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弗要上黑魔法防禦術課,所以不能陪伴艾莉奧絲度過這個夜晚。但她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孤獨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挑戰。


    喝了狼毒試劑後艾莉奧絲便躺在了船板上,可沒多久,飄浮著碎冰的湖麵掀起一陣軒波。


    聽到這熟悉的水花聲,艾莉奧絲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萊西亞。”她閉著眼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萊西亞貼在了船緣,艾莉奧絲能感受到一股潮濕的熱空氣在靠近。


    她的身體狀態非常糟糕,今晚的月光仿佛是堆積三尺深的霜雪覆蓋在她的眼皮上,沉甸甸的,她難以撐開。她很好奇萊西亞為什麽來了,是完成使命了嗎?是遇到困難嗎?可是她也沒有力氣詢問。


    在安靜到能清楚聽見萊西亞身上的水珠滾落到湖泊中的啪嗒聲時,他喃喃問:“你沒有想我,也不想睜眼看看我嗎?”


    艾莉奧絲虛眯著眼望向他朦朧的臉,她反問:“你怎麽知道就我沒有想?”


    “我說過,你想我的時候,我就會來。”


    “你現在不是來了嗎?”


    “因為是我在想你。”萊西亞不假思索地回答。


    艾莉奧絲很鬱悶他總是把曖昧輕佻的話說得坦率逼真,這樣的語氣甚至會讓她懷疑自己有一顆石頭般的心才不去想念。可她隻是佩戴了他的耳針,又不代表是他的戀人。


    “你找到你要找的公主了嗎?”艾莉奧絲扯開話題。


    “我不敢肯定……但,我希望我找到了。”


    “是嗎?那你為什麽不去見她?”


    “我正在看著。”


    萊西亞逆著月亮,她隻能看清凝在他頷側的水珠閃爍的光。


    艾莉奧絲一頭霧水。他正在看著什麽呢?光溜溜的船板嗎?


    不,事實上,船板上還有她,她完全不明白他話語的意味。


    “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猜啞謎。”艾莉奧絲別扭地說,她覺得萊西亞在捉弄自己。


    他認真地說,神情卻莫測不明:“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塞拉和玫的女兒。”


    他發梢的水順著皮膚下滑,剛好滴落在她的爪子上,她冷得一激靈,將爪子縮到了身下。


    “你究竟需要我講多少遍呢?我的爸爸是蓋倫·溫德爾,我的媽媽是黛西·維斯塔。”


    “這一年來我走訪了很多個國家,你給的信息替我排除了不少女巫,綠色眼瞳並不多見,在純血家族中更是少之又少,到目前為止,唯一符合篩選條件的隻有梵妮·維斯塔,她從二十年前的五月份開始就銷聲匿跡,沒有下落,就是我要找的下落。”


    艾莉奧絲下意識地蜷了蜷身子。梵妮,她母親的姐姐,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訊的姨媽。


    萊西亞怎麽把這些事情都打探得一清二楚?這真是一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艾莉奧絲生氣地說:“你說的梵妮是我的姨媽,她的確離開了維斯塔家族,但你怎麽能夠認為她會和塞拉扯上關係?我也不知道你怎麽會懷疑到我頭上,隻因為我身上流著維斯塔家的血嗎?這個理由很牽強啊,不得不說,要不是你咬傷了我,我根本不會和狼人產生任何交集。”


    萊西亞激動得雙手發顫,小船也被迫隨之動搖:“我說過,我沒有咬傷你,這不是謊言,卻是蹊蹺之處,我無法解釋在沒有唾液接觸傷口的情況下讓你產生狼化的異變。更何況你的狼人形態比正常體型嬌小太多,而人類身高卻一直在變化著,我敢肯定你不是侏儒。唯一的可能,就是十五年前,塞拉和梵妮為了保護你,采用了某種禁製魔法封存了你狼人的特性,又把年幼的你托付給了黛西·維斯塔,也就是現在撫養你長大的母親。”


    他一定是思慮了很久,這番言辭有理有據,無可辯駁,艾莉奧絲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忐忑。不過她在打了一個疲累的哈欠後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她怎麽能跟他一起犯糊塗呢?她怎麽能懷疑自己的身世呢?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深深地愛著她,僅僅因為萊西亞猜測的隻言片語,她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嗎?憑什麽。


    “好了,我要休息了,我不想和你探討這種無端的推論了。”艾莉奧絲側過了腦袋,不再麵對他。


    萊西亞不死心地輕戳她彎曲的後背:“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去找古樹印證吧,它會告訴我們答案。”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她哆嗦了一下,卻沒有理會他。


    她昏昏沉沉地睡著,後背有溫柔的手掌輕撫,這使得她安心了許多,所有因為身世產生的惶恐像惱人的虱子統統被那雙手細膩地撥開,傾灑的月光也變得暖烘烘的,她喜歡這個夢,又或者,是夢中的那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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