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問音真是見不得有人在她麵前哭。


    還是止不住的那種,無措著啜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她的手,念念叨叨喃喃自語。


    司則翊反複顛三倒四地說著“太好了”,低著頭雙手緊緊握住黎問音的手,高高的個子就在此刻垂首,帶著自責的惋惜和無盡寬慰。


    “學長你、你別哭啊......”


    黎問音放輕了聲音好聲好氣安慰著,餘光看到焦急站在旁邊的司薇瀾求助一樣看著自己,又心疼又不知所措的目光,讓黎問音也跟著一起難過起來。


    來之前,黎問音反複考慮過到底要不要顛覆司則翊的理念。


    他現在記憶已經喪失了,精神也不太穩定,或許徐徐圖之要好很多。


    現在黎問音也得到了他的信任,她完全可以一直牽製著司則翊,慢慢找解決辦法。


    但是黎問音轉而又認為,這麽做有些自大了。


    司則翊的世界是光明溫暖的,有自己在意和在意他的家人朋友,他理應擁有這一切,隻是失憶讓他誤解了很多,不應該是將唯一的希望寄在黎問音身上的。


    所以,黎問音最終還是決定強硬地把他推回了他自己的世界,直截了當地顛覆了他的信念,又心軟地哄騙他說,魔器是假的,他所害怕的未來都是假的,所有人都不會受傷。


    不過黎問音也確實想好了,哪怕那些“未來”曾經是真的,以後,也一定會是假的,她相信。


    他們都會有新未來。


    ——


    “哎學長你真的別哭了......”黎問音幹巴巴地安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你給揍哭了呢,你妹妹還在這看著,我無辜背上了好大一口鍋啊。”


    也不算完全無辜,是她把司則翊給惹哭的。


    “沒有,我、我是在開心...”


    哭夠了,司則翊也釋然了,放鬆地笑著抹幹淨眼淚,有些忐忑地看了看旁邊的司薇瀾。


    看到司則翊似乎恢複過來一點,司薇瀾放鬆地笑了笑:“哥哥,聽姐姐說你似乎是忘記了我,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再認識,你不要怕,病肯定會治好的!”


    難得的兄妹重逢感人肺腑,黎問音想著差不多了自己也要去辦接下來的事了,於是趕緊把司則翊交給司薇瀾。


    “那個,司小姐,你哥現在精神不太穩定,很需要你,你保護好他。”


    司薇瀾扶了扶司則翊,眨了眨眼睛看著黎問音:“那你呢?”


    “什麽?”黎問音一懵。


    “姐姐你可不可以也留下來,”司薇瀾應該是察覺到黎問音要走,柔聲問道,“我哥哥他也很需要你。”


    啊?


    黎問音有些納悶地看了看剛緩過來的司則翊,心想著他狀況看起來還好啊,比之前穩定多了。


    “我在這多礙事,你們兄妹聊哈,不用在意我。”


    “不會。”


    沒想到司薇瀾再次出聲輕輕反駁了黎問音。


    她瘦瘦小小的,臉蛋漂亮的像瓷娃娃,幹淨明亮的杏眼完完整整將黎問音的身影倒映進去,目光相當堅毅。


    “他失憶了也還記得姐姐你,你應該是他很重要的人,我哥哥......是很需要你的。”


    黎問音剛想擺手說真沒什麽重要的,自己是機緣巧合趁人之危的。


    結果櫻桃耳夾裏悠悠傳出的聲音鑽入了黎問音耳朵裏。


    “不可以哦,另一個哥哥現在也很需要。”


    嗯?嗯。


    黎問音抬手摸了摸櫻桃耳夾,心想著好哇這家夥一直還在偷聽,又又和司薇瀾怎麽還隔空爭起來了。


    “我知道,不會耽誤你事的,給我點信任ok?”黎問音快速且小聲地回應了一下櫻桃耳夾裏的聲音,轉而對司薇瀾道,“抱歉我現在是要去抓壞人了,你保護好他,等我完事了會來找你們的!”


    司薇瀾輕輕點了點頭,緊緊跟在司則翊身邊,目光卻一直看著黎問音,不知道小腦袋瓜子裏在琢磨著什麽。


    她笑了笑,堅定回答:“好的,我會做好的。”


    ——


    告別完司家兄妹,黎問音提著裙擺踏上了舞台中心。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接下來可要丟個大的了。


    黎問音調整了一下呼吸,閉眼睜眼,高高抬起手臂。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啪嚓。”


    舞會的燈關了。


    時間已來至深夜,數百盞通明的燈頃刻集體熄滅。


    與此同時,畫地為牢的大型魔法開啟,舞會中所有人都感覺身體一陣不適。


    感知不到魔力了!


    身體的魔力與自身的聯係感知被陡然切斷,習慣了運轉魔力的學生都感覺著自己耳目不清了許多。


    就像突然變成了全無魔法能力的其他普通人一樣,這感受不太舒服,再加上舞會場所突然全黑,學生們紛紛開始有些焦躁地討論起來。


    “怎麽都黑了啊?”


    “怎麽回事,另外剛剛誰在說話!”


    “我施展不了魔法了,最基礎的照明魔法都不行!我感受不到我的魔力了!”


    “誰攜帶了魔器?魔器裏應該有剩餘的魔力可以用吧?”


    “不行,我感覺不到我魔器裏的魔力了,不應該啊,出門前才充滿的。”


    這個時候,於舞會的中央,一抹亮光驚豔出現。


    熒光水母,常被譽為寂靜深海的明燈,潺潺遊動,鼓著身子搖曳,似輕盈舞動一樣優雅美麗。


    而此時黎問音身上穿著的這件驚豔眾人的瑩藍色大裙子,就似千百隻美到窒息的深海水母聚在一起,層層淌著深海幽邃,緩緩遊舞。


    那些於裙擺袖口以及層疊繡花的邊緣上,透明飄舞的輕紗,則正如水母遊動時的觸手,獨特神秘。


    黎問音的裙子在發光,黎問音在發光。


    這漆黑夜裏,最璀璨的深海明燈。


    接著,黎問音閉著眼睛,緩慢抬起手臂,開始在舞台上盡情地一個人跳舞。


    她悠揚曼妙,輕盈著步伐,配合著驚豔眾人的深海水母裙一起,自萬眾矚目的台上旋轉、跳舞。


    舞姿很美,而每每移動一步,身上的水母裙便會漾起水波,層層漸染,漸變到邊緣時已然晶瑩剔透,像是夜晚的紗霧,晨起的朝露。


    震撼的不可思議,頃刻間吸引走了全場的目光,撫慰了眾學生們焦躁的心情,他們開始自覺體貼地認為,這是舞會設計好的一環。


    黎問音閉著眼睛獨舞。


    按照計劃,她站上了約定好的位置,接下來,舞會黑燈,大型禁製魔法啟動,黎問音要做的,就是在黑燈情況下,吸引住全場學生的目光,同時其他人於暗中行動。


    在黑燈前,尉遲權隔空給黎問音施了法,說是輔助她完成任務。


    也不知道又又對自己幹了什麽,又是閉眼不要看,又是好好盡情享受舞蹈就可以了。


    他不會突然報複心激增,狠狠讓她丟臉吧?!


    哎也行,黎問音不是很怕丟臉,而且他剛剛給自己施法的同時,順便給她施展傳遞了一些優雅曼妙的舞蹈能力,還挺貼心。


    黎問音現在完全是跟著本能在閉眼獨舞。


    她想著自己這出可能得遺臭萬年,卻沒想到壞心眼但更樂意看她發光發彩的貓貓,偷偷地,像仙女教母一樣,贈予她的是最夢幻美麗的衣裳,給她最璀璨耀眼的舞台。


    ——


    在眾學生屏息凝神地沉浸於這場夢幻的演出裏時,有人如芒在背暗中騷動。


    一個在漆黑的舞會裏待不下去的人影,一邊衝撞一邊道歉著,匆匆地撥開層層人群,像喘不過來氣一樣急切地要離開人群,離開舞會。


    因為他看不見。


    在他的視角裏,這裏是全黑的,他看不見舞台上黎問音發光的裙子,卻能通過周圍人的情緒變化感知到舞台上絕對有東西在發光。


    可是他看不到。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馬明白了自己中計了,冷汗涔涔地急迫地想離開這裏,低聲咒罵著不知何時施展下來的可惡的禁製魔法,禁製範圍如此之廣。


    他察覺到了,這是針對著他來的,他必須立馬離開,否則......


    一腳剛踏出舞會大門,月光下,麵前一個白色的身影,卻讓他猛地一推,如臨大敵,為之大駭。


    “據說。”


    即墨萱脾氣不是很好地瞪著眼前的人,以攜帶威壓狠勢的語氣開口。


    “因遊走型魔器極其難做,一旦戴上就很難取下來。”


    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臉刷的一下變得煞白,慌不擇路地繼續後退。


    他每後退一步,即墨萱就向前逼近一步。


    她接著說:“所以一般情況下,遊走型魔器的製造者,都會給自己設置一份特殊的權限。”


    “副會長,我......”他瘋狂後退,眸心震顫,似乎是自己都意識到了自己在垂死掙紮。


    “那就是,”即墨萱說道,“管理者權限,一種無論魔器如何變化、如何遊走,在製造者眼中,永遠都是它本體的模樣,方便製造者自己摘取。”


    被徹底說中了,他避無可避,絕望地看著不斷靠近的即墨萱。


    “漆黑的舞會上,所有人都看得到那件裙子的光彩奪目,唯有你隻覺漆黑一片。”


    即墨萱聲聲篤定。


    “因為你看不到,那發光的裙子就是變裝魔器,在你眼裏,它永遠都是最開始的樣子。”


    “你就是遊走型變裝魔器的製造者!”


    而作為變裝魔器的製造者的同時,又是什麽東西的製造者?


    他敢肯定,即墨萱絕對是知道了這個,才來抓自己的。


    這是針對自己的一場抓捕......


    即墨萱狠厲盯著他:“還有什麽話說?黑魔器製造者,服裝搭配部部長,殷夜銘。”


    ——


    殷夜銘沉默了許久,退無可退,顫抖著雙手和驚懼惶恐的眸心,喃喃:“不、你不能抓我......”


    “死到臨頭話還挺多。”


    一隻手陡然從後摁住殷夜銘的後腦勺,直接一掌給人摁得麵朝地摔在了地上。


    殷夜銘的下巴磕出了血,艱難轉頭,看見紮了狼尾的周覓旋好整以暇地蹲在旁邊,伸手抵著,似乎沒打算讓他起來。


    看到周覓旋,殷夜銘害怕的更厲害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栗:“不行,不能抓我,不能動我......”


    “嗯哼還挺嘴硬,那怎麽辦,先卸你一條胳膊吧?”周覓旋話還沒說完,就跟不近人情的修羅一樣,嘎嘣一下直接給人胳膊卸下來了。


    “啊啊啊!!!”殷夜銘當即開始慘叫。


    如此不顧流程規矩肆意妄為的行為就發生在自己麵前,恪盡職守的即墨萱看不下去,皺眉提醒一句:“周。”


    “嗯?沒事的,走完流程,他沾染黑魔法,也是可以被我隨意拷問的,”周覓旋無神著眼神笑了笑,“若是真不小心弄錯了,讓上官接好不就行了。”


    一時半會看不出來他們誰更恐怖。


    “可以說說,為什麽不能動你嗎?”


    一道溫潤的男聲傳來,白衣長發的少年款款地從旁走來,微笑著客氣詢問被摁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人。


    他語氣溫和,充滿友善,像是下午茶時間對朋友客氣禮貌的愜意詢問,淺淺提著溫柔善意的笑容,如沐春風。


    如果他沒有對周覓旋的行為視而不見,並且沒有手上提著一袋子搜刮出來的他費盡心思藏好的黑魔器,那可能確實挺如沐春風的。


    殷夜銘啞然,絕望地抬頭看著這個款款走過來的少年。


    尉遲權......


    明明麵前的三個人都一致穿著白色製服,殷夜銘卻兩眼一片漆黑,徹底看不到自己的希望了。


    ——


    “居然有這麽多都是黑魔器?”


    即墨萱看了眼尉遲權帶來的袋子,厭惡地瞪了眼地上的殷夜銘。


    “之前覺得你沒能耐,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啊。”


    挺會整事的啊。


    殷夜銘緊閉雙唇。


    “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尉遲權微微俯身,友好和善地詢問他,態度似乎很誠摯,希望也能得到對方誠摯的回答。


    殷夜銘感覺一陣寒顫,他知道自己完了,慘白著臉,做最後的垂死掙紮:“現在舞會裏有個人,身上就戴著我做的黑魔器,你們要是抓我,我就立刻控製它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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