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老太妃和李嬤嬤從隱山居出來,兩人一路緊緊的握著手。


    “娘娘……”


    “什麽都別說,不說。”老太妃搖頭,疾步的往回去。


    回到養心堂關上房門,老太妃才一下一下的捶著枕頭,極力壓低的笑聲透著說不盡的慶幸和喜悅。


    她的兒子,醒了!醒了!


    李嬤嬤端來茶水,拿起旁邊的扇子給她搖扇。


    “李茹啊,李茹……”


    老太妃伸出手來,李嬤嬤把手遞過去,任由她緊緊的握著。


    “娘娘莫要激動。”


    “本宮能不激動嗎?時隱他,他終於熬過來了。”


    老太妃一雙老眼落淚,她抬手輕輕的拂去:“這一年,我們都沒有放棄,熬啊熬,一年,他終於醒了,這三百多日的忐忑煎熬是值得的。”


    送回來時,所有太醫,哪怕是民間的大夫都說晏時隱醒來的可能十不足一。


    可就如此低微的可能,他做到了,醒過來了。


    “莫非,是衝喜?”老太妃激動過後,也忍不住去想。


    李嬤嬤說道:“奴婢知道王妃的八字,換親之後倒是沒想著去算一算。”


    老太妃立刻道:“去,送去司天監,叫他們好好的看看銀禾的八字。”


    李嬤嬤不敢怠慢,直接就去了司天監,當麵與司天監的人報了葉銀禾的八字,並叫他們速速看個門道出來。


    ——


    王府的事情葉銀禾毫不知情。


    因為葉永良醉酒亂言給葉家帶來這許多麻煩事,葉銀禾也發現她如今不足之處,便是在京中沒有人脈,不知事如夜色中摸黑前行,這樣是很危險的。


    要人脈,便需要一點,去找母親當年的舊部。


    周嬤嬤站在她身側,說道:“夫人當年留在京城的舊部到如今,隻剩下禦書齋和張記酒莊。”


    一個禦書齋,一個張記酒莊。


    這兩處葉淮北並不知道是葉銀禾母親的,周嬤嬤從不敢告訴第二個人知。


    “姑娘,張老板到了。”


    福滿樓下,張記酒莊的老板張彬彬邁步上樓,棋語在三樓憑欄看去,隻見是個極高大的男子,不低於七尺身高,發冠束起,身穿一襲白衣。


    是個年輕男子。


    張彬彬到了三樓,棋語瞧清楚了模樣,忍不住驚歎。


    這張老板竟是個俊俏的郎君。


    “張老板請。”棋語微微屈膝一禮,做請說道。


    張彬彬微微頷首,進了門後待看清楚坐在茶案後端坐的女子,竟愣了片刻。


    好像,好像東家!


    “咳,張老板。”周嬤嬤咳了聲,喚他。


    張彬彬回神,心裏忍不住嘲弄的想,故人已逝,再像也不是。


    “張某見過王妃。”他揖禮道。


    葉銀禾說道:“張老板,請坐。”


    茶案的前麵有把椅子。


    張彬彬過去坐下,周嬤嬤取出一枚印章,雙手送去。


    張彬彬亦雙手接過,仔細看了印章底部的字樣,是,沒錯,是東家的私印。


    他再看葉銀禾,那還有不明不信的。


    這天底下能與東家長得這般相似,也就隻有東家的孩子了。


    他將印章輕輕的放回周嬤嬤手中,起身對葉銀禾施禮。


    “張彬彬拜見少東家。”


    葉銀禾放下茶盞,問:“張老板如何斷定我便是你的少東家?”


    “有東家私印,而少東家您,也是最好的證明。”


    葉銀禾手撫上自己的臉。


    她沒有見過母親,連畫像也沒有見過,說她長得像母親的隻有父親和周嬤嬤。


    張彬彬是第三個說她像母親的。


    “很像嗎?”她問。


    “是,眉眼五官像了七成。”


    東家已去多年,雖十幾年裏已經極少想起來她的模樣,可看到葉銀禾那張臉,便再次清晰起來。


    原來,他們都沒有忘記東家,真好!


    葉銀禾突然就笑了,像就好,她多照照鏡子,也能看到幾分母親的樣子。


    懷念過後,便說到正事。


    張彬彬是張記酒莊的老板,其實京城的人都以為他是張記酒莊的東家,可他自個兒不承認,隻說自己不是。


    張記酒莊在京城的生意很是不錯,因為時時創新,做出來的酒純度也高,往往酒水還未釀成,就被酒樓和達官貴人給預定了,很是賺錢。


    葉銀禾如今不缺錢,缺的是人脈和情報。


    她問:“酒莊就隻是釀酒嗎?是否有搜集一些京中的消息,打探情報什麽的?”


    張彬彬搖頭。


    “因跟達官顯貴都有酒水往來,一些時新的消息我們知道,但從未打探過情報。”


    葉銀禾默了默,就說:“若是,發展情報呢?”


    張彬彬神色一下嚴謹了起來,腦中思緒一轉,便明白葉銀禾的意思。


    他也不問,隻說:“完全沒問題,少東家是要做什麽隻管吩咐,要知道京中各家官員內宅的大小事情並不難。”


    葉銀禾神色不露半分:“不單隻是情報消息,還有人脈,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必須了解京中的事情,尤其的葉家和賢王府。”


    張彬彬心中一凜,立刻便明白她要知道的大約原因,少東家不安全。


    他沒敢怠慢,仔細與葉銀禾說了京中目前的情況。


    葉銀禾認真聽著。


    末了,張彬彬說道:“少東家,禦書齋的齊木可為你所用,她擅用人才。”


    葉銀禾點頭:“嗯,約莫快到了。”


    正說著,門外棋語說道:“姑娘,齊齋主到了。”


    “請進來。”


    吱呀一聲,雅間的門打開,一個梳著隨雲髻的女子款步而來,一雙柳葉細眉下神態從容。


    這是個極有書卷氣的女子,瞧著不過二十來歲。


    齊木,禦書齋的齋主,聽說是個極其有個性的女子,愛書如癡,喜收留孤女。


    齊齋主走到茶案前,福身一禮:“齊木拜見少東家。”


    葉銀禾說道:“齋主請坐。”


    齊齋主在另一把椅子坐下,說道:“沒想到,你比我先一步了。”


    “那是因為我們男子粗糙。”張彬彬說道。


    女子愛美,張彬彬很理解,況且他們兩人私下會麵都是他在等。


    齊齋主便不在看他,看葉銀禾就說:“少東家不如東家張揚。”


    葉銀禾也喜歡聽別人口中母親的樣子,順勢就問:“我母親以前是如何的人?”


    齊齋主似是想起了什麽,眉眼笑容染上欽慕崇拜。


    “東家是個奇女子,她武功高強,總是一副張揚有力的模樣,但她心思細膩,待人真誠。”


    雖在經商上沒什麽能耐,但她很會培養人才,她和張彬彬便是東家收留教導的。


    以前,齊齋主是貼身跟隨在身邊的,學到的很多。


    葉銀禾聽了,腦海中不自覺有了個模樣來,那是一張肆意張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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