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苦耳力通玄,方才便聽到幾個知客僧在門口議論的話題。


    “師兄……如此下去,佛門將再不是佛門啊師兄……”


    “那又怎樣,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不聽他們的,咱們今後能不能活都是問題!”


    “古有聖人殉道,我願效仿!”


    “別胡扯,好死不如惡活,如果我們死了,佛門才是真的完了呢……唉,隻期望我們能早日遇到一位真正有神通的佛門弟子前來解救我們吧……”


    “此事便是動了妄念了,你我日夜祈禱,何曾見過我佛顯聖,不都是這些妖魔鬼怪弄出來的把戲嗎?”


    “噤聲噤聲……那個月靈來了……善哉善哉,他這法號,怎麽聽怎麽都不像是我佛門弟子……”


    最後一句,赫然便是方才被月靈吆五喝六的那個和尚。


    “看來這廟裏也不全是那些牛鬼蛇神啊……”


    唐苦緊隨在月靈身後進了寺廟,暗自觀瞧,發現這寺廟當中的僧人,一半和月靈一半,身著一襲明黃色的僧袍,另一部分卻是和門口的一群知客僧一樣,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看上去僧不僧俗不俗,而這些粗布灰袍的和尚大部分都在幹雜活,明黃色僧袍的顯然地位極高,要麽在指揮他們幹活,要麽在院子裏吃喝。


    他們也不吃素,大魚大肉,好酒好菜的,都往石桌上招呼。不遠處,還有一大塊像是操場一樣的空地,四周圍都是各種兵器,還有不少和尚在練功跑步,有些盤膝而坐,在打熬功力。


    “這些家夥……僧袍為何不盡相同,這些吃喝玩樂的和尚,何以如此另類?”


    唐苦微微皺眉,喃喃自語。


    “嗬嗬,聖僧您還說呢,那天您可是近乎全裸著去見蜀山掌教他們的,沒見他那女徒弟臉都紅了嗎?您卻裝作不知,說起來你才是那個另類的存在吧!”


    哪吒傳音嗤笑道。


    “嗬嗬……這個笑話不好笑……”


    唐苦翻了個白眼道,“這寺廟當中,那些明黃色僧衣的,很顯然是新剃沒多久的光頭,而那些粗布僧衣的和尚,他們的腦袋上臉頭發都長出來了寸許,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刮過了……”


    “如此說來……這些粗布僧衣的和尚,當是這座廟原本的僧人,是真和尚,而這些大魚大肉的,統統都是假的!”


    魏征的聲音傳來,卻是星雲子度了一絲氣息,幫他傳音。


    “您這話是把我也罵進去了,貧僧我也吃肉喝酒,卻也不是假和尚不是!”


    唐苦嗬嗬一笑,眯著眼道,“但是眼前這些腦滿腸肥的家夥,絕對不是和尚!”


    “月靈師兄,方丈有請!”


    方才的月圓和尚急匆匆跑了來,“說是長安貴客駕臨敝寺,請到客房待茶,待半柱香之後,方丈便來陪同!”


    唐苦微微皺眉,暗道:“這老和尚居然有點道行,居然知道我來自長安!”


    “嗬嗬,看來方丈大師已經知道師兄來了……嗯,師兄請隨我來吧,像是方丈正在給幾位師弟講經,無暇抽身,我便越俎代庖,招待您了!”


    月靈笑眯眯的一拱手,旋即帶著他去了客房,而這邊已經有人牽著磚頭所化的白馬,往後麵的馬廄而去。


    這寺廟規模確實是大,但是跟著他一路走進去,唐苦卻並沒有見到一尊菩薩,甚至一尊羅漢,就連那些守門護法金剛,韋馱神像之類也都不曾見,那些偏殿和其他本應供奉各位菩薩佛祖的地方居然都是空空如也,有些甚至都被改成了棋牌室,一些和尚在其中嬉戲打鬧,玩著葉子戲,甚至還有幾個姿色頗為不錯的小尼姑戴著僧帽在一旁伺候著,而且有些家夥還對其上下其手,玩的不亦樂乎。


    唐苦目不斜視,隻是聽月靈在那瞎白活,似乎完全瞧不見這一幕似的。


    經過大雄寶殿,卻見原本應該是我佛如來之位的地方,已然換上了一尊慈眉善目,臉略有些瘦削的佛像,額頭正中,並蒂蓮上一枚斜著的月牙,正是那尊自稱月光真佛的佛像。


    “我佛門原本便有寶月光如來這尊佛,但是這個月光真佛,卻和佛門原有的那位大不相同!”


    唐苦心中暗道。


    兩人一路穿過殿外的走廊,來到了客房當中,此刻早有小沙彌僧準備好了茶點,並在桌上點了一爐熏香。


    兩人落座,客氣了一番,月靈便給唐苦滿上一杯茶水。


    唐苦嗅得這茶馥鬱芬芳,當是今年新炒的上品好茶,就連皇宮大內的貢品似乎也頗有不如,不由微微吃驚,細細品來,唐苦不由讚道:“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器皿精致也是生活之道,茶香悠然,頗符合我佛門之理也!”


    月靈笑道:“見笑,見笑,卻不知師兄是食素還是吃葷,便隻讓他們準備了這些簡單的茶點。那長安城中的寺廟,可有這等美食美器嗎?”


    “善哉善哉!”唐苦謙遜道,“不是貧僧誇口,這器皿上,長安寺廟中,比這好的有的是,但是這茶葉,卻是貴寺的上乘,我們那兒的卻是遠遠不如了!”


    兩人互相客套,又閑聊了幾句,終於外麵傳來腳步聲音,卻聽一個慈和的聲音道:“嗬嗬,貧僧不知道貴客來臨,卻是有失遠迎,還望大師恕罪,恕罪啊!”


    唐苦見一老僧,身著僧袍,外有珠玉袈裟,看上去頗為貴氣,滿麵笑容的走了進來,剛進門便對著唐苦雙手合十。


    唐苦站起身,還禮道:“方丈卻是言重了,小僧不遠萬裏,隻為求見真佛一麵,卻不知方丈可否代為安排!”


    各種吹牛逼也不如單刀直入,方丈沒料到他如此直接,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揮了揮手,對月靈道;“月靈啊,去叫你師父,讓積香廚準備齋飯……”


    月靈也是一怔,旋即嘴角居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在那香爐裏用銀簽撥了撥火頭,這才躬身走出客房。


    看著唐苦有些懵的表情,老和尚笑道:“老僧法號月朗,忝為這寺廟方丈……嗯,敢問貴客法號?”


    “哦,貧僧法號度心,呃,方才方丈麵露難色,難道是因為我所問唐突嗎?”


    唐苦裝作疑惑的問道。


    老和尚嗬嗬笑道:“非也非也,嗯,貴客有所不知,這月光真佛老佛爺並非是全天都在寺廟之中,他每日需要到整個山東的地界上巡視,監察善惡,降妖伏魔,隻有在夜間,月光降臨之時,才會回歸顯聖,為我整個山東地界上的百姓們祈福。”


    “哦,如此說來,須得等到夜間?”


    唐苦恍然,一拍腦門道,“卻是貧僧想的差了……唉,這要從正午等到夜裏,卻甚是難熬啊!”


    老僧忽然眼中閃過一抹神光,嗬嗬笑道:“不難熬,不難熬,貴客隻需睡上一小會兒,便可等到了……快些睡吧,旅途勞頓,你不想睡一覺嗎?”


    唐苦隻覺得眼前迷迷糊糊,一頭往地上栽倒,昏迷前卻看到月靈走了進來,和老和尚一起,對著他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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