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銀禾到日落西山才從書房出來。


    周嬤嬤說:“姑娘,方氏差人來說她這幾日身子不適,想讓你和二姑娘一同回去看望她。”


    葉銀禾接過她手裏遞來的信,攤開看了眼便說:“回信說,明日我便回去看她。”


    周嬤嬤卻疑心:“方氏指不定耍什麽心思,姑娘,你需得小心。”


    “嗯,嬤嬤你同我一道回去。”葉銀禾說道。


    方氏在外人麵前對她總是好的,噓寒問暖,還會給些小東西打發,但回到葉家關了門就不同了。


    方氏倒地沒敢害她性命,卻想著法子養廢了她,叫她待在小院子裏不外出,自然不知人心險惡。


    方氏到底是成功的,叫她死了一回。


    這一次回去,她倒要看看方氏要整什麽幺蛾子。


    臥房裏。


    晏時隱正扶著床沿慢慢走著,外麵突然傳來很響亮的聲音。


    “王妃,您忙完啦?”


    硯心立刻伸手扶他躺著,拉上絲被再蓋上。


    葉銀禾邁上台階,看著站在門口的書玉,有些疑惑。


    “怎了?”


    “沒,沒有啊。”書玉一頓,笑道:“小的出來透透氣。”


    葉銀禾也沒多想,進門之後便往臥房去。


    到了床邊坐下看,晏時隱還是如常模樣,掌燈了,明黃的光落在他臉上。


    葉銀禾看到他臉頰有一根頭發,伸手輕輕的撩開。


    “給王爺更衣擦拭了嗎?”她問。


    硯心說:“回王妃,還未呢,隻用了晚膳。”


    葉銀禾點了點頭,並未發現晏時隱的異狀,起身到側邊的矮榻去。


    硯心無聲呼出一口氣來,對外麵道:“書玉,提熱水來。”


    葉銀禾翻開榻幾上的書冊,琴音端著茶水過來,說道:“姑娘,您想吃什麽?”


    “魚蝦有嗎?”


    葉銀禾沒有抬頭,拿過邊上放著的算盤啪嗒打著,一邊問。


    琴音笑說道:“姑娘就愛吃這個,奴婢吩咐廚房那邊做了油燜大蝦,白灼的也有,還有清蒸鱸魚。”


    “嗯,擺膳吧。”


    在秦王府住了兩個多月,葉銀禾已經完全適應這邊的生活了。


    晏時隱沒敢睜開眼,任由硯心和書玉擦他擦拭手腳。


    但其實日落之前他沐浴過了,這般隻是做做樣子。


    不敢看,還是隻能聽著,但聽到的隻是翻書聲和敲打算盤的聲音。


    很快,外麵傳來婢子的聲音。


    葉銀禾甩了甩算盤,起身出去用膳。


    這時,晏時隱才睜開眼。


    他剛想說什麽,隻聽到腳步聲傳來,硯心和書玉也連忙看過去。


    從屏風後走出來的連珠,連珠在矮榻哪裏拿了什麽又出去了。


    晏時隱再睜開眼,都有些無奈。


    但他必須隱瞞,知道他醒來的人越少越好。


    “墨歸去查了嗎?”他問。


    硯心說:“去了,近日裏北疆戰事頻繁,烏斯人總是來犯,守在北疆的將士這一年裏減了三個。”


    副將級別的減了三個,那算是大損傷了。


    晏時隱揉著手腕,一年躺著,他身上的肌肉都萎縮了,如今手臂看起來瘦巴巴的,他得悄悄的重新練起來才行。


    烏斯人來犯頻繁,那麽大戰也不遠了。


    他們打量大業沒有強將,如今也是初冬了,冬日北邊寒冷資源匱乏,烏斯人每每來犯就是想搶掠物資,甚至是人。


    晏時隱除了要隱藏著,等烏斯人來犯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他當時是被烏斯人埋伏的,可那時他走那條路線極其隱秘。


    烏斯人能這般精準的埋伏在那隘口裏擊殺他,隻有一個可能,軍中有叛徒。


    晏時隱一直昏迷不醒,他的親信一路緊緊的護送回京,而回京的路上,竟然還遭到伏擊,就連當時用的藥也被人下了毒的。


    晏時隱自然不知,硯心幾個在他醒來後一五一十的說了這一年的情況。


    王府這邊他們都嚴防死守,一開始的還會頻頻有刺客或是在食材裏投毒,後來看晏時隱一直不醒,又被斷定醒來的可能不大,這才逐漸的沒了這些騷擾。


    晏時隱最恨叛國者。


    “王爺,當真不跟王妃說嗎?”硯心小聲道。


    王妃對王爺如何他們都看在眼裏,這天底下當真是找不出來像王妃這般好的人了,從入門見到王爺昏迷不醒的樣子後,不僅沒有半點嫌棄,甚至還願意親自與王爺圓房。


    晏時隱眸色閃過一絲尷尬,說道:“本王自會找合適的時機叫她知道。”


    硯心一下便懂了,王爺這是要親自說,親自給王妃一個驚喜啊。


    葉銀禾用了膳,去盥室沐浴之後回房。


    周嬤嬤跟著進房間,帶著琴音和棋語簡單收拾一下,就吹了些蠟燭出去了。


    他們家姑娘不喜人在夜裏伺候,她歇下了,她們也是回自己的小房間休息的。


    依著葉銀禾的話說就是,若是沒有睡好,精神上得不到足夠的休養,人就會變得不平靜,也容易出錯。


    但其實,琴音和棋語都是可以輪值的。


    硯心自然也識趣的出去,到院門那邊守著,書玉端著兩碗麵過來,低聲道:“琴音和棋語就不用守夜,王妃真是對她的人體貼啊。”


    但其實以前他們也是不用守夜的,隻是王爺出事後,必須有人不合眼的看著。


    ——


    臥房裏。


    晏時隱的呼吸盡可能的調整穩定。


    直到身邊的人呼吸均勻了,才睜開眼。


    屋中有微弱的光芒透過幔帳進來,將床榻上躺著的少女照得很是朦朧。


    在一起躺了兩個多月,最親密無間的事情做了兩回,他確實第一次看到葉銀禾的臉。


    硯心他們總跟他說,他的王妃是個極其好看的人,長得容色出眾,品性也是極好的。


    容色出眾……


    眉不畫而濃,鼻如峰,唇不點而赤。


    一張鵝蛋臉哪個角度都是好看的,濃密的睫毛如兩把小扇子。


    是啊!


    他的小王妃,真的好看!


    聽說長桓很不喜歡她,非要娶他那原先的未婚妻,而他那原先的未婚妻本就是向皇嫂求來的姻緣。他不過昏迷不醒,那葉銀霜大可以退婚另嫁。


    卻耍這般手段,一邊守諾嫁他,一邊與長桓私通,合謀設計換親另嫁。


    這等女子,他本也不稀罕。


    不過……這換親換得,甚得他心意。


    隻是不知他們當真相處之後,能否合得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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