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來,艾莉奧絲就把裝有藍色火焰的水晶瓶隨身攜帶,它的保暖效果可比龍皮手套更管用,再加上媽媽寄來的米白色貂絨一體式圍巾帽將她脖頸以上的部位捂得嚴嚴實實,她暖和到每天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像極了蘇格蘭高地久居的遊牧人。


    “早上好,羊駝小姐,離開安第斯到英國的這些日子還住得習慣嗎?需不需要我去向廚房的家養小精靈吩咐讓它們多準備點苴宿草給你生吃?”


    “德拉科!你有本事把你嘲諷人的話術都留給瘋眼漢。”艾莉奧絲怒瞪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不會厚此薄彼的。”德拉科笑得粲然,如果不是姓氏壓製,她真想像一隻真正的羊駝一樣朝他吐口水,但可惜現在的她隻能咬緊牙關飛速翻動桌麵上的《魔法史》宣泄氣鬱。


    在一陣不耐煩的“唰唰”翻書聲中,他收斂了笑意,像傳遞重要政務機密一樣用手擋在嘴邊,格外謹慎地趴到她課桌上低語,“我已經想到了新的對付穆迪的招數。”


    “又是什麽無聊的惡作劇?”艾莉奧絲頭也懶得抬,她對這一點興致也沒有,德拉科隻會耍耍嘴皮子,卻遠遠不比韋斯萊家的喬治和弗雷德更具有搗蛋的天賦。


    “我們去黑湖砸點碎冰放進桶裏,支在教室門上,這樣他一推開門就會接受冰雨的洗禮。怎麽樣?這個主意妙不妙?”德拉科神采飛揚地說,普洛弗和西奧多不約而同地瞄了他一眼。


    “太妙了!”艾莉奧絲誇張地說,“首先徒手挖冰就會廢掉我的一雙纖纖玉手。”


    “你最好不要讓我妹妹去做這些事情,她的手容易長凍瘡。”普洛弗說。


    “羊駝也會長凍瘡?”德拉科手捧著臉,一臉好奇地衝她眨眼睛,灰藍的眼珠煥發著暖陽下彩繪玻璃所漫射的璀璨琉光。


    “滾回你座位上去!”


    艾莉奧絲推開他撐在自己課桌上的手肘,猛地踹了他一腳。


    德拉科的慘叫被響起的上課鈴所淹沒,即使是這樣,他也不忘提醒她:“下課就行動!”


    ——


    賓斯教授剛說完下課,德拉科就從課桌底下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雨傘桶不由分說地把艾莉奧絲往黑湖拉去。他們來到黑湖,她並沒有如想象一樣徒手刨冰,因為德拉科把魔杖變成了一隻小鏟子。


    “既然你變出了鏟子,那挖冰的事情就交給我吧。”艾莉奧絲一邊說一邊扯下手套。


    德拉科一把抓住她的手製止了她的行為:“不用,你會長凍瘡,讓我自己來就行。”


    “喲,你也學會關心人了?”艾莉奧絲打趣道。


    “我……這叫關心你嗎?”德拉科幹笑了兩聲,鬆開她的手,他暴露在寒風中的耳朵被吹得發紅,“我隻是怕普洛弗看見你胡蘿卜一樣粗的手指頭會趁我睡著的時候謀害我罷了。”


    “那你叫我來幹嘛?”艾莉奧絲不理解地問。


    他蹲在湖邊把結冰的湖水砸出了一個小洞,又盛到雨傘桶裏,語氣不確定地說:“你可以……給我加油打氣,也許,我需要一點情緒激發我的幹勁。”


    艾莉奧絲也蹲在他身邊,卻沒有開口說話。


    她看他蒼白的臉顯現少見的緋紅,他口中呼出的寒氣和他濃密的撲上晶瑩白霜的睫毛一般飄忽。她感覺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艾莉奧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德拉科像喝了活力劑一樣迅猛高效,幾下子就把眼前的冰麵都搗碎,將一捧捧浮冰扔進了桶裏。


    “走吧,回去。”德拉科站起身重新戴好他的手套,試圖一隻手提起草坪上的冰桶卻被意料之外的重量沉得打了個趔趄,他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這很輕,是我沒有準備好而已。”


    說著,他扭動脖子甩動手臂,打算換個姿勢攥住金屬提手。


    “德拉科,你是個巫師啊。”艾莉奧絲笑著用魔杖指向冰桶,念道,“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冰桶隨之搖搖晃晃地飄了起來。


    德拉科故意氣她:“我當然知道,我一年級的魔咒課成績可比你厲害。”


    艾莉奧絲可不在乎他的揶揄,她反而起勁地追在他身後問:“哦?原來你這麽關注我啊?你向誰打探的我的成績?你這麽關心我的魔咒課成績做什麽?”


    德拉的臉被她越說越紅,他恨不得立馬施一個無聲無息咒趕緊讓艾莉奧絲閉嘴。


    好不容易走到教室,艾莉奧絲終於停止了發問,她把冰桶放到地上,聽從吩咐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給德拉科來處理。


    在眾人的注目下,德拉科優雅地揮動魔杖將冰桶上升到了門的高度,穩穩當當地停放在門與門框折成的小三角上。


    隨後,他轉頭惡狠狠地威脅在座的同學:“我告訴你們,你們誰敢說出去,我就——”


    門外笨重的拐杖和腳步聲響起,德拉科風一般地跨步坐到了椅子上。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左顧右盼抓撓頭發,等待木門打開那一刻見證被淋成落湯雞的穆迪。


    可是穆迪沒有。在進門前,他先用拐杖捅了一下虛掩的門,德拉科精心準備的惡作劇就這樣落空。


    “是誰?”穆迪啪嗒一聲踩過地麵上那灘新鮮的冰水,狠厲地發問。


    迫於德拉科的威壓,全場寂靜無聲,在穆迪逡巡的目光下,有人弱弱地回應:“也許,是有人不小心放上去的。”


    “不小心?”穆迪凸起的假眼睛憤怒地旋轉成一個白眼球,“好,如果沒有人承認,那麽我也會不小心用攝神取念窺探你們的意識。”


    艾莉奧絲心虛地咽了咽口水,但這個微不可察的動作卻被身側的西奧多敏銳捕獲。


    “穆迪教授,你不能這樣做。”在一片死寂中,西奧多的聲音顯得十分嘹亮,“《未成年巫師保護法》中第178條法規明確規定巫師不得以任意理由對未成年巫師進行攝神取念術。我記得這條法規是在1953年提出的,因為當時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魔咒傷害科主任斯托克先生通過研究數十年來相關數據證明這無異於精神摧殘的舉動會對未成年巫師不健全的心智造成不可逆的刺激與損傷。”


    他語氣從容遣詞連貫表述清晰,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像鼓點敲動在座人的心房。如此冗長的句式也並非是默背枯燥書籍中的陳詞濫調,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就算說他是wwn(巫師無線聯播)的普法節目主持也未嚐不可。


    在穆迪微微發愣的時候,西奧多微笑著說:“穆迪教授,我的父親曾經與你在魔法部法律行政司共事過一段時間,你應該不會不清楚這條規定。”


    “很好。”穆迪冷笑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西奧多·諾特。”他淡定地、響亮地回答。


    “啊……我知道,坎坦克盧斯的孩子。”


    接下來穆迪沒有再計較這件事,也沒有追問幕後主使是誰,但可憐的西奧多卻是給穆迪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整堂課中是除了德拉科和艾莉奧絲以外被針對得最慘的學生。


    “西奧,真對不起,是我們連累了你。”下課後,艾莉奧絲歉疚地說。


    德拉科小跑到西奧多的桌前,“我一直以為你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真沒想到你會站出來和穆迪硬剛,說真的,我認你這個好哥們,當然了,作為回報,我非常誠懇地邀請你加入我們對抗穆迪小分隊。”


    他用拳頭輕捶左胸,又將拳頭伸到西奧多跟前。


    西奧多很給麵子地碰向德拉科的手,絲毫不像與艾莉奧絲碰拳時那麽生澀。


    他淺笑問:“這是什麽隊伍?”


    艾莉奧絲抗議說:“我根本不知道德拉科取了一個這麽老土的名字!”


    “不管怎麽樣,反正咱們小分隊是正式成立了。”德拉科昂著下巴驕傲地說。


    “別再帶艾莉做種事情了。”普洛弗故意把書合得很大聲。


    “哦!德拉科你怎麽能忽視普洛弗呢?他一定很想加入!”艾莉奧絲嗔怪道。


    “我不想——”


    德拉科毫不在意普洛弗的意願,他打斷道:“非常不錯,那這樣我們就有四個人了!我會回去好好想想我們團隊的名字的,哈哈哈……”


    他囅然一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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