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雪一直在尋找那道目光。終於,在看台最高處傳來的歡呼聲,她找到了那道令她朝思暮想的目光,仇雪一顆懸著的心方才落地。隨著發令員喊“各就位,預備——”仇雪才把心收了回來,專注比賽。


    “砰!”發令槍炸響,參賽選手們如離弦的箭,向前衝去。仇雪不甘示弱,猶如一隻在草原上奔跑的小鹿,耳邊呼呼作響的風聲傳來,更加激發了她求勝的欲望。很快,她衝到了第一方陣。


    加速!加速!她不知從哪裏迸發出了神力,速度越來越快,衝到了最前沿,而且拉開第二名選手好長一段距離。


    仇雪正奔跑著,猛然間,右下腹微微作痛,她沒當回事,繼續努力奔向前方。令她想不到的是,右下腹越來越痛,奔跑速度慢慢下降。


    眼看著要被第二名選手超越了,仇雪腳下用力,繼續保持領先的位置。


    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右下腹竟然劇烈疼痛起來,鑽心地痛!隻覺得右下腹像是藏著個秤砣,慢慢地往下墜。


    “啊!”仇雪重重地摔倒在那道目光下方的跑道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其他選手一愣,紛紛放慢腳步,旋即,又加快腳步,奮力向前衝去。她們身後的跑道上,仇雪痛得打滾兒。


    很快,盛夏注意到了仇雪這邊的情況,下了看台,跑了過去。當她快跑到仇雪麵前時,一道黑影先她一步,扶起仇雪,把她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往場外走。盛夏見狀,架了仇雪另一條胳膊,一起扶著往外走。


    這時,大賽衛生組的人抬著擔架,快速跑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仇雪扶上擔架,抬著向校醫院跑去。


    豆粒大的淚珠從仇雪額頭滾落,她咬緊牙關硬撐著。很快,大夥兒抬著仇雪到了校醫院。急救室的大夫仔細摸了摸仇雪腹部,量了量血壓,問:“賽前吃什麽了?”


    “兩隻雪糕,天太熱。”


    “平時還發生著急上火的事情了嗎?”


    “沒有啊,著急上火倒是沒有,就是,就是有點焦慮。”


    “知道了,這位女同學和這位男同學留下來,其他人都回吧。”大夫指著盛夏和一位男生說,然後開了藥。


    盛夏和男生扶著仇雪進了病房,找了一個病床躺下。一會兒,兩位女護士拿著兩瓶藥、輸液器之類進了病房,要給仇雪輸液。


    仇雪問:“大夫,我得的什麽病?”


    “也沒什麽大病,急性闌尾炎,先消炎,再考慮手術切除闌尾。”


    “啊?還要做手術呀?”仇雪犯了難。


    “聽醫生的吧,先把炎症消下去,至於做不做手術,兩說吧,別動!” 那位負責找針的護士說著,熟練地給仇雪紮下輸液針頭,然後對盛夏說:“這瓶藥快輸完了,到隔壁喊我一聲。”


    仇雪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喃喃地說:“完了,眼看到手的冠軍丟了。”


    “機會還是會有的。”男生說。


    仇雪這才有機會仔細看了男生一眼,看著看著,眼睛突然放光,驚喜地問:“就是你,哎呀,真的是你!你是隔壁省體工隊的吧?”


    男生點了點頭,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


    盛夏從仇雪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種味道,隱隱覺得有什麽故事要發生,輕輕咳嗽了一下:“仇雪,你餓不餓,到了開飯時間了,我給你打飯。”


    “好的。”仇雪高興地答應了。


    盛夏剛離開病房,男生也站起身來,說:“我也要回去了,你慢慢養病。”


    仇雪著了急,欠了欠身,抬起胳膊,想要拉住男生:“啊,疼,你別走,別走!”


    看著仇雪痛苦的樣子,男生遲疑了一下,坐了回去。


    仇雪靜靜地躺了回去,臉上蕩漾著幸福:“唉,你叫什麽名字?”


    “冷毅。”男生輕聲說。


    “冷毅,真好聽,我喜歡這個名字。”


    仇雪溫柔地說:“你這幾天為什麽不來我們學校打飯了,每次我都在你同學中尋找你的身影,總是找不到。”


    “噢,我們學校食堂恢複了營業了,就不過來了。”


    “你們學校怎麽回事啊,害得你們兩個月吃不上飯,到我們學校蹭飯?”


    “我們可不是蹭飯啊,我們是交了飯費的,你們學校才給辦理了臨時飯卡。”


    “這應該是學校和學校之間的事吧,可是,可是,你們學校為什麽到我們學校吃飯?”


    “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清楚,就兩個月前聽說所有的食堂需要整改,衛生條件不達標。”


    “對對對,我好像聽誰說過。”仇雪認真地回憶,“說體工隊食堂發生中毒事件,十幾個同學住了院,這兩件事應該能劃上等號。”


    “可能是吧,我平時不太關心這些事情。”


    “那你關心什麽事呢?唉,你老家是哪裏的?”


    “河南。”


    仇雪有一句無一句地和冷毅聊著,生怕他離開病房。


    “冷毅,為什麽看台上那麽多的男生,而把我送到醫院的竟然是你,竟然是一個省體工隊的男生?”


    “這個嘛,”冷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我這個人嘛,別的優點沒有,就有一樣兒,熱心助人。”


    “你的優點多著呢,比如……”仇雪眼神裏透同一道熱辣辣的目光,在冷毅臉上、胸膛上遊蕩,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了,“你非常英俊……”


    冷毅不自在:“那,這個,沒事的話,我回去了。”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哎喲!”仇雪想起身,一用力,觸動了闌尾部位,右下腹劇烈地疼痛起來。


    冷毅回身。


    “冷毅,你扶我起來。”


    “起來,你還是好好躺著休息吧。”


    “起身活動一下,背後快長褥瘡了。”說罷,臉上掠過一絲苦笑。


    冷毅俯下身,攙扶著仇雪的左膊,仇雪順勢抬起左臂,搭在冷毅脖子上。冷毅害怕自己一掙脫,引發仇雪的闌尾疼痛,任憑仇雪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冷毅稍微一用力,就架起了仇雪,右手自然而然的抱著她的腰。


    仇雪幸福極了,把頭靠在冷毅脖子上,呼出的熱氣一股腦兒地噴在冷毅頸部。


    冷毅心頭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臉紅得發燙。


    “冷毅,我,我愛你……”說著說著,兩條胳膊緊緊抱著冷毅的腰。


    “別別,別這樣。我不想,不想和你談戀愛。”冷毅婉拒。


    可是,仇雪的胳膊更用力,把冷毅抱得更緊了。


    冷毅渾身不自在,用力掰仇雪的胳膊,仇雪不肯。慌亂中,冷毅的手不經意地碰到了仇雪的胸部,像是碰到了雲朵,冷毅的臉更紅了,兩手不知往哪裏放,隻得向外伸著,不敢觸碰仇雪身體的任何部位,哪怕是衣服。


    “你,你欺負我,嗚嗚——”仇雪忽然哭了起來,雙手沒有丁點兒鬆開冷毅的樣子,臉上卻蕩漾著幸福的微笑。


    “我,我……”冷毅百口莫辨,臉上的汗一道道地淌了下來。


    兩人正在掙紮著,盛夏推門進來,手裏提著幾個方便袋。見到眼前的一幕,盛夏趕緊用手擋住臉,側著身向前走了幾步:“唉唉,我是不是走錯門了。”


    仇雪趕緊鬆開雙手,理了理頭發:“沒走錯,你回來啦,餓死我了。冷毅,你也一起吃吧,今天真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此刻我可能還躺在操場上呢。”


    “哪裏?沒有我還會有別的同學送你來醫院呢,你們吃吧,我要回去了。”


    “是啊,一起吃吧,今天沒有你,仇雪的病可能會更厲害。先吃點東西吧,過幾天仇雪好了,我們到體工隊給你送表揚信。”


    “表揚信就免了。”說著,冷毅逃也似地往外走。


    “等等,哎喲!”仇雪急了。


    冷毅停下腳步,仇雪問:“你們宿舍樓的電話是多少?”


    “這個嘛,不方便對外透露。”說完,冷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哼,燒火棍一頭熱,這會兒闌尾怎麽不痛了?”盛夏逗她。


    仇雪不說話,坐在床上傻愣愣地看著地麵。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人是鐵,飯是鋼,吃飯要緊,來,這是特意給你打的雞腿,這是牛肉。”盛夏勸她。


    仇雪就是仇雪,很是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她成功地打聽到了省體工隊冷毅宿舍的電話。


    那是個星期天,冷毅和幾個同學在宿舍裏打保皇。冷毅連輸了好幾場,臉上貼了5張紙條了。這是他們的規定,打保皇不講錢,都是農村孩子,一路打拚考的大學,都知道家裏的辛苦。誰要是輸了,就在臉上貼一張紙條,贏了的話,就揭下一張紙條。五個打保皇的,冷毅臉上的紙條最多,其他幾位同學,一個臉上貼了3張,一個貼了1張,另外兩位一張也沒有。


    冷毅正玩的起勁,突然,宿舍的電話鈴響了,靠得最近的那位同學伸手接電話,是一個女生打來的:“你好,請問冷毅在嗎?”


    “在在,你誰呀,找他有啥事兒?”


    “我,我是他女朋友,請讓他接個電話。”


    接電話的衝大夥兒做個鬼臉,並做出讓大家安靜的動作。然後,一臉壞笑地把話筒遞給冷毅。冷毅朝遞話筒的那家夥一個傻笑,接過話筒:“喂,你誰呀?找我有什麽事兒?”


    “我是你女朋友,今天傍晚我們在亞細亞餐廳旁邊見個麵吧。”


    “哎,你貴姓……亞細亞餐廳……”沒等話說完,那頭就掛了電話。


    “噢——”圍攏過來的舍友們散開。


    “冷毅,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這是去赴鴻門宴吧?”


    “別怕,我陪你去。”


    “傻了吧你,當電燈泡啊?”


    “是啊,冷毅一個大男人,還怕被人俘虜了不成?你當對方是個女特務啊?”


    “冷毅,我支持你,即使是女特務也不怕,咱堂堂體工隊的高材生,來三五個黑社會都不怕,還怕一個小姑娘?”


    “冷毅,我們支持你,明年這個時候就要畢業了,抓緊點兒,爭取畢業後帶個媳婦回老家,多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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