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重華已經換好了官袍,一邊入座一邊道:“都進來吧。”


    在二堂審案子,就不像外頭那麽嚴格了,也不知道衛重華是不是有意為之,堂上連皂班,也就是喊“威武”的那些人都沒有,隻有衛重華和幾個未穿官袍的人在。


    林寶月幾人進去施了禮,韓鬆便把重新寫過的狀紙送上,一邊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衛重華迅速看完,雙手扶著桌案,道:“林寶月,你真的親耳聽到了?”


    “是的,”林寶月一點不心虛,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而且之後我也用這件事試探過張青芝,張青芝的反應完全就是承認!大人,我確實跟張光宗有仇,但我做人是有底線的,我不會憑空誣陷他們的。”


    衛重華點了點頭,很利索地吩咐,“行仁,你帶著人去拘張青芝。”


    周行仁就是之前帶她們進來的人,答應了一聲去了,大堂一時安靜下來。


    林寶月悄悄打量著衛重華的神色。


    麵冷的人,通常有兩個極端,一種是自己冷,也討厭旁人多話,多說一個字都覺得吵,甚至連環境都希望完全安靜。


    但另一種,是他自己雖然不愛多話,卻並不討厭旁人多話,正事上他要求你言簡意賅,正事之外卻比較寬容,這種人,甚至格外抗不住撒嬌耍賴,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林寶月之前雖然有猜測,但沒有參照物,不敢下判斷,但現在見了他的隨從周行仁,又聽過周行仁傳過去那句話,覺得他可能是第二種人。


    來都來了,林寶月立馬伸出了試探的小爪爪:“大人,前頭在審案子呢?”


    衛重華嗯了一聲。


    一聽他居然有回應,林寶月寬心大放,立馬站了起來,上前幾步,道:“大人想不想知道審的什麽案子?我恰好知道一點兒,我可以跟大人說一說哦!”


    雖然知道這是古代,但身為一個現代人,跪來跪去,實在太不習慣了,沒辦法的時候隻能忍,但既然能鑽空子,為啥不鑽?


    衛重華這一次沒有嗯,但也沒說不行,於是林寶月立馬開始說。


    要知道,並不是一個縣的每一個案子,都是縣太爺親審的。


    譬如縣丞,屬於知縣的輔佐,通常主管全縣的文書檔案、糧馬征稅等;下頭是主簿,主管戶籍、緝捕、文書辦理等;再下頭是典史,沒有品級,主管監察獄囚。


    但職責並不是多麽明確,所以,縣丞審案、甚至典史審案都不算違規,就好比韓鬆這件案子,真的按流程告狀,可能會直接報給典史裁決,因為這就是一個陳年舊案,證據不確鑿人也沒真的死,這並不算是敷衍。


    但是呢,胡縣丞這麽審案,明顯是違規的。


    林寶月貌似中肯實則犀利地說完,一邊偷偷瞧著衛重華的神情。


    衛重華麵色平靜。


    衛重華這個人,手底下明顯有自己人,也明顯有手段,有自保之力,但似乎“不管閑事”?所以才能與胡縣丞維持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平衡。


    否則的話,就算衛重華人不在縣衙,胡縣丞行事應該也不敢這麽肆無忌憚。


    說白了,你官商勾結歸勾結,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啊,明麵上你得過得去,私下裏你哪怕派人去滅門呢,也都是私下的事情了。


    可,以林寶月自己看人的經驗,衛重華絕不是那種會跟胡家同流合汙的人,那他為什麽不處理胡縣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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