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大同東門之外的建奴營地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大多數營帳的燈火已悄然熄滅,唯餘中央區域幾處微弱的火光,如同夜海中的孤燈,勉強照亮四周。營地邊緣,一排排燃燒的羊脂火把在柵欄上跳躍,將冷冽的光芒灑向四周,每二十步一座的箭樓上,建奴哨兵如雕像般挺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警覺。


    在這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營地深處,一位身著緊身夜行衣,全身裹挾於黑暗之中的女子——紅娘子,正如同幽靈般穿梭。她的步伐輕盈而無聲,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即便是箭樓上的銳目與巡邏隊的嚴密搜索,也未能察覺到這抹幽靈般的存在。紅娘子,這位以輕功與武藝著稱的女俠,此番是主動請纓,潛入敵營,誓要探明建奴的真正意圖。


    數日來,建奴對大同的圍困策略讓李岩深感疑慮。炮火雖猛,卻似有意避開全麵進攻,專攻東門至小東門之間的城牆中段,其背後顯然隱藏著更深的圖謀。紅娘子,這位勇敢而機智的女子,決定親自涉險,揭開建奴的神秘麵紗。


    夜色為她的行動提供了天然的掩護,而建奴因挖掘地道而不得不維持的夜間靜默,更是為她創造了絕佳的機會。地道工程從中軍大營悄然展開,夜間作業,避免了日間的暴露風險,卻也使得營地提前陷入了深沉的黑暗。紅娘子借此良機,悄無聲息地逼近了建奴的核心區域。


    隨著距離的縮短,守衛的嚴密程度直線上升。紅娘子不得不更加謹慎,她幾乎將身體緊貼地麵,利用每一寸陰影作為掩護,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這段旅程漫長且煎熬,但她憑借著驚人的耐心與毅力,終於來到了那頂最為可疑的帳篷前。


    帳篷內,不時傳來車輪轉動的低吟,伴隨著泥土被搬運的沙沙聲。紅娘子屏息凝神,細心觀察,隻見一輛輛鬥車頻繁進出,空車入內,滿載而出,如此往複,似乎永無止境。這一發現讓她心中一驚,一個清晰的念頭閃過——建奴正在挖掘地道,企圖從地下突破大同的防禦!


    意識到這一點的紅娘子,心中既有震驚也有緊迫。她深知,這一情報對於大同的防守至關重要,必須盡快傳遞出去。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撤離現場,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計劃,如何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同時,將這一關鍵信息傳遞給城內的李岩。夜,依舊深沉,但紅娘子的心中卻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她知道,自己的行動,或許將成為改變戰局的關鍵。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晨曦初露,雷公山的大營在晨光中漸漸蘇醒。紅娘子一行人曆經一夜的奔波,終於踏上了歸途,他們的身影在朦朧的晨霧中若隱若現。而在山口處,李岩已靜靜守候了一夜,他的發梢與眉宇間凝結著冰冷的露珠,披風也被露水濡濕,顯得更加沉重。這份等待,是對紅娘子的深深掛念與擔憂。


    紅娘子遠遠望見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眼眶不禁微微泛紅。她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相公,你回來了?”雖是她先開口,但話語間卻仿佛是在詢問自己是否安全歸來。


    李岩輕輕一笑,那笑容裏藏著無盡的溫柔與釋然:“娘子,你回來了。”簡單的幾個字,卻包含了太多無法言喻的情感,仿佛是在說,隻要你平安,便是我最大的心安。


    紅娘子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她深知自己在李岩麵前,總是無法保持那份在外人麵前的冷峻與堅強。隻有在他的懷抱中,她才能做回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她輕輕點頭,鼻音中帶著幾分酸楚:“相公,奴家已經打探清楚了。”


    李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哦?快說說,建奴真的另有所圖?”


    紅娘子點了點頭,聲音堅定而清晰:“嗯,建奴炮轟城牆隻是虛張聲勢,實際上他們正在秘密挖掘地道,企圖從地底潛入城中,來個出其不意。”


    一旁的李玄聞言,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大帥,我們必須立刻將這個消息告知城內的官軍,讓他們有所防備。”


    然而,李虎卻對此不以為然,他冷哼一聲,言語中帶著幾分挑釁:“為何要通知那些官軍?讓他們與建奴鬥個你死我活,我們豈不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大同城自然落入我們手中,豈不更妙?”


    李岩聞言,眉頭緊鎖,語氣嚴厲地斥道:“胡鬧!官軍雖有過錯,但城中百姓何辜?我們豈能因一己之私,置百姓生死於不顧?更何況,沈槯的官軍曾兩次援手於我們,恩怨分明,欠下的情義必須償還。”


    李虎被李岩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隻得悻悻地閉上了嘴。


    李岩見狀,轉而向荊茂成吩咐道:“荊師兄,你速速準備筆墨,我要修書一封,將此事告知沈槯將軍。務必用箭將信射入城中,確保消息無誤送達。”


    荊茂成聞言,立刻應聲答道:“是,大帥。”隨即轉身去準備所需之物,準備執行這一重要的任務。


    晨光中,雷公山的大營再次忙碌起來,而李岩與紅娘子並肩而立,望著遠方的大同城,心中充滿了堅定與希望。他們知道,這一戰,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與尊嚴,更是為了守護那些無辜的百姓與這片土地上的安寧。


    夜深人靜,大同城內的總兵行轅燈火通明,總兵沈槯與副將甄士道二人對坐案前,眉宇間透露著難以掩飾的憂慮與沉思。建奴連日來的反常舉動,如巨石般壓在二人的心頭,難以釋懷。


    “已是深夜,可這心頭的重擔卻絲毫未減。”沈槯輕歎一聲,目光緊鎖於桌上的軍事地圖,“八日來,建奴的炮火雖猛,卻未能對城牆造成實質性損害,其背後定有隱情。”


    甄士道點頭附和,眉宇間同樣滿是疑惑:“的確,以紅夷大炮的威力,即便城牆堅固,也不應僅是皮外傷。而建奴竟未改變策略,此舉必有深意。我料想,他們的炮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障眼法之後,所圖為何?”沈槯沉聲問道,雙眼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視建奴大營。


    甄士道沉吟片刻,忽而眼前一亮:“將軍,有一事頗為蹊蹺。近幾日,我留心觀察建奴動向,發現唯有東門外的營地入夜後漆黑一片,與北、西、南三門燈火通明之景大相徑庭。這豈不是在刻意掩蓋什麽?”


    沈槯聞言,心中一動,沉聲道:“掩蓋?建奴究竟在隱藏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陷入沉思。良久,沈槯猛地一拍桌案,打破了沉寂:“不必再猜,需從反向思考。若我等為建奴,當如何攻城?”


    甄士道豁然開朗,連忙道:“傳統戰術中,穴地攻城雖笨拙,卻也不失為一種可能。難道……”


    “地道!”沈槯與甄士道幾乎是異口同聲,眼中閃爍著恍然大悟的光芒。


    正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嫩娘手持一枝狼牙箭匆匆而入,箭上綁著一卷書信:“將軍,城外有人以箭傳書。”


    沈槯接過書信,迅速瀏覽一遍,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有才來信,證實了我等猜想。建奴果然在東門外挖掘地道,意圖不軌。”


    甄士道接過書信,細閱之後,眉頭緊鎖:“地道之危,不容小覷。但城內戒備森嚴,建奴即便入城,又能有何作為?”


    沈槯神色凝重,緩緩道:“建奴狡詐,豈會無備而來?若我所料不差,他們或在地道盡頭埋藏火藥,企圖一舉炸毀城牆。”


    甄士道聞言,麵色大變:“火藥?那豈不是……”


    沈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冷厲:“確是如此。但既已知其意圖,便可未雨綢繆,將計就計。”


    說罷,沈槯高聲喚道:“呂六!”


    門外呂六應聲而入,拱手待命。


    “速去請來和尚,我有要事相商。”沈槯語氣決絕,眼中閃爍著必勝的光芒。


    “遵命!”呂六領命而去,行轅內再次陷入一片沉靜,唯有沈槯與甄士道二人的心跳聲,在這靜謐的夜晚中回蕩,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較量,必將是一場智勇與膽識的巔峰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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