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得著商議嗎?”沈槯的話語剛剛落下,刀疤臉便粗聲粗氣地接茬道,“隻要火器營彈藥充足,將城外那數萬建奴擊敗,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我刀疤臉絕非誇大其詞,僅憑我手下的一個千人隊,就足以將他們擺平。”


    “正是如此。”唐勝亦隨之高聲附和,“那二十萬建奴猛攻大同,還不是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順手還殲滅了四萬餘人,城外的這兩三萬建奴,又算得了什麽?還不夠咱們兄弟熱身的呢。”


    張和尚亦不甘落後,扯著嗓子嚷道:“根本無需一個千人隊,將軍您信不信,卑職僅需五個百人隊,便能將城外的四座建奴大營逐一攻克。”


    唯獨趙信沉默不語,但從他臉上那輕鬆愜意的神情不難看出,他顯然也未曾將城外的這兩三萬建奴放在心上。


    沈槯的眉頭瞬間緊鎖起來。


    顯然,連續三次大捷,且贏得如此酣暢淋漓之後,手下的這些主要將領已然有些飄飄然了。這也情有可原,畢竟一場激戰便殲滅了四萬多建奴,且是毫無懸念的完勝,任誰都會心生得意,甚至驕狂,自然不會再將城外的這兩三萬建奴放在眼裏。


    然而,沈槯卻並未這麽想。


    因為他深知,包括奇襲遼東在內,對建奴的幾次勝利,皆可謂巧勝,而非實力上的碾壓!


    攻打盛京完全是偷襲得手,建奴措手不及,加之守城的皆是老弱病殘,根本不值一提。


    盛京城東二十裏那一仗,雖算是一場硬仗,沈槯也的確憑借六百杆原始的火繩槍正麵擊敗了滿朱習禮的兩千蒙古騎兵,但那些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建奴鐵騎,僅是蒙古騎兵罷了。


    而且那一仗的獲勝頗為僥幸,一來遏必隆和塔瞻分兵了,每次投入的騎兵不過千騎,二來蒙古人過於驕狂,根本沒有將沈槯的幾百號家丁放在眼裏,結果幾排排槍打過來,在鋪天蓋地的彈雨下,幾十騎斃命,三百多騎受傷,剩下的蒙古騎兵驚恐萬分,便倉皇逃竄了。


    倘若遏必隆和塔瞻未分兵,以兩千蒙古騎兵從正麵發起進攻,憑沈槯的六百杆火繩槍,不要說六段擊,即便是六十段擊,也隻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再說大同這三戰。


    第一戰是出城野戰,可當時阿濟格的八千騎兵已然陷入了五萬多流賊的半包圍之中,沈槯的火器營才得以抄截建奴的後路,才得以殲滅了八個牛錄的建奴精銳!倘若阿濟格的八千騎兵未被五萬多流賊纏住,沈槯的火器營定是無法占到半點便宜,說不定還會全軍覆沒。


    第二戰、第三戰皆是守城之戰,沈槯的火器營占據了有利地形,憑借火槍的密集射擊和龍王炮的恐怖殺傷力,兩次挫敗了建奴的進攻,尤其是第二次守城之戰,更是打死了一萬多建奴,打傷三萬多。


    這些受傷的建奴最終皆落入了守軍之手,被屠殺殆盡。


    沈槯仔細回想了與建奴的幾次交鋒,結果發現,要麽是因為建奴大意而僥幸獲勝,要麽是因為爭取了有利條件或占據了有利地形而僥幸獲勝,從未在正麵交鋒中真真正正地打敗過建奴。


    雖然用兵不必強求從正麵擊敗敵人,但這些事實也足以說明一個道理:倘若建奴不再輕敵大意,而沈槯的火器營又失去了有利條件以及地形上的優勢,他們未必就能戰勝兵力占據優勢的建奴。


    沈槯會這樣想,可他手下的那幾個千總卻不會這麽想。


    沈槯覺得要與手下這幾個大字不識的千總解釋這個道理,簡直就是白費口舌,便讓他們先回了行轅。


    待刀疤臉等人離去後,甄士道才低聲說道:“將軍,卑職說句不太中聽的話,刀疤臉他們有些過於輕視敵人了。我軍雖然三次擊敗了建奴,但卑職認為那不過是僥幸罷了,奇跡不會永遠發生,否則便不能稱之為奇跡了。”


    沈槯道:“不說他們了,談談你的看法吧,接下來這一仗該如何應對?”


    甄士道不答反問:“將軍是隻想打敗建奴呢,還是想把建奴徹底殲滅?”


    沈槯臉上浮現出一絲狠厲,低聲說道:“若是有可能,當然要將其斬盡殺絕。”


    甄士道道:“那就一定要先設法毀掉建奴的戰馬,建奴一旦失去了戰馬,就好比老虎失去了爪牙,攻擊力定會大打折扣,到時候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雷公山大營,李岩的行轅內,氣氛凝重而又不失溫馨。紅娘子踏著輕盈的步伐,攜帶著一股淡雅的香氣步入室內,對李岩說道:“相公,正如我們所料,建奴確實在禦河河畔放牧他們的戰馬。”


    “甚好。”李岩麵露喜色,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算算時日,建奴所攜帶的幹草料應當已近枯竭。”


    “好什麽呀,相公。”紅娘子微微撅起紅唇,略帶嬌嗔地說道,“禦河河畔的莊稼青苗都快被那些建奴的馬匹啃食殆盡了,到時候百姓們拿什麽來度日呢?”


    李岩微微一笑,眼神中滿是寵溺:“娘子,你可願與我一同,從建奴手中拯救大同百姓的青苗於水火之中?”


    紅娘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當然願意。”


    李岩輕輕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豪邁:“那我們就來個釜底抽薪,將建奴的馬匹全部奪來。”


    “啊?”紅娘子驚訝地瞪大了美眸,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相公,您打算直接搶奪建奴的馬匹?”


    “為何不可?”李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為夫早已對建奴的馬匹垂涎已久。”


    紅娘子微微蹙眉,擔憂地說道:“可是建奴的防備極為森嚴,那牧馬之地周圍百裏,斥候遊騎遍布,我也是曆經艱險才偷偷潛入禦河河畔的,期間數次險些被建奴的斥候發現。若相公調動大軍前去搶奪,勢必難以瞞過建奴的耳目,待大軍趕到,那些牧馬的建奴早已帶著馬群撤回大營了。”


    “山人自有妙計。”李岩自信地笑道,“娘子,你可知道禦河河畔放牧的馬匹大約有多少?”


    紅娘子思索片刻,答道:“或許有一萬多匹吧。”


    “一萬多匹?”李岩點了點頭,陷入沉思,“沈槯曾言,留在大同城外的建奴約有三萬之眾,他們在四門之外分別紮下了四座大營,東門和西門外各駐紮了五千人,南門和北門外則各有一萬人駐守。前幾日,他們又派出了八千騎兵去掠奪糧草……嗯,看來在禦河河畔放牧的,應當是北門和東門大營的建奴。”


    紅娘子眨巴著美眸,顯然有些跟不上李岩的思路。


    李岩沉吟片刻,忽然抬頭喊道:“虎子何在?”


    “大哥,虎哥此刻正在校場。”一名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的年輕漢子應聲而入,此人正是李岩的堂弟李俊,在族中排行第七。自李虎被李岩任命為延安營領軍主將後,李俊便接替了李虎,成為李岩的親衛隊隊長。


    “哦,險些忘了,虎子如今已是身居將軍之位了。”李岩自嘲地笑了笑,隨即對李俊說道,“老七,你速去將荊茂成找來,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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