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江以南看過了南行的屍體,免不了要跟我鬧一場,我真是為文錫昌的事分了心了,明明中午還想著要早點回來的,現在還是讓他搶了先,在屋裏生了不知多久的悶氣。


    我拉了拉封適之的衣袖:“之之,沒事,你先回去吧。”


    “可他現在這樣……”


    “他是來找我的,我要是一直避著把你推前麵,他更沒法消氣了。”我小聲說。


    封適之還是為難,對著幾近躁狂的江以南看了又看:“萬一他傷到你怎麽辦?”


    “他不會的,南行如果真的比我重要,我殺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動手了,他手裏的證據,夠拉我們全家給南行陪葬了。”我扯了扯嘴角以示安慰,實際連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按照命數來講南行是必死的,可虐殺跟殺不一樣,南行受苦一生,臨了滿心期盼,隻希望有一個輕鬆點的死法,可換來的是欺騙,我無法奢求陳伊寧原諒他,在陳伊寧那裏,南行是給威廉出主意害死她父親的人,我攔不住一個想要報複的人,可我也沒有試圖攔過,是我的縱容、促成了南行的慘死。


    封適之思慮許久也隻好先離開,我上前去,江以南拉著我手腕拖我進門,又砰的一聲閉上鎖好,稍一使勁將我推到床上,我還沒來得及起身,他又撲上來,扯著我一邊衣物拉下來,淚眼汪汪的看著我:“你是想要我恨你,還是要我死?”


    我沉默著,一個字也說不出,隻有同樣掉著淚看他。


    左肩的衣服被他扯淨了,他眼底突然發了狠,張口咬上來,發絲蹭在臉頰是懶洋洋的柔軟,肩膀是牙齒刺進皮肉,火辣辣的疼,一股粘稠的液體順著手臂滑下,整個左臂都發麻,空氣中滿是血腥,我的跟他的混在一起。


    我咬著牙一聲不吭,他不曉得咬深了幾寸,好在我暈厥之前是恢複了理智,再次仰著頭撐起來,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我另一手摸著他的頭發安慰,眼中模糊不清。


    “對不起、對不起時時……我……”他慌忙退下去,心疼著我的傷,全然忘了自己手上也有極深的一道裂痕,扶著床才想起疼,顫顫巍巍的抬起來,猩紅的染料在淺色的床單上開了一朵又一朵鮮豔的花。


    多諷刺,昨天親密無間時,他也說過我身上會開花,可身體的浮粉比血液的深刻是差遠了。


    我才緩過神坐起來,他突然想起什麽,又猛的下床撲到櫃子邊,打開櫃子手都不穩了,從裏麵掏出個木頭藥瓶,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倒了幾顆藥,一股腦的灌下去,人仿佛才好一點,我匆忙過去看他那藥,隻看一眼我都痛心疾首,又是那個墨綠色的小藥丸。


    我生病的時候就是靠這個才能吃飯睡覺,說是安神,其實吃到最後人都沒什麽反應了,還要吃下去,不是因為還有什麽效用,而是形成了習慣,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但藥物早就把我們的開心或難過的情緒都帶走了,到最後隻剩一個空殼子,人連活著與否都不重要了。


    我伸手抱住江以南,兩個人蜷縮在小角落裏,他躺在我懷裏哭,直到敲門聲響起,我哥的聲音出現在外麵。


    “時時?時時?沒事兒吧?”


    封適之肯定是把消息透給我哥了,被他看見我們弄得渾身血淋淋的以後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我咬著唇瓣忙讓自己醒透,拉著江以南回床上,被子翻了個麵藏住血漬,我抽了兩張紙巾擦掉他嘴上和我手上的血,穿好外套擋住,將他襯衣解開兩顆扣子,雪白的皮肉上含了口,留下點印子,自己又弄亂頭發,抹了眼淚才放心開門去了。


    我哥看見我什麽樣就不用多說了,尷尬的咳了咳,還是偏執的往裏探了探頭,我裝樣子整了整頭發:“哥,有什麽事嗎?”


    “白天,注意點,家裏人都在呢。”我哥捂著嘴小聲說,伸手撩了撩我亂糟糟的頭發。


    “又不是在一個院子裏,我倆又不是做什麽壞事……”我嘟囔道。


    虧得我哥是真信了,此刻連我都不好意思看,隻伸手掐我的臉:“行吧,小點動靜,不是有隔音麽,還有必要把阿姨都趕下去,人家能不明白你們什麽意思?新婚是新婚,鬧兩天得了……乖,晚上不是還出去麽,飯早點吃,哥哥去送你。”


    “好。”我點點頭。


    我哥交代幾句說不下去就走了,關上門我才鬆了口氣,可回頭又重新揪起,江以南在臥室裏沒有找到一把刀,於是他打碎一個花瓶,抄起最利的瓷片,我來不及阻止已經劃了自己手腕,我衝過去,好在澄澄自殺那件事後給了我經驗,瓷片劃不出太深的傷,血看著唬人也不至於要了命,我趕忙從床頭櫃裏取了紗布裹上,可他非要掙脫我……


    “對不起……對不起……”江以南不住地搖著頭,想對我說什麽又否認,把自己弄成矛盾體,想要的答案自己給不出,卻也不想把希望留給我,他不肯抱我,輕輕的推開,抱著腿臉埋在膝蓋上。


    我乍一看,竟然又回到我關他那兩晚上,他也是這個姿勢,這副絕望,胸口處像是被人鑽開的痛,我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我苦笑出聲,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渾身一顫一顫的,不知道一起哭了多久他才坐直了牽著我手,兩個人都是亂糟糟的,我哭到筋疲力盡停了,在那一瞬間才明白我真正應該做什麽。


    我從袖口裏翻出軟刀,也在他反應之前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血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他傻眼了,抓過我手腕已是來不及。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要做什麽……”他哭也哭不出了,全身上下隻有未凝固的傷口汩汩冒著血表達他的難過。


    我掙開他,沾滿血的兩隻手捧著他的臉,在那刻釋然了:“我們同歸於盡吧。”


    江以南怔住,不相信我會說這樣的話,他不肯我死,自己也不肯活著,他矛盾我又何嚐不矛盾呢?


    “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我沒有遺憾了,如果我的死是跟你一起,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我舉著那把刀對準小腹,好在本就沒打算刺下去,他精神也緊繃,於是輕而易舉就被他奪走扔出去,大力的抱過我,我蹭了蹭他胸口,這會兒才感受到些人的體溫,接著吻了吻他耳垂:“我說過的,你死我一定會死,因為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理由,人隻活愛或恨,我恨的人都走了,如果你也離開我的話,就是殺死我最後的理由。”


    “你是要把我永遠困在這裏了……”他帶著哭腔道。


    “是。”我咬著牙承認。


    此刻我突然就回想起什麽,上一世我也曾像他一樣絕望的,我明白想死的感覺,當著老傅的麵,當著高辛辭的麵,我想讓他們看見我有多痛苦,可我又恨他們會把我像玩偶一樣綁起來,奢求我活著給他們帶來什麽我說不上的情緒價值,我每天醒來,都希望自己根本沒來過這世上,或者不要做傅惜時,做個什麽真正活著會感受到自由和快樂的——窗外飛過的小鳥,或是小院穿過去小溪裏的魚。


    最後高辛辭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他用我自殺的刀,在他身上同樣的位置劃出同樣的傷口,他跟我說,以後我怎樣他便怎樣,他都會陪著我的,我就再也不敢了。


    他說他要我活著,很自私的要我摒棄我的恨,要我換個活法,他會帶我感受新的人生,他也真的做到了,雖然後來越活越回去,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愛一個人是很幸福的,我不後悔愛過誰。


    隻是今天是我來做那個自私的人,蠻橫的要一個絕望的人活著,好歹死後也能記著,他是快樂過的,好好將一個人放在心上愛過的,我想我能做到。


    失血搞得人都迷糊了,在堅持不住之前我撥通向陽的電話:“喂?向陽,你能帶著念念來我家一趟嗎?”人還沒聽見對麵回了什麽就睡著了。


    睡了還是暈了,我自己也搞不大清楚,總之醒來的時候看見向陽坐在床邊小沙發上一臉怨氣,煩躁的給江以南的傷口包紮,終於忍不住,瞪著人說出一句:“你有病吧?”


    向陽真很少罵人,除了對先前老爹帶回來的幾個腦殘的弟弟妹妹,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他咬牙切齒的討厭誰,直到被哭哭啼啼的念念一拳頭砸醒了。


    “你不許說我哥!”念念打完了,回去抱著江以南的手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是重多了,我想南行如果活著,此刻會不會像念念一樣心疼他?念念吹了吹他手上的傷口:“哥哥,我還在呢,我隻有你了,你別拋下我……”


    而江以南隻是僵硬的坐著,聽見念念這話回頭也隻有心酸:“我不是你哥,林默讀才是,南行才是,你為什麽殺了他?是你去告訴他,用他的命來換我的,他是你親哥,你怎麽說得出口……”


    “他先不要我的!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個地方,我不在乎他去了哪兒,有沒有受罪還是怎樣,我隻知道他把我拋下了,我不要他了,我要你……”


    念念撕心裂肺的哭著,論誰也無法不動容,向陽再恨眼前人也抹眼淚了,江以南別過頭去,對念念他從來重話也舍不得說一句的,今天這話卻是忍著痛也不得不說,念念無論怎樣也不該走上殺人的路的,偏偏自相殘殺的兩個人都是江以南最親的。


    我不肯吭聲,也沒力氣,頭一偏深埋在被子裏了,我的傷口早就處理好了,自以為沉沉的睡了一覺,實際緩過來天才剛擦黑,該到吃飯的時候了,好在睡前早有準備,發消息叫清雲哥找了點麻煩把我哥他們支走,他上回那麽凶我,我正愁找點什麽借口讓他補償我呢,下一秒好機會就送上來了,可惜欠債的對眼前這個場景是溢出體表的不滿意。


    “醒了?”清雲哥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儼然成了副大爺的樣子,把角落裏的江以南壓得喘不過氣,我困得難受,能不說話就不說,少費點力氣,反正清雲哥隻看我可憐巴巴的就心軟了,白我一眼坐過來,伸手把我從被子裏撈出來:“哥哥看看,他咬哪兒了?”


    明明伸手就跟裝了導航似的往我肩膀上碰,還多餘問一句,難不成是盼望江以南跟他說的是嚇唬他?我苦笑笑,清雲哥剛撩開衣服邊緣一點就看不下去了,閉了閉眼深呼吸,把我放回去又瞧了眼我手腕,可惜被紗布包的嚴嚴實實,看也看不出來。


    下一秒我就感覺他要打人了,趕緊伸手把人拽住,裝作牽扯傷口“啊”了一聲,清雲哥果然中計回來,捧著我手腕又氣又怨,要不是我在這兒,隻怕他唾沫星子都能把江以南淹死。


    “哥,你看到他手上那傷沒?我弄的!”我特意挺了挺精神道。


    “哦,你是想跟我說,你兩道,他兩道,你們倆扯平了唄?”清雲哥歪著嘴角笑了笑,我剛要點頭就被他罵回來:“扯吧你!封適之都跟我說了,你進門之前他就自己弄壞手了,你給我搞公平還弄上擔責任這一出了,你哥是傻子啊!”


    “我本來希望是的……”


    “你說什麽?!”


    “不是不是……”我搖搖頭,擺著一張苦瓜臉:“我是說封適之這個叛徒……”


    “他不叛徒你是不是今天死這兒都不吭一聲啊?你知道我最近心多累嗎?我都快炸了!你怎麽不去找你哥啊!還讓我帶你躲,你知道被你哥發現我會是什麽下場嗎?”


    “被他揍一頓嘍。”


    “知道你還找我!”


    “你總舍不得我被他揍一頓吧……”


    清雲哥一句話噎回嗓子裏,這句話莫名的很有道理又特別喪良心。


    於是咬著牙攥著拳頭念完一整套莫生氣口訣後他還是屈服了:“行,我送你回津海成了吧?你說你呀、也真是被狐狸精蠱惑了,為了不讓家裏看見又麻煩侯家的又套路我,狐狸精怎麽那麽大本事啊……”


    “哥,別說了……”我努了努嘴,江以南還在一盞不甚明亮的小燈下坐著,沉默著呆呆的望著我。


    我瞧一眼可憐勁兒就消下去了,不遠不近的距離朝他伸手,他也抬起傷了的那隻,可惜誰也沒有對彼此先踏出一步去,我們都耗盡了力氣了,短短的路像隔了條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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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嘿!今天二十歲生日灰常開心,放把大刀大家一起開心開心咦嘻嘻嘻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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