷兩根頭發再方便不過,枕頭上就有,將兩份東西打包後,約莫明天就該送出去做鑒定。


    外麵的人我信不過,既然侯叔叔已經知道這件事,那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鑒定的事自然還是交給侯家去做。


    至於封適之他們,在事情沒有確定下來之前也並不希望他們提前對梁森抱有濾鏡,尤其是紀檳,這要是脾氣一上來要做什麽,攔我都攔不住,縱使梁森真的是威廉的兒子、我親堂哥,在我眼裏,那層關係也沒那麽重要,他保護我那麽久,無論他是誰,我都絕無可能傷害他。


    家裏的人都不知道,我不說,侯叔叔想安穩也不會說,梁韻就算猜出來了,她也曉得梁森現在是在傅家,她吐露身份,與親手把兒子從親信變成叛徒無差,當媽的就算是陸茵茵那樣的人,關乎兒子生命的事也不可能犯蠢,大家都不表現,梁森也就一輩子不會知道。


    不過,假設如此,將來怎樣誰也不清楚,對付威廉這件事上我是不能再多用梁森了,否則就是讓他弑父殺母,他那麽希望可以擁有父母,不許相認已是無奈之舉,我要真這麽做了,那也太不是人了。


    最壞的結果想完了,麵對親緣上的“背叛”,我本想我會為此感慨什麽,或者就單純的哭一會兒,凝了一陣兒,沒半分反應,可能真就像我之前說的,現在已經沒什麽能讓我更難過的了,就算有,也是為梁森的痛苦而痛苦。


    真可憐。


    所有冤屈無法洗刷、怨恨無法化解、憤懣無法消弭的人,都可憐,同時也可悲。


    剩下毫無錯處,隻是因為太近,被無辜牽連進鬧劇,從而生出更多冤屈怨恨憤懣的人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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