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月十四日,萬眾期盼的情人節。


    作為教授的洛哈特竟然帶頭把學校裝扮成了約會聖地——禮堂的牆鋪滿了大朵大朵的粉色玫瑰,五彩紙屑絡繹不絕地從淺藍色的天花板飄落,長桌上的食物也都被擺盤成了愛心的形狀。


    艾莉奧絲不可思議地看著教職工桌邊穿著粉紅色長袍的洛哈特,他端起高腳杯,大聲地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緊接著,他拍了拍手,召喚出十二個插著金色翅膀,背著豎琴的小矮人,洛哈特稱之為“小愛神”,他們今天的職責是為大家遞送情人節賀卡。


    “蠻有意思的,你說我會不會收到賀卡呢?”艾莉奧絲問。


    “不會。”普洛弗想都沒想就否認了,他放下銀匙,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為什麽?我覺得我還是蠻有魅力的。”


    “我會替爸爸媽媽監督你,你太小了,不能早戀。”


    “你明知道我不會,我隻是很期待收到巧克力而已。”


    他自顧自地說:“所以,暫停你不切實際的幻想。”


    盡管有諸多不服,但事實證明,普洛弗說的是對的。


    一個上午過去了,艾莉奧絲連一張賀卡都沒有收到,更別提巧克力了。


    倒是普洛弗捧了一遝情書和賀卡走回了男生寢室。


    潘西、達芙妮和米莉森也都各自收到了愛慕者的禮物,不過潘西明顯不太滿意。


    “德拉科沒有回禮嗎?”艾莉奧絲問。


    “他怎麽會回禮呢?我根本就沒有送任何東西。”潘西歎了口氣,“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為我現在明白收到莫名其妙的告白賀卡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唉,但你有一大盒巧克力已經很棒了。”艾莉奧絲挪開羨慕的目光,失落地說,“我從早上到現在唯一收獲的祝福還是洛哈特教授在禮堂舉杯同慶時宣講的致辭。”


    米莉森放了一塊榛果巧克力到艾莉奧絲的手心,納悶地問:“你怎麽會沒有呢?我明明記得路過門廳的時候有聽到小矮人在叫你的名字。”


    “叫我?你確定不是在叫普洛弗·溫德爾?”


    “好吧,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真是奇怪……但你可以去問問你哥哥他會不會拿錯了?”


    艾莉奧絲把巧克力喂進嘴裏,有力無氣地擺了擺手:“算了,他巴不得我沒有收到呢。”


    正在拆禮物的達芙妮笑了起來:“看來有一個關心自己的哥哥也是十分甜蜜的苦惱呢。”


    “甜蜜?”艾莉奧絲神情誇張地說,“不,這隻是單純的苦惱罷了!作為他的妹妹,我得隨時提防他會不會在給爸爸媽媽寄信的時候告我一狀。”


    “但也很有樂趣不是嗎?如果不是我妹妹身體不好的話,我也很希望她能來學校陪我。”


    “那倒也是。”艾莉奧絲勉強同意這個說法,然後她撐著沙發坐墊站了起來,“我想出去走走,誰知道會不會轉角就遇見屬於我的巧克力了呢?”


    潘西塞了幾塊草莓巧克力到她手中,微笑著對她說:“祝你好運。”


    ——


    城堡外風和日麗,高年級的情侶們毫不避諱地在大庭廣眾下唇齒相依,而低年級的曖昧對象羞澀又靦腆地勾著手指閑庭散步。


    艾莉奧絲漫無目的地穿過院子,走到了黑湖邊。


    她遠遠看見一塊熟悉的黑影蜷縮在長椅的一角,和結伴往來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怎麽了,克拉布?”艾莉奧絲關心地上前慰問。


    “哦……沒什麽。”他沒有抬頭,卻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你看起來好像很傷心?”艾莉奧絲把草莓巧克力放到他眼下晃了晃,“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哦。”


    “這個巧克力……是你的嗎?”他遲緩地抬起了頭,眼尾泛著微微的紅色。


    “不是啊。”艾莉奧絲自嘲地說,“我可沒有那麽大魅力呢,是潘西給我的。”


    克拉布忽然癟起了嘴巴,圓乎乎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抖動了起來。


    艾莉奧絲生硬地問:“怎麽了?這……該不會是你送給她的吧?”


    克拉布悲傷地點了點頭,手指頭不安地絞動著。


    “哦,別傷心。”艾莉奧絲急忙撫了撫他後背,溫和地說,“她願意收下你的禮物已經很不錯了對吧?”


    “這不能證明什麽,她拒絕了我的告白。”克拉布惆悵地說,“我太胖了……她說她很專一,不能接受同時和兩個人的重量談戀愛。”


    艾莉奧絲微張的嘴一時變得啞然——她還有什麽理由能反駁這句話嗎?


    “你也覺得我很胖嗎?”克拉布試探地問。


    “啊……這個。”艾莉奧絲抿了抿嘴唇,猶豫地說,“我不能欺騙你,你確實有一點點太過強壯了。我的意思是,不屬於你這個年紀的強壯……”


    她停頓了一下,又決定直白一點:“哦,好吧,我得實話告訴你,肥胖是不健康的,就算不是為了美觀,你也得為了身體著想。”


    “肥胖?”他對這個詞異常敏感,眼神變得幽怨了起來,“原來你也這麽認為?”


    “我可以幫你減肥!”艾莉奧絲鼓舞他說,“試試運動吧,我陪你跑步,在這一塊我可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她也沒想到萊西亞教給她的跑步技巧竟然會在克拉布身上派上用場。


    “減肥之後潘西就會喜歡我嗎?”


    “這不一定,我隻是希望你能變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沉浸在被拒絕的悲傷之中。”


    克拉布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艾莉奧絲手中的巧克力,隔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說:“好,我會努力的!謝謝你,我宣布——從現在起,你就是第二個德拉科了!”


    “啊?”艾莉奧絲完全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我會聽你的,而且不收取你任何糖果報酬。”


    明明有了小跟班是件好事,但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我可以不是德拉科嗎?我做我自己,你也做你自己。”艾莉奧絲語重心長地說,“你也不用對我唯命是從,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會主動告訴你的,量力而行就夠了。”


    “好,我會的。”克拉布說。


    ——


    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是草藥課,短短半個小時內小矮人就擾亂了三次課堂,無一例外,全是送給布雷斯的情人節賀卡。雖然場麵有些尷尬,但他還是維持著最完美的微笑向辛勤的小矮人點頭道謝,再對被晾在一邊的斯普勞特教授鞠躬致歉。


    正因為他極盡的紳士風度,教授對此沒有表示任何抱怨,反而感慨他的魅力了得,以後肯定大有所為。同時還有幾個女孩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偷偷張望,想看看他收到賀卡的反應。


    “哦,你黝黑的皮膚是璀璨的黑珍珠……”德拉科陰陽怪氣地小聲複述小矮人當眾念出的信件上的內容。


    不知道為什麽,普洛弗今天非要橫插在西奧多和艾莉奧絲的中間,由此一來,她的另一側就變成了話癆德拉科。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普洛弗每天和德拉科坐在一起是多麽煎熬——他真的太能嘮了,如果不阻止打斷,他甚至可以自言自語一節課!


    “你幹嘛?”艾莉奧絲嫌棄地說,“該不會是羨慕嫉妒了?”


    “我?”德拉科嗤笑道,“我才不稀罕。”


    她促狹地笑了起來:“意思就是你沒有收到咯?”


    德拉科氣惱地拔掉了水仙盆栽裏的雜草:“你才沒收到呢,誰會喜歡你啊!”


    “嘿,普洛弗,你瞧他!”艾莉奧絲偏過頭對普洛弗說,“他怎麽能這麽說?”


    “不用在意他的話。”普洛弗對妹妹第一時間找自己救助的舉動十分滿意,他淡淡地勾起唇角,把已經換好水的盆栽放到了她麵前,“你有我的喜歡還不夠嗎?”


    “你看到了吧,我哥哥喜歡我!略略略。”艾莉奧絲得意洋洋地朝德拉科做了個鬼臉。


    德拉科嘴角不明顯地抽搐了一下,悻悻地別過了頭。剩下的半節課裏,他沒有再說話。


    下課後,布雷斯第一個離開了溫室。


    他們沒有交換眼神,但艾莉奧絲心知肚明今天她得去赴布雷斯提前定下的約。


    艾莉奧絲扯下手臂上的袖套,匆忙地說:“我要去忙點別的事情,你們先回休息室吧。”


    “你要去哪?”普洛弗見她慌慌張張的,難得好心地替她解開了粗布圍裙。


    “辦一件大事,媽媽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西奧多關心地問:“需要我幫忙嗎,艾莉?我可以陪你。”


    “不用,替我把書拿回去吧,謝謝啦。”她把袖套放進回收箱,對他嫣然一笑。


    “那我在休息室等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艾莉奧絲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衝出去了。


    ——


    艾莉奧絲敲了敲畫室虛掩的木門,探了個腦袋進去。


    這個房間並不寬敞,但極其向陽。


    矢車菊花瓣般藍的天空中,粉橙色的霞光穿透扇形玻璃將暮色恰到好處地摹繪到他本就盡善盡美的畫作上,輝映出旖旎的春色。


    而一身黑袍的男孩正挺拔地站立在一幅繪著紫藤花的油畫旁,他那被上帝雕琢得精致無瑕的五官美好到有一刻甚至讓艾莉奧絲以為他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


    聽到她的敲門聲,布雷斯轉過了頭,微笑說:“請進。”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艾莉奧絲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這裏太安靜了,仿佛每一個動作、每一點聲響都會無限放大。


    “不晚,我剛把它們整理出來。”


    布雷斯邀請她坐下後,耐心地為她介紹了每一幅畫作的靈感來源。


    在那片鋪滿雛菊的青草地中有一座簡陋的房子,屋頂的茅草在他的筆觸下猶如一根根金絲銀線與粼粼湖麵上的殘照相交錯。明明是溫暖的顏色,卻叫艾莉奧絲感受到一絲傷懷。他說他小時候很盼望住進那樣的房子,一家人擠在狹窄的居室裏,坐在暖烘烘的壁爐旁,再啜幾口溫熱的蜂蜜酒,那一定是件再溫馨不過的事情。


    “這幅畫……我很眼熟。”艾莉奧絲指著麵前的紫藤花油畫說,“我好像在你家裏見過,當時紫藤花架下還有一座木製秋千。”


    “是的。”布雷斯平靜地說,“是我爸爸為我做的,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


    “哦……抱歉。”他的爸爸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話題後,艾莉奧絲趕緊補救道:“但這些紫藤花很漂亮,就好像真的一樣。”


    他用纖細的手指拂過一長串紫藤,對她說:“你也可以像我這樣試試。”


    艾莉奧絲不明所以地照著他所說的做了,當她碰到花冠時,竟真的感觸到了花兒的柔軟。


    “太神奇了!你居然能做到坎貝爾所說的用畫筆和魔法連通五感!”她驚訝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崇敬。


    他嘴角的笑並沒有因為這誇讚張揚一分:“你可以聞聞你的指腹。”


    聽到這句話,艾莉奧絲已經猜到自己會聞到紫藤花的香味了。


    可當她真正感受到的時候,心情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


    “是紫藤的清香!”她興奮地舉起手指,兩顆光潔的小虎牙也隨著笑容顯露出鋒利棱角。


    “嗯。”他的眼角眉梢因為她的歡喜而多添了幾分笑意,“但這樣的魔法最多隻能維持兩三天,我還需要多加練習才能更好的控製它的觸感與香氣。”


    “我很喜歡它,還有那座草房子,參展的話,三天的時間應該足夠了。我很期待你的名字出現在《魔畫周刊》上,那時我一定會成為首批購買的讀者。”


    “感謝你的祝福,以及你的陪伴,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布雷斯從長袍內袋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長方形禮盒,他怕艾莉奧絲尷尬,貼心地解釋說,“隻是單純地為了感謝你。”


    “哦,謝謝!”艾莉奧絲接過了禮盒,雖然知道布雷斯一直以來都很客氣,但這份禮物實在讓她感到受寵若驚。


    “拆開看看嗎?希望你能喜歡。”


    艾莉奧絲點點頭,揭開了綁著純白色絲帶的禮盒——裏麵裝著一根細長的紅色管狀物體——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口紅?


    “是口紅嗎?”艾莉奧絲問。


    “是的,一隻不算太濃豔的紅色口紅。”


    “謝謝,我很相信作為畫家的你對顏色的直覺。”她擰開了口紅的蓋子,是鮮紅的、熾烈的、像那天在鬱金香花海他為她塗抹的口紅顏色。


    一想到這,她的手有些顫抖,於是她轉移話題說:“但如果此刻有一麵鏡子就好了,我還蠻想看看會是什麽效果。”


    “是嗎?”他輕輕地問,左手卻一把將她所坐的椅子拉近到跟前。


    艾莉奧絲整個人都隨之前移,她怔怔地看他迫近的眼睫,連呼吸也在此刻停滯——那位遞情書的女孩說得沒錯,他像黑色的珍珠,肌膚、顴骨、眼瞳無不散發著迷人的珠光。


    “讓我為你塗口紅吧,艾莉。”


    “讓我做你的鏡子。”


    他大概是個成熟的奪魂師,隻需看著獵物的眼睛就能讓其為之動容。


    艾莉奧絲說服自己成為一張沒有生命的畫紙,半張的嘴緩緩吐出含糊不清的“好”。


    布雷斯從她僵直的手心中取走了口紅,並用另一隻手托住了她的臉頰。


    柔霧般絲絨的畫筆輕觸到唇珠之上,撩撥過唇紋的是他極盡溫柔的畫技,然後他筆下的紅玫瑰從唇心一路盛放到唇角,爛漫與瑰麗並存。


    綠色是她的眼睛,紅色是她的嘴唇,


    她是畫家眼中最美妙的色彩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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