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跟露露分開之後,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去看看澄澄,說來我們姐弟倆倒黴的時間也是一致,就這麽一場晚宴,內容著實豐富,想來今晚到場的記者要加班了,寫完之後美美賺一筆。


    我過到另一個宴會廳的時候,場子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沒走的也收拾準備回家,見我打個招呼,我一一回過去,上哪兒也見不著澄澄的身影,沈岐林倒是風風火火的滿場跑,從他出來的休息室門口,低眉順眼的站著三行人,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看年齡都是父子或母子的組合。


    “誒!小姐您在這兒啊。”沈岐林不知不覺到了身後,重重的拍了我一下:“您快去看眼疏愈吧,他……”


    話說一半又卡住,沈岐林的臉忽然繃住,氣都不出了,頓時憋成了桃子,我意識到什麽,目光瞥向休息室門口的那群人身上:“他們什麽情況?”


    “唉,打架了,爹媽帶著孩子來道歉,疏愈沒讓他們來,他們自己非要守在這兒的,想站就站著唄咱總不能把人扔出去。”沈岐林癟著嘴道,聳了聳肩。


    “家世不好?”我瞧著其中一個像是斷了手臂,一直捂著肩膀齜牙咧嘴。


    沈岐林點點頭:“哦,是臨江河附近的幾個小商戶,本來是沒邀請的,他們非說是疏愈的同學,硬要進來,不想鬧事就放了,誰知道就打了一架……”


    “澄澄在裏頭?”


    “在呢,心情不好,不讓別人進去,靠你了。”


    “行,我知道了。”


    我提著裙子繞開門前的人群,裏麵年輕的鼻青臉腫的幾個我看著挺眼熟,可能也是晨星念書的,一個個見著我又懵又頗有希冀的喊“傅姐”,我皺了皺眉頭,想來以前是渾了點、沒事兒就跟著趙看海打架,但也不至於什麽時候跟了這麽群小弟都不知道,今天更出息了,小弟來打我親弟。


    我沒搭理,轉身進了休息室,澄澄正背對著我坐著,聽見聲音稍一回頭,側麵臉頰上猩紅的傷口閃了一瞬,他趕忙又轉回去,我苦笑笑,將手上的配飾放在門口的托盤裏上前,還想躲,我便手掐著他下巴抬起來,上下看一眼,他也就臉上這一塊傷,不過還是挺不可置信的。


    “他們打的?”我略顯疑惑的問。


    “不是。”澄澄搖搖頭:“他們沒挨著我,我喝多了,腦袋暈,自己撞在桌角上了。”


    “我就說,就三個人,要是能弄過你,你可算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昂。”


    “你就別笑話我了。”


    我拿過澄澄手上的藥膏和棉棒,抬高了他臉頰一點一點將冰過的藥敷在紅腫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眼淚花一個個的往下冒,剛敷好的藥又衝走,我隻得一遍遍重新來過,或手快一點,拿著棉簽堵在眼角。


    “為什麽打架?這麽大年紀了,還玩小學生那套啊?”我笑笑無奈道。


    “他們說她。”


    簡單的四個字,每個字眼落在誰身上卻瞬間清了,退婚這一出,難免會有人嚼舌根的,有人朝著我們這邊,自然也就會有人轉向露露,露露性子直,在學校自然是結過仇的,他們是剛好挑中今天報。


    我拿著棉簽頓了頓,想通便換了紗布貼在他臉上,靠近他坐下,他立刻湊上來抱著我,靠在我肩上。


    “澄澄,你也不是不穩重的人,但今天的事情做的有點過了,老傅給我講過一個道理,永遠不要把人逼到絕路上,你剛有聽沈岐林說嗎?那幾個人家世一般,普通商戶,憑著你的關係才勉強進了這扇門,你要知道,他們一旦走投無路,不報複的才是傻子,他們知道你住址,知道你學校,知道你公司,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你,防不勝防的,你要是真為了什麽生氣,找人、不論是縫上嘴、戳瞎眼睛、還是砍斷一隻手,我都不會說你半句,但這些事情千萬不能你自己去。”


    “倒也不至於那樣……”澄澄才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我知道,打個比方,但是這些懲罰說小一點,跟今天的事情沒有區別,寒家要去海德堡了,所以他們敢說,咱們傅家可不走,臨江,以及沿著江水的這些城市,六成人的衣食住行都是咱們家在管著,你要是不出聲,讓他們等太久了,他們就會覺得是走投無路,到時候會怎麽做?”我朝門口使了個眼色道:“我剛進來的時候,還有個人斷了一隻手,現在都沒去醫院呢。”


    “我明白了。”澄澄歎了口氣點點頭,出門去了,緊跟著的便是幾家人聲淚俱下的感謝。


    我知道他在哭什麽,不僅是為婚姻,也是為他自己,不過,這兩件事我是勸不得什麽了,除了露露告知的要他去機場那件事,其餘我都安安靜靜抱著他哭便罷,晚點的時候安排了記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收拾了場地,我便帶著澄澄回榭雨書和休息。


    澄澄喝了不少,我哄了一小會便睡著,緊接著,就剩我自己的麻煩,江以南在房間門口似乎是等了很久了,懷裏抱著早已熟睡的漾漾。


    我對他無話可說,平淡的接過漾漾,安頓回房間讓保姆照料,又回到自己房間準備休息,這些過程他一直跟著,卻也是一聲不吭,就低著頭緊緊跟在後麵,我卸了裝飾,扯散頭發,他閉上房間的門,又靠在那裏待了會兒,末了倒了些溫水遞給我。


    “吃藥了時時。”他低聲說。


    我並不回頭,隻從鏡子裏望著,逼急了恨透了,我噙著淚,最後嘴裏也隻能憋出那一聲:“滾。”


    江以南並不急著失望或生氣,放下水杯便去床頭的櫃子裏取藥,我不攔著,反而希望他看到、打開那層隔閡後的秘密,我吃了一半的避孕藥和未用完的小盒子,他站在那裏愣了愣,轉念又神色如常的撥開、取出下麵其他的藥物拿給我。


    “抱歉時時,其實宋斐那件事情、念念剛病倒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對不起我沒能第一時間……”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我和高辛辭不是因為宋斐分開的,你對不起我的更不止是隱瞞宋斐。”我回過頭看著他,不知道怎麽走到了今天這步,我是該對他失望還是對自己失望:“你滿意了?滾。”


    “訂婚的消息剛放出去,外麵的人都在看著,你今晚趕我走了,我以後在家裏就過不下去了。”


    “康蕊呢?”我盡量壓著氣問。


    “我叫人去找了,這件事你不方便出麵,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做手腳,我直接把她出現的消息塞給了公家,林默寫死亡的事情是立了案的,康蕊是嫌疑人,她出現公家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那就還是沒結果,我再也忍不住,無盡的失望和灰暗蒙蔽眼前的一切,我拍著胸口,許久才能正常呼吸。


    “出去。”


    “時時,以後的日子你就想這麽過……”


    “我不想在乎那麽多!我已經走到今天這步了,我還怕什麽!你要是怕過不了,那你自己走啊!”


    我話音剛落,他便朝著我的方向氣勢洶洶的走過來,陰沉著一張臉,我頓時便慌了,起身要從縫隙走,但還是失敗了,被他圈著抱起來夾在手臂裏走,我哭喊也無濟於事,他扯著將我扔到床上,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僅僅做了一半我就害怕,如果再來一次、算什麽?


    從今天晚上起甚至是名正言順的,他已經是我未婚夫了,想要做什麽,甚至是被全家支持的,他們想要我的孩子,給長房嫡係鎮住一個名分,而且最好是在我哥哥前麵的。


    “江以南!江以南你別……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救我!我不要……”我求他不成便朝著門口的方向大喊,但那更不可能,我房間隔音設備的效果頂天了好。


    我背過身,往床的裏麵爬,沒兩步又被他抓住了腳踝拖回去,摟在懷裏,扯著禮服的拉鏈把衣服拽開,我剛感受一陣涼的功夫,他又將睡衣給我蓋上了,箍著我臉頰把方才的藥和水一起灌下去,水嗆在嗓子裏,我一口氣上不來,趕忙推開他在床邊猛的一陣咳嗽。


    背上裸露的位置又是冰涼,我扯著被角、加著睡衣捂在胸前,不敢去在意背上那一塊,他碰一下都像是針紮般的難受,好在他沒有再觸碰,拉著被子的另一邊又給我蓋住了。


    許久,聽著他歎一口氣:“我不碰你,睡吧。”


    他將我僵直的身體扶起來,平平的放在床上,我抽泣的功夫,他已然從我身上跨過去到裏麵了,掀開被子躺進去,我身邊就多了個熱乎乎的身體,並不避諱,也不吭聲,在我身側不緊不慢的脫了身上的西裝換了睡衣又躺下,挪近了枕頭,拉過我,我抗拒也沒用,這個的態度還是強硬的,畢竟“碰”這段已經大人大量的省略了,隻是抱著睡而已。


    我絕望卻也認命的閉上眼,他摟著我,伸手把我臉上的淚水抹幹淨。


    “念念、還有南行,都做了手術了,我沒什麽遺憾了,過了今天,以後的事情我都會聽你的。”


    “我隻想早點找到康蕊,替寫哥報仇,這也是我跟你在一起的理由。”我故意把話說的冷淡,餘光中,他的期待確實下降八九分,最後留的那一點也隻是活下去的期望了。


    “那是自然,我不是早都說了麽,公家已經去找了。”他摟我更緊一點,泄憤似的,抱著我手臂輕輕搓了搓,溫熱的呼吸落在我鎖骨的方向,低下頭一吻:“二叔希望我們早點有個孩子。”


    我心下一涼,連忙又放軟了身段祈求的看他:“你剛說了不碰我的……”


    “今天不碰,酒喝的有點多了,頭疼。”他閉著眼不看我,唯有一雙手做著無聲的回應,將我勒的極緊:“我隻是想說,你身體還不是很好,先養著吧,這件事不緊著來,我也不會強迫你。”


    “我需要時間……”


    “知道。”他舒一口氣道:“時時,別那麽怕我,從前種種我無可奈何,以後我會慢慢講給你聽。對不起,我膽小,我見到那些壞事,不想做,可我不敢死,我除了自己,我身後還有念念和南行的命,我沒法拋下他們兩個於不顧,甚至我自己都是備選心髒源裏的一個,但打從他們做完手術的那天起,我就什麽都放下了,我還做你的林默讀,我還跟以前一樣,你恨我騙你,恨我拆散你和高辛辭,你罵我打我,都可以,但是別離開我好嗎時時?我得到一切的同時也失去了一切,我以我自己為籌碼換取念念和南行的自由,自由了他們就會走的,可我要永遠留在這裏了,我隻有你了,我做到這種萬人唾棄的程度,如果連你也不喜歡我的話,我真的生不如死……”


    “你留在這裏,娶我,這些也是二叔要求你的嗎?”


    “留下來是的,娶你的話、是我自己的想法,二叔讓我先以內房掌事的身份陪在你身邊,等有了孩子才能有名分,可我等不及了。二叔說,高辛辭現在的狀況對你來說隻能是拖累,兩家分開各自奔前程是最好的結果,你也不能止步不前了時時,家中產業、說難聽點,你就是頂著名頭,長房和二房家產也得撐著,我會幫你的,而且,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五成家產,二叔的想法,我有點看不透……”


    正事上我並不拖延,他說的對,二叔的想法從老傅去世那天起我就模糊了,不過他要真做什麽,從商人及利益的角度上我也可以理解,各憑本事罷了,我的局勢已經是這樣了,非要對比,那江以南的加入確實給到一份不小的支撐,不僅他自己的能力,他還剛剛奪回了華瓊,這就讓我以後的努力不至於都落到二房。


    “那些事情我明白,明天說吧。”我歎了口氣道。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時時,你知道我多難有機會?我真的好累,我累了兩輩子了、現在我終於看到一點希望了,為什麽老天爺都給我機會了你卻不給我了呢?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你,求你了……”


    眼淚凝在眼角與鼻梁間,我再也睜不開,想躲著他又抱回來,緊緊箍在懷間,吻了吻我額頭,牽住我的手。


    “愛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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