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耿煊就很明白一件事。


    裝傻充愣不是目的,這隻是一種手段。


    將局麵往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引導,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雙方已經到了“貼身肉搏,討價還價”的階段。


    這個時候再去維持一個“傻小子”的形象沒有任何意義,這也不會讓對麵的“師叔”有絲毫手軟,反而會被當成冤大頭狠狠地宰。


    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更適合當下局麵的“真麵目”。


    雙方在房間中重新坐好,耿煊冷冷道:“想要我配合?可以,不過有條件!”


    對麵男子沒有絲毫意外,點頭道:“你說。”


    “第一,別再給我提什麽吳家人,別拿吳家人來嚇唬我,你必須保證,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吳有仁的失蹤與我有任何關係。”


    男子鄭重點頭,立刻舉手道:“我發誓……”


    他的話卻被耿煊忽然一聲冷笑打斷了。


    “哈,不會吧,你不會以為隨便發個誓就行了吧?這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男子沉默片刻,道:


    “我以先祖之名起誓,可以吧?……在這個問題上,你應該相信我的誠意!


    而且,隻要我的目的能夠達成,我巴不得這件事就此打住。


    再把你推出去,橫生枝節,損人不利己,這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他這般入情入理的說辭,換來的卻隻是耿煊毫不猶豫的搖頭:“空口白牙的誓言,不行。”


    男子也有些惱了,道:“誓言你不信……那你給我支個招,要如何你才會信?”


    耿煊道:


    “我聽說康樂館中有個名叫五毒枯血丸的毒藥,每一枚毒性都有不同,解毒藥丸也會不同。


    隻有對應的解毒丸,才能解對應的枯血之毒。


    咱們一起去康樂館,你去買一瓶,當場把五毒枯血丸服下,我將解毒丸分成十二份,每個月給你一份,分一年給全。


    隻要這一年之內吳家人不來找我麻煩,你身中的枯血之毒就能解開。


    要是另一種情況,我被吳家人找上門來,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死。


    怎麽樣,這辦法好操作吧?


    也足夠公平合理吧?


    ……其實我還是擔了風險的,要是一年之後你等血毒解了再去害我,我可就沒有反製你的手段了。”


    說到最後,耿煊搖了搖頭,似乎還是覺得自己擔了不小的風險。


    男子聽了這“好操作,公平又合理”得方案,卻是整張臉都綠了。


    剛才他以請教的口吻讓耿煊支招,其實就沒覺得他真能想出什麽辦法來。


    說“不信口頭誓言”很簡單,可要如何做才能打消這種疑慮呢?


    我給你寫個保證,按個血手印成嗎?


    說到底,這就是“互信缺失”得問題,而以雙方當下的關係來說,這問題是根本無法解決的。


    是以,他也懶得動腦子,幹脆把問題踢回給耿煊。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在他看來無解的難題,對麵小子分分鍾就想出來一個。


    唯一的問題就是,對他太狠了些。


    這或許也是他想不到,而耿煊輕易就能想到的原因。


    畢竟,誰沒事主動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呢?


    但是拿刀往別人身上捅就不一樣了。


    單從解決雙方互信缺失來說,這是個好辦法。


    大家手裏都捏著對方要害,除非選擇同歸於盡,那麽大家就都是安全的。


    可他卻在第一時間就否決了這個方案。


    自己掏錢買毒藥服下去,再把唯一的救命解藥交給別人……


    若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刀抹斷脖子就成了,何必作踐自己到這個程度!


    萬一對方因其他變故身亡,自己豈不是也要跟著陪葬?


    便是運氣好到吃完了十二份解毒藥,可一份解毒藥分成十二小份,用十二個月才吃完,誰知道藥效會降低多少。


    要是沒能達成完美解毒的效果,自己怎麽辦?等死嗎?


    何況,是藥三分毒,更別說本就是毒藥,便是真能完美解毒,誰沒事把毒藥嗑著玩啊!


    所以,男子沒有讓耿煊等太久,就堅決的搖頭道:


    “不行,這個方法我不能接受!”


    說著,他看向耿煊,道:“說下一個條件吧。”


    耿煊嗤笑道:“老家夥,你怕是沒搞清楚狀況。


    這第一個條件你都不答應,那後麵的也不用談了。”


    說著就再度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男子趕緊道:


    “坐下坐下,你這第一個條件我沒說不答應,我隻是不認同你提出的解決方法。


    ……不過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出個合適的辦法來。”


    他見耿煊站在那裏,既不走,也不坐,再次道:


    “你先說說其他條件,也多給我一些時間。


    我相信,最終咱們一定能談出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來!”


    耿煊終於再次坐了下來,緩緩開口道:


    “第二個條件也很簡單,你想要我家傳秘法,可以。


    不過,我不可能白送,我隻接受等價交換!”


    這也是見到此人之後耿煊心裏泛起的心思。


    此前盤點家當的時候,他就深感手中銀錢太少,有心想要用手中功法換一些,卻因為此法與此界普遍觀念相違,很容易招來後續麻煩,卷入不必要的旋渦之中,他也就打消了這念頭。


    但麵前這位“師叔”卻不在此列,他是知道自己家裏有寶貝的,而且還擺明了即便是死也要拿到手的態度。


    自己已經在這旋渦之內。


    既然如此,不狠狠敲一筆,怎麽說得過去!


    對此界修煉者來說,家傳秘法自然是要誓死守衛,絕不可能因為有人覬覦就隨便交出去。


    可在耿煊這裏,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如何將其價值最大化。


    單從交易的角度來講,男子的態度,簡直就是把“快來狠狠宰我呀”寫在了臉上。


    “一本《地行篇》,換多少銀錢才合適?”


    耿煊心中並無具體參照,一會兒覺得價值連城,甚至無法用白銀衡量,一會兒又擔心開價太離譜,男子根本拿不出來。


    銀子隻要沒有落到手裏,開價再高也沒有意義。


    因為這層顧慮,他也就沒有說死,隻含糊了表明了“隻接受等價交換”這一基本原則。


    至於開價多少才算是“等價”,那就要雙方慢慢磨了。


    耿煊心中是如此想的,可這“等價交換”四字落在對麵男子耳中,很自然的便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想要我家傳秘法,隻有拿同等價值之物來換!”


    他之所以會這麽理解,還是此世觀念的原因。


    用家傳秘法賣錢,這是此世修煉者根本就不會去想的操作。


    偶爾出現這麽一兩個,在他人眼中都是“不肖子孫”,是“崽賣爺田心不疼”的敗家子。


    與之相比,另一種方法卻是更常見一些。


    即用自己的家傳功法、秘法與他人交換價值大約相等的功法秘法,這也是一種快速擴大家族底蘊的方式,還避免了尖銳的衝突。


    並非所有底蘊的擴張都要通過打殺搶奪的方式,雖然這是最主要的一種方式。


    而耿煊的表現,絕對和“不肖子孫”、“敗家子”掛不上鉤。


    基於這樣的習慣思維,聽了耿煊開出的“等價交換”的條件,本就被第一個條件困擾著的男子先是一怔,而後心中陡然亮堂起來,思路瞬間清晰。


    但在即將說出來之前,他又猶豫了,在耿煊的注視下,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耿煊見其還不開口,不滿道:“怎麽,這一條你也不同意?”


    “不,我同意!”男子趕緊搖頭,幾乎是咬著牙道。


    耿煊抬了抬下巴,道:“那你開價吧,我聽聽。”


    “我拿《走狗篇》與你換!”男子道。


    “嗯?”耿煊麵無表情,不置可否,掩飾陡然加速的心跳。


    男子則在繼續道:“這不僅滿足了‘等價交換’的原則,而且,這還滿足了你提出的第一個條件!


    我相信,沒有什麽保證比這更牢靠。


    咱們隻要完成了這個交易,你永遠都不需要擔心我會在吳家人那裏陷害你。


    我反而要擔心你自己不小心落在他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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