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成一呆:“啊??”


    林寶月朗聲道:“你年少之時,難道未曾讀過‘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難道未讀過‘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人讀書是為了明理,明誌,否則你不是白讀了嗎?我一介農人,都有壯誌滿懷,你一個國公府的公子,一個讀書人,卻甘心碌碌無為?隻知道情情愛愛?”


    “這是一個多麽多麽好的時代啊!皇爺驅逐了異族,漢人重新坐了江山!開國才剛剛十四年,百廢待興,真真正正的廣闊天地,大有可為!生為漢人,你不與有榮焉嗎?生而為人,你不熱血沸騰嗎?”


    “我告訴你,我有鴻鵠之誌,我可沒有時間談情說愛!更不可能為任何人生兒育女!我的時間很寶貴,我有無數的事情想做,我要在這個國家的成長中刻下我的名字!我要讓我所有的本事,全都成為這個國家雄起的基石!”


    “‘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我要做大明第一寵臣,千古第一能臣!我要親自書寫屬於我自己的輝煌篇章,我要以一己之力,讓我投效的帝王,成為上下五千年最最讓人羨慕的帝王!”


    馬平成驚呆了。


    她這種雙目灼灼熱血沸騰的狀態,那種強大的信念感,實在是太感染人了,讓馬平成又震驚又慚愧。


    好半天,他才弱弱地道:“可,可你是女子啊。”


    又是這句!!


    林寶月都無語了,冷然道:“女子又如何?隻要我有打破規則的本事,帝王自然會為我破例。”


    她斜眼看他:“你看不起女子,你倒是男子了,你自問可有與我一較高下……不不,我不會把你這樣的人當做對手,人癡情不是壞事,可若心裏隻有情情愛愛就很沒出息!你無家國,無誌向,無作為,無勇氣,甚至沒腦子,你除了家世一無所有,把你做為對手,是對我自己的侮辱。”


    馬平成連脖子都漲紅了,羞愧地說不出話來。


    林寶月哼了一聲,叉著腰拽拽回身,然後一呆。


    是真的呆住了,太子一行人站在身後,滿頭滿身都是雪花。


    林寶月迅速進入了“臣”的狀態,麵容一整,迎上幾步:“殿下,您這是……”


    太子歎道:“傑兒一離開縣城,就開始發熱囈語。”


    林寶月吃了一驚:“發熱?”


    身後有人快步上前,把懷裏抱著的孩子給她,林寶月迅速扔了一個檢測過去,吃驚道:“ptsd?”


    太子問:“什麽?”


    林寶月定了定神:“殿下先進來。”


    她直接讓人把小孩哥抱進屋,小孩哥燒得小臉紅紅,眼都水汪汪地,喃喃道:“仙女姐姐……”停了一停又改口道:“仙女姑姑。”


    林寶月溫言安撫:“別怕,我在。”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孩哥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閉上眼兒沉沉睡去。


    林寶月低聲跟太子道:“殿下不用擔心,這是一種‘創傷後應激障礙’,簡單來說,就是經曆過很可怕的事情之後,一遇到類似的事情,就會精神應激……”


    她簡單解釋了幾句,一邊道:“不是病理發熱,不用太擔心,也不用用藥,很快就會退熱的。”


    太子點了點頭,苦笑坐下:“天意吧!”


    成英傑離開縣城當晚就開始發熱,本來若是沒下雪,要求林寶月跟著他們回京,等到明年再回來也行,可是現在雪已經下大了,這一耽擱,冒雪趕路太危險了,所以隻能留下了。


    也所以,太子發現成英傑發熱之後,立馬寫了一封信回皇城,然後帶著人帶夜往回趕,這會兒才剛剛趕到,正好聽到林寶月的發言。


    太子含笑道:“我準備在你這兒過冬,不知可成?


    林寶月一愣,“這,這當然沒什麽不成的,可是太子殿下肩擔社稷……”


    太子道:“不用擔心,我會留人保護我的,可還需要再采買些東西?”


    林寶月搖了搖頭:“那倒不用。”


    太子又道:“對外便說我是重華的表兄,姓馬,你叫我一聲哥就成,我也不與你客氣,叫你一聲寶月。”


    林寶月暗搓搓皮了一把:“是是,臣失禮了,小馬哥。”


    太子當然不知道小馬哥是誰,並沒有察覺不對,點了點頭。


    外頭馬平成已經驚呆了,他見過太子,卻怎麽也沒想到,太子會在這兒出現,一照麵兒他人都傻了好麽。


    太子身邊的人把他拖到一邊,警告了兩句……馬平成是真沒想到,林寶月如今已經是公主了,是他這個一事無成的“國公府公子”高攀不上的人了。


    他剛才居然還舔臉讓她嫁給他!


    馬平成又羞愧又懊惱,默默點頭,也沒臉去告別,就被太子的人送走了。


    其實也走不了了,隻能暫時待在縣城了。


    林寶月迅速安排人做飯,騰房間。


    太子肯定得自己一個房間,最多加一個成英傑進去,太子隨身的人也得有一個房間,林寶月就把東廂兩個房間都騰了出來,然後林寶月跟李漱玉擠一擠,娘親和兩個嫂子豆花住,三哥四哥和小豆寶住東耳房,衛重華帶著人住西耳房,其它人都去老宅住。


    下午的時候,成英傑的燒就退了,起來之後也沒有病後的虛弱。


    咋說呢,要不是當時摸著滾熱,真跟裝病似的。


    到了晚上,太子的人又帶了兩個廚子,一個大夫過來,林寶月還挺高興的,畢竟大嫂是親大嫂,照顧她是因為大嫂愛她,她可不想大嫂成為所有人的大廚。


    這會兒的雪已經很大了,但其實天還不算太冷,所以灶也還沒開始燒,大家每隔兩個時辰出來掃一次雪,林寶月想拿掃帚出來玩玩,但太子的人哪敢讓她動手,林寶月索性回進屋裏,問太子:“殿下,我們照常上課,你不介意吧?”


    太子笑道:“你們平時做什麽,盡管做什麽,不必在意我。我難得在此,就想瞧瞧你們平時的生活。”


    林寶月告了一聲罪,就叫了李漱玉過來上課。


    李漱玉現在正經講課,就是給豆寶和四哥上課,豆花旁聽,這會她年紀小,不會留課業,能聽多少聽多少。


    然後她講課的時候,林寶月就在旁邊練字,成英傑跟她對著臉練字。


    林三郎還在恢複期,隻能站一會兒坐一會兒,他自己就在一旁慢慢練。


    娘親嫂子若有空兒,也會要求她們坐在旁邊聽,她們這會兒毫無基礎,關鍵是毫無意識,所以不強求,能聽多少聽多少,若能學出興趣,想多學多練都可以,但他們也有自己的課業,就是必須要學數字,學打算盤,算和寫都要學。


    李漱玉是真正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哪怕旁邊杵著一個太子,也一點不怯場,講解深入淺出,並不拘泥於書本。


    太子估計聽著有意思,也悄悄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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