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衡萬萬沒想到會是此時此刻這麽個局麵。


    他原以為自己拿出拚命三郎的架勢,再搭配上哭廟和萬民請願,並呈上萬民書。


    秦廷總得有所顧忌。


    不然。


    楚地若是群情激奮,鬧的諸郡皆反。


    秦廷肯定也得付出較大的代價。


    說白了。


    屈衡已經做好了兩敗俱傷的覺悟,他的背後自然也是有人悄悄傳遞消息,以及各種唆使的。


    屈衡和昭弘無法對大秦造成直接性的威脅。


    但昌平君絕對可以……


    因此。


    今天的兩場大戲,本質上背後依舊是昌平君在做推手。


    屈衡和昭弘配合行事。


    奈何。


    許尚早有準備,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在人證物證俱存。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還有千餘楚地黔首民眾在場親眼圍觀……


    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也根本不再有任何懸念。


    然而。


    “血口噴人……我根本不認識這什麽蜀山大祭司,你秦廷找這麽個人出來潑我髒水,我寧死都不能認的!”


    屈衡也很清楚,他橫豎今天都活不了了。


    可他總能繼續狡辯加嘴硬的。


    你說我跟蜀山大祭司合謀搞出了巫蠱魘鎮案。


    我說我都不認識什麽蜀山大祭司。


    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


    昭弘見狀也趕忙道:“對!我證明,這些蜀山餘孽在深山老林之中,屈公是不屑於跟其有任何聯係的。更何況巫蠱魘鎮乃是我楚地巫覡祭祀的禁忌,屈公萬萬不敢沾上半點關係。”


    昭弘竟然為屈衡作起了證明,同時他也不再跟屈衡並稱為我們。


    毫無疑問。


    茲事體大。


    昭弘也怕今日之事,波及到了自己的三族。


    另外。


    昭弘似乎也有可能是真不知曉屈衡敢咒殺秦皇,他行事總體都是偏向保守穩重的。


    非常冒險的過激行為。


    明顯跟昭弘行事風格不符。


    但無論如何。


    許尚顯然都不可能讓昭弘置身事外。


    此次許尚就是要用巫蠱魘鎮案,一次性把屈氏一族和昭氏一族全部解決掉,連根拔起!


    旁側。


    宋義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小聲道:“幸好咱們之前沒有跟屈衡攪和太深,不然現在恐怕也是麻煩大了。”


    共敖聳了聳肩:“我之前倒是想跟屈衡攪和的深一些,奈何人家看不上咱們,也算我等之福了。”


    共敖是個非常好麵子的大老爺們兒。


    誰瞧不上他,就相當於直接打他的臉。


    他理應有點小記仇。


    好在眼下恰巧躲過一劫。


    福也。


    禍也?


    隻能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哼!人證物證據在,你屈衡竟然還敢狡辯。”


    嬴政沉聲道:“你以為你就真的做的天衣無縫,神鬼不知嗎?你屈氏一族的所有族人、管家、門客等等,現在都已經開始接受審訊盤問了,今天隻要查證屬實,全都得依法嚴懲,一個都別想跑。”


    嬴政也是動了真火。


    見過嘴硬的,沒見過這麽嘴硬的。


    都死到臨頭了。


    還這不認識,那不認識的。


    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


    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當是做夢呢!


    王翦看的是連連搖頭,在他的印象中……


    楚地如果沒有各大家族互相內鬥,實際上還真的有些麻煩。


    現在看來。


    如果楚地的士卿高層,都是屈衡這樣的貨色,那就根本不值一提。


    也就項氏一族還能頂些事兒了。


    扶蘇側首詢問王綰道:“審問屈氏一族的族人、管家、門客……應該得要好幾天,那不就今天沒法直接定罪裁決屈衡了?”


    扶蘇也是心生憤慨,他現在有點一天都等不下去的意思,必須把屈衡趕緊給砍了。


    可朝廷依法辦案。


    顯然不能倉促行事,總得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才行。


    王綰回應道:“放心,夫子既然抓住了蜀山大祭司,這就已經夠了。”


    扶蘇:“……”


    兩個人互相合作,與虎謀皮。


    又怎麽可能不在私底下留一手。


    王綰的意思很簡單。


    狗咬狗,一嘴毛。


    夫子現在明顯是要驅虎吞狼,朝廷已經拿出了人證物證。


    屈衡繼續嘴硬……


    這個事兒也是簡單的。


    隻需讓蜀山大祭司繼續拿出更多的有力證據即可。


    作為重要人證!


    蜀山大祭司絕對可以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另外。


    周圍的楚地黔首民眾,現在也有點看出來了屈衡的色厲內荏,外強中幹。


    一個人的心虛。


    很多時候真的挺明顯的。


    大家都是人,都有一雙眼睛,你當眾嘴硬狡辯……雖然聲音洪亮,卻仍舊難掩罪證確鑿的威力……


    “你們說,這屈公他真不認識蜀山大祭司嗎?我好像有過挺多傳言的。”


    “我也聽說了,之前三閭大夫屈原還在的時候,屈氏一族就跟蜀山多有走動,現在說不認識蜀山大祭司……這確實有點太牽強了。”


    “我現在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萬民請願的事兒,我們有點被屈衡和昭弘給利用了,他們兩個家夥明顯是要把我們全部拖下水啊!”


    “明麵上拿我們打掩護,私下裏又搞出了巫蠱魘鎮。現在事發了,屈衡就說不認識蜀山大祭司。如果秦廷對我們嚴肅處理,他屈衡豈不是也要不認識我們了?”


    “兩個苟東西,太會推責了,現在的意思是想讓蜀山大祭司把所有罪名,都給擔下來啊!”


    ……


    千餘楚地民眾黔首中的長者,鄉三老,立馬開始話風急轉。


    沒辦法。


    他們組織萬民請願,都是受到了屈氏一族的安排和唆使。


    按照正常的邏輯。


    他們出力,萬一鬧大了,秦廷要動手什麽的。


    主要責任肯定得是屈氏一族去扛!


    結果剛剛屈衡一句不認識蜀山大祭司……


    瞬間讓所有人都清醒了。


    感情這個貨是半點貴族榮譽都不講了。


    送死的事兒讓他們上。


    擔責也是他們來。


    無論如何。


    都波及不到屈衡半分……


    這樣的楚地大貴族,如何能夠獲得人心向背呢?


    就像一個公司裏麵的領導。


    他讓下麵的人放手幹,出了事兒他來擔。


    結果真幹出問題了。


    領導反手一句我當初讓你們悠著點,悠著點……你們咋就不聽呢?這可跟我沒關係,你們自己的問題自己擔責……


    妥妥的臉都不要了!


    頓時。


    蜀山大祭司深深的歎了口氣,明顯也是有些心死了。


    他這些天經曆了多少事兒。


    隻有他自己知曉。


    秦軍攻上蜀山,火燒各大部落,毀壞祭壇,就差把蜀山圖騰都給揚了!


    眼看著蜀山的根基就要不保。


    他身為大祭司,根本沒得選。


    沒辦法。


    隻能站出來。


    然後就是大秦隴西侯開始一頓上刑審問,他視死如歸,打算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給扛下來。


    可李信告訴他……


    巫蠱魘鎮的罪責。


    足以把蜀山部落的數萬人,全部砍一遍。


    話說到這個份上。


    還能怎麽辦?


    他一個人死就死了,卻不能連累整個蜀山都下去陪葬。


    於是。


    大祭司隻得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一切。


    現在他還記得。


    當時李信就把青銅劍架在他眾多部落族人的頸項上,敢有隱瞞,不分老幼,就是殺……


    李信是軍人,不是官吏。


    什麽依法不依法的。


    李信奉命辦差,隻要一個滿意的答案。


    最終結果自然是如同許尚所料。


    蜀山大祭司老老實實的招了,也供出了屈衡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布局了整個巫蠱魘鎮案。


    忽的。


    許尚負手開口道:“大祭司,說幾句吧。如果你無法證明自己認識屈衡,那我就隻好讓依法嚴懲整個蜀山了。咒殺皇帝,形同謀逆,當夷三族……不赦!曲阜孔氏的前車之鑒,便是你蜀山的後塵。”


    許尚根本不想再跟不要臉的屈衡多說什麽。


    他轉而開始對蜀山大祭司施壓。


    反正夷三族的罪名就擺在那裏。


    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


    是必定會上演的。


    隨即。


    果不其然。


    蜀山大祭司聞言也不再猶豫……


    “屈公,事到如今,你著實讓我有些失望。”


    蜀山大祭司深吸一口氣,道:“厭勝木偶眼下都已經挖出來了,事情到了一個地步,你說不認識我,你是想要我蜀山抗下意圖咒殺秦皇的全部罪責嗎?”


    “嗬!我隻能說,你可真是給祖輩的三閭大夫丟臉,昔年楚地大貴族之風範,今朝著實是蕩然無存。”


    “算了,既然你不想要體麵,那我也沒必要再兜彎子了。”


    ……


    蜀山大祭司與楚地屈氏一族,明顯是交情頗深的,打過非常多的交道。


    這是狡辯不了的。


    所以。


    屈衡剛剛的言語行為,的確毫無體麵可言。


    正常來說。


    事已至此。


    屈衡身為楚地赫赫有名的大貴族,屈氏家主,兼宗祠族長,延續巫覡祭祀之重任等等。


    這樣多重的一個身份。


    隻要昂著頭死。


    巫蠱咒殺秦皇,也就咒殺了。


    楚地民眾在私下裏未必不會說你屈衡舍身就義什麽的。


    可你偏偏要搞的醜態畢露。


    這就沒辦法了。


    注定麵子和裏子,將會一個都保不住。


    “我……我……”


    屈衡咬牙:“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屈衡再度徹頭徹尾的耍賴。


    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模樣。


    蜀山大祭司見狀索性徹底攤牌的道:“好好好,那我就說一些你能聽懂的。”


    “去年你借著春祭之名,從各地弄了不少童男童女,甚至包括我蜀山上的少女,也被你聚集在了一個叫做金雀山莊的地方。”


    “美名其曰,向春神祈福,實則都是幹些醃臢之事。”


    “前年楚地有地震,你說是神明東皇太一之怒,遂把宗祠的祭祀錢,翻出了數倍,可那些錢你最終並沒有用來修建太一廟宇,而是都用於了自身的奢侈享樂。”


    “還有一件過去了比較久的事情,我記得你曾采用大批宰殺女奴的方式,也就是酒池肉林,去奉承前任秦相昌平君,隻為效仿當年燕太子丹斬佳人玉手,以搏禮賢下士之名。”


    “這些在楚地可都是明令禁止的,包括秦法也不允許,可你屈衡依舊做了。如何?這些事情當時我都親身在場,甚至我可以講述所有詳細的過程,不知你要如何狡辯?”


    ……


    蜀山大祭司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當初也沒少接受屈衡的各種好處。


    屬於什麽都吃過,也什麽都看過。


    他所講的這三件事,還都是冰山一角。


    更多、更過分、更血腥的事情。


    他還有一籮筐……


    “你!你!”


    屈衡現在看向蜀山大祭司的目光中,已經滿是怨恨:“就算你說的這些事情是真的又能如何?春祭向神明獻上愉悅禮祭,乃上古傳統,我今朝沿用之,未嚐不可!”


    “至於翻倍收取宗祠錢,我就是收了,也就是用了,大不了後續賠付給下轄的民眾就是了。”


    “再就是宰殺女奴,一些賣身女奴,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若是有違秦法,我願意擔責。”


    “最後那厭勝木偶上麵的圖案和用料,多是你蜀山出產,與我何幹?”


    ……


    屈衡露出了獠牙,他當初留得這一手。


    為的就是事發之時。


    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蜀山的頭上。


    但他做的很隱晦。


    原以為秦廷沒那麽容易查的出來,他此舉主要都是為了以防萬一。


    卻沒想到。


    秦廷火速便洞察了一切細節。


    而屈衡之所以一再硬著頭皮硬扛,同樣也是為了盡可能保全屈氏一族。


    巫蠱魘鎮。


    事兒太大了!


    如果蜀山是主責,那麽就是蜀山被砍的人頭滾滾。


    反之。


    那就隻能是蜀山被趕盡殺絕了。


    因此。


    到了這個份上。


    屈衡也顧不得許多了。


    反正他就是咬死了蜀山大祭司才是幕後主使……


    “嗬!原來如此,你早有預謀!”


    蜀山大祭司臉色陰冷的道:“既然你做了初一,那也別怪我做初五。據我所知,你曾在泗水之中投放厭勝石獸,為的就是幹擾秦廷打撈豫州鼎。可那些雕刻厭勝石獸的工匠,怕你事後封口殺人,在夾縫之中留有你屈氏一族的圖騰,並於事後專門找到我告知了這一消息……不信我們一撈便知!”


    相處了數代人時間。


    誰還沒有對方的一點把柄?


    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不義。


    今兒個蜀山大祭司算是爆了個狠料。


    這下輪到屈衡懵了。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屈衡當初有多麽瞧不上那些工匠,現在被背刺的就有多麽悔恨。


    奈何。


    一切都晚了。


    李信帶著蜀山大祭司前往了泗水河畔,爾後在泗水大祭司的指示下,一個中型厭勝石獸被打撈了出來。


    並成功在夾縫中瞧見了屈氏圖騰。


    於是。


    眾多都尉軍又是好一番折騰。


    特地把厭勝石獸運到了審訊的法場。


    這下絕對是鐵證如山了。


    屈衡也沒法說被人陷害……因為物證就是指到你頭上,又是蜀山大祭司親口披露,沒有任何狡辯的空間。


    另外。


    厭勝石獸和厭勝木偶屬於同一種性質。


    前者是破壞打撈九鼎。


    後者是咒殺皇帝。


    兩個都是夷三族的不可赦之罪。


    這麽一來。


    事情也就大概定性完畢了。


    隻不過現在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巫蠱魘鎮的幕後主使,必須也是屈氏一族才行,包括也得把昭弘給牽扯進去。


    許尚無意屠戮蜀山,深山老林裏的部落族群,殺之也起不到什麽以儆效尤的效果。


    還有就是蜀山大祭司後續有立功行為。


    秦廷還是得保一手的。


    突然。


    “哈哈!栽贓,都是栽贓!哈哈哈……”


    屈衡似乎陷入了徹底的絕望,所以開始隨性發瘋了起來。


    下一刻。


    李信拔劍上前……


    “嘭!”


    一記狠厲的劍柄砸了上去。


    屈衡當場滿嘴是血,掉了半口的牙,整個人都顯得慘不忍睹,也再難說出半個字,隻能涕泗橫流的嗚嗚兩聲。


    這模樣真是再無楚地大貴族的體麵。


    老家夥昭弘見狀連腿都嚇軟了。


    很明顯。


    昭弘對於屈衡的很多事情,他是不清楚的,他自身在楚地的名聲還是頗好的。


    奈何。


    昭弘站錯了隊,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終於。


    許尚抬步上前道:“昭弘,你的事兒最好自己交代清楚,你跟屈衡走的這麽近,屬於一丘之貉……可我秦廷依舊願意給你坦白從寬的體麵,記得好好把握!”


    昭弘:“(〒_〒)”


    嬴政:“(?`???′?)”


    丫的不想體麵,那就隻能我們繼續幫你體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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