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楹看了迎香一眼,神色凝重道:


    “我可從未想過在侯爺麵前立什麽功勞,這才力薦侯爺堅持用此藥方子的。”


    “人命關天,這段時日,見多了生死離別,我隻希望大家夥都能好好的活下來,共同抗爭抵禦這次疫情,盡快的戰勝病魔。”


    迎香神色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嘟噥了一句道:


    “你啊,平日裏瞧著是個冷心腸的,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還心係老百姓的安危,我可沒有你那般偉大,旁人的生死跟我沒有關係,我隻希望自己能平安的活著回到京城,便心願足矣。”


    她微微頓了頓神色,又黯淡的輕歎了一聲道:


    “隻是這次疫情這般嚴重,身邊的人一波接著一波的感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到咱們頭上。”


    “如今整個郡陽城鬧得人心惶惶,都在私底下議論說,咱們這些城內的人可能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去,都得死在郡陽,一個都逃不了。”


    “今兒我特意去看了白苓,發了一整日,高熱,整個人已經燒的神誌不清了,還渾身發冷,劇烈咳嗽不止,就連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了,那模樣瞧著真是怪可憐的。”


    “我勸她要不要試試你娘的方子,你猜怎麽著,她說自己就算去死也不會用你的方子,她擔心你給她下毒,想要毒死她。”


    “沒想到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還嘴硬,虧得之前我按照你的法子,這才沒這麽快感染,要不然說不定倒黴的就是我了。”


    “畢竟我跟她打小就在侯爺跟前伺候,雖然談不上姐妹情深,我也不希望她出事,要不你回頭幫我勸她幾句?”


    此刻,初楹走進了小廚房內,動作利落麻利的一邊給禾姨娘熬煮湯藥,一邊神色幽暗道:


    “罷了,白苓向來不喜歡我,這個節骨眼上躺在病榻上怕是越不想見到我,我就不去她的跟前觸黴頭了,她自己要作死,誰也攔不住。”


    大約半個時辰後,初楹將熬好的藥膳和湯藥用紅木托盤直接端到了禾姨娘的房間內。


    初楹小心翼翼的將禾姨娘攙扶了起來,慢悠悠的給她喂了一些藥膳進去。


    禾姨娘麵色蒼白,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虛聲道:


    “初楹,你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恐怕這一次我是熬不過去了。”


    “雖然我身子柔弱,平日裏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也不會像這次這般渾身軟弱無力,使不上力氣,發痛發冷,喉嚨幹癢的說不出話來,嗓子都快要冒煙了,這次的疫病實在太嚴重了。”


    “我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一定要好好的替我照顧侯爺,恐怕下半輩子我不能陪著他繼續走下去了,千萬要讓侯爺保重身體啊。”


    “你不知道,其實— —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就心悅侯爺,許是貴妃娘娘看出了我的心思,這才將我指配給侯爺當試婚丫鬟。”


    “你不知道,當時我可高興壞了,連續好幾個夜晚都興奮的睡不著覺。”


    “自打我入府之後,侯爺他待我溫柔體貼,隻是後來侯爺明媒正娶了夫人,之後又帶回了花姨娘,侯爺這才對我逐漸冷淡了起來。”


    “我知道我這人性子過於安靜,又不會像花姨娘那般舍得豁出去說些甜言蜜語來討得侯爺歡心,更不會跟侯爺撒嬌撒癡,也沒有像夫人那般身份高貴,飽讀史書,乃京城有名的名媛才女。”


    “論家世背景,我也比不上官家小姐出身的容姨娘和家財萬貫的秦姨娘,在府邸就屬我的身份最為卑微,也給不了侯爺什麽助力。”


    “平日裏我也不太出門走動,就宛如跟個透明人似的,這次夫人能點名讓我隨駕侍奉,我很高興,哪怕不能陪著侯爺繼續走下去,我心願足矣— —。”


    初楹忙細語安慰道:


    “禾姨娘,您別胡思亂想,您要相信奴婢,隻要您好好的調養身子,堅持每日服藥,必定會逐漸好轉的,您是發病的初兆,隻要用藥及時,病去如抽絲,好的也快。”


    “您先把藥給喝了,好好的養精蓄銳才是。”


    ***


    三日後,初楹剛沐浴盥洗一番,又將屋子內裏裏外外用酒精和艾葉仔細消毒了一遍。


    正欲準備躺在床榻上休憩。


    丫鬟迎香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急色道:


    “初楹不好了,侯爺他— —侯爺他剛才正跟幾位太醫商議對策,不知怎麽的突然暈倒了過去,幾位太醫趕緊的給他診斷,估摸十有八九侯爺也感染上了疫病。”


    “侯爺平日裏就不太注意自己的身體,也從不采取任何防疫措施,每日又四處奔波勞累,就沒好生歇息過。”


    “這不,今日有不少的老百姓在城門恣意鬧事,說是將他們關押在城內隻有等死,那些刁民拚命的想要衝破城門逃出去,被侯爺率兵給鎮壓住了,還抓了幾個帶頭鬧事的刁民。”


    “回來又馬不停蹄的跟太醫商議對策,即便侯爺的身子再硬朗強壯,恐怕也熬不住啊,這不就病倒了。”


    “初楹,咱們怎麽辦才好,會不會下一個就輪到咱們了,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內心實在煎熬焦慮的很,整宿,整宿,都睡不著,深怕一覺醒來,我人就沒了。”


    “嗚嗚嗚,如今侯爺出事了,群龍無首,恐怕底下的人更會自亂陣腳— —。”


    初楹一邊披上外衣,戴上口罩和手套,一邊淡淡的掃了迎香一眼,微微皺眉道:


    “慌什麽,侯爺隻是感染了疫病而已,又不是無藥可救,趕緊的,你隨我過去看看。”


    迎香抬手擦了擦眼淚,旋即,跟著初楹,一前一後一塊出了門。


    大約片刻後,她們來到了侯府的屋子門口,卻被門外守著的侍衛給直接攔下來了。


    那位侍衛神色肅穆道:


    “初楹姑娘,侯爺早就下了嚴令,如今他已然感染了疫病,免得將病氣過到旁人的身上,不許任何人靠近屋子半步。”


    “屋子內的幾位太醫正在全力救治侯爺,還望初楹姑娘放心,天色不早了,初楹姑娘請回吧!”


    初楹神色略顯憂色道:


    “我好歹是侯爺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鬟,如今侯爺出了事,禾姨娘病還未好轉,太醫院的幾位大老爺們哪懂得做這些伺候人的精細的活計。”


    “侯爺身邊不能缺人伺候,還望侍衛大哥通融通融,讓我進去瞧瞧侯爺,您放心,我必定會做好防疫措施的,絕對不會給你們添亂。”


    侍衛神色一正,不為所動道:


    “既然侯爺已經下了嚴令,咱們這些底下的人自然會遵令行事,若是侯爺身邊真的缺人伺候,到時候自然會叫姑娘前來的,姑娘不用擔心,還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初楹神色微微沉吟了一下,又急色道:


    “敢問侍衛大哥,不知太醫們打算給侯爺用何藥方子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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