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多謝皇上隆恩,恭送皇上。”


    目的達成安陵容謝恩後,轉身去看弘曜。


    這孩子確實睡得不安穩,不僅眉頭微皺,還半睜著眼睛。


    他雖比昭華先出生,但卻遠沒有妹妹那般充滿活力。


    安陵容低聲哼唱著江南小調,試圖哄他盡快入睡。


    心裏卻默默下了決定,明早一定將人拖起來跟著打基礎。


    她苦苦熬了大半夜,可不能白費這番辛苦。


    前世宜修親自上陣調教她嗓音的時候,安陵容也趁機將皇後的嗓音學了個七八分。


    這不一到關鍵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用來喚醒皇上的那句話是她反複琢磨過的。


    安陵容堅信遭了廢後毒手的妃子不止一兩個,且皇上似乎對此並不知情。


    另一邊怒氣衝衝的皇上直接踹上了景仁宮的大門。


    “快把門給朕打開!”


    蘇培盛見狀,連忙上前勸阻。


    “主子爺,您別傷了腳。奴才這就去叫門。”


    他擔憂地說完,就小跑上前,“砰砰砰”地開始砸門。


    “裏麵的人聽著,皇上駕臨,趕快開門!”


    他喊到第三聲時,朱紅色的大門“吱呀”打開了一條縫兒,眼神迷離的小太監借著燈籠瞧見明黃色的身影時,嚇得跪在了地上。


    蘇培盛一腳將人踹到一旁,麻利地將門推開。


    “皇上,您快請。”


    此時已是寅時末,整個景仁宮靜悄悄的。


    宮人經曆了廢後時不時的嚎叫,早就習以為常。


    因而皇上一行人踏入正殿時,隻有癱坐在地上發抖的小太監知曉聖上駕臨。


    戾妃寢宮的燭火還亮著,皇上毫不遲疑的大踏步進去。


    剪秋為了照顧主子,索性歇在了腳榻上。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時,她警醒的睜開了眼睛。


    一瞧見來人,便驚慌的滾到了地上行禮。


    “臣妾......嗚嗚......”


    眼疾手快地蘇培盛捂住了她的嘴,大力地將人拖出去。


    “秋答應,別怪雜家沒提醒你,皇上可正在氣頭上。您若是出了事,誰來照顧裏頭的那位?”


    等手下的人不再“嗚嗚”反抗時,蘇培盛連忙鬆開了手,重新進入了裏間。


    戾妃娘娘狀若瘋魔,他可得保護好主子爺。


    蘇培盛緊緊地握著拂塵,時刻準備待命。


    拉開帷幔,隻見床上躺著的人青絲中混雜著灰白。


    皇上怔愣在原地,柔則的妹妹竟老成了這個模樣。


    他的目光從散發著衰敗之氣的宜修身上掃過,仿佛又瞧見了當年伏在他膝蓋上的柔則哭著說。


    “我福薄,恐不能再侍奉王爺了......將來千萬不要廢棄她。”


    本來興師問罪的皇上一想到早逝的柔則,便放輕了手下推人的力道。


    宜修一睜開眼,就發現朝思暮想的人在眼前,她習慣性地露出了一個端莊的笑容。


    “皇上,臣妾儀容不整,勞煩您先去外間等候。”


    字正腔圓的話語讓人無法與瘋癲嚎叫的人聯係在一起。


    皇上拂袖避開了宜修伸過來的手,黑著臉開口。


    “不用了,朕說幾句話就走。”


    “你三番五次對朕出手,朕看在柔則的份上給你留了幾分顏麵。”


    “但若是再不識相,就別怪朕翻臉無情。”


    “朕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柔則那樣純善的人怎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妹妹?”


    “純善?嗬嗬嗬......”


    宜修聞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皇上,您可曾細細想過為何先帝爺對姐姐入府之事耿耿於懷,甚至還多次遷怒於您?”


    柔則賤人是當年的德妃為了從先帝爺的新寵舒妃那裏分寵,特意帶入宮的。


    誰知德妃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僅沒能分薄舒妃的寵愛,還給不在意的兒子拉了一個強有力的外家。


    若是皇上知曉他放在心上的賤人是他親額娘準備給先帝爺的妃子,該是個什麽心情?


    “戾妃,你自己品行不端,休要攀扯旁人。”


    “蘇培盛,傳話下去。若是戾妃再犯癔症,命人直接堵嘴捆起來。”


    皇上惡狠狠地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宜修在身後瘋狂地叫喊著。


    “皇上,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剪秋連忙狂奔進去,低聲安慰道。


    “主子,奴婢求您別和皇上對著幹。”


    宜修充耳不聞,瘋狂的叫囂著。


    “柔則賤人,該死......她們都該死......本宮早就該......”


    “娘娘,奴婢不是和您說過,大阿哥還在歇息,您千萬不要驚醒他。”


    剪秋含淚說出了最能勸住主子的話。


    方才還渾身冒著殺氣的宜修聞言,瞬間放軟了聲音。


    “剪秋你說得對,本宮是弘暉的好額娘,可不能擾了他的歇息。”


    宜修規規矩矩的躺回床上,剪秋小心翼翼的給她掖好被子。


    確定主子入睡後,她才躺回了腳榻。


    主子的行為越來越怪異,她有些壓不住了。


    剪秋從太醫院請了好幾位太醫,可由於主子反應激烈,沒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唉!


    壽康宮那裏明顯放棄了娘娘,也隻蘭妃在外頭遇上時會給個好臉色,還會私下裏照拂景仁宮這邊。


    剪秋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將希望寄托在蘭妃娘娘的身上。


    可隨即理智告訴她,娘娘手下的人是她們最後的依仗,絕對不能交出去。


    她想著想著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皇上在景仁宮裏受了一肚子的氣,黑著臉上完了朝,又前往養心殿批閱奏折。


    隨手翻開一本,是一位沒什麽印象的官員所奏,可能是有什麽大事要稟報。


    來了精神的皇上將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折子上。


    沒一會兒,端著茶進來的蘇培盛瞧見一本奏折躺在大廳的正中央。


    他路過時瞥了一眼,“中宮空虛”四個字嚇得他放輕了手腳。


    也不知道哪個官員這麽不會看臉色,居然奏請皇上封後。


    太後都不管的事情,他們怎有膽子開口?


    蘇培盛特意繞到一旁,茶盞還未放在桌案上,又有一本奏折飛了出來。


    “真是豈有此理!一個個的都見不得朕安寧。”


    皇上憤怒的吼道。


    “蘇培盛,你說當年先帝爺的後位空懸,佟額娘代理宮務多年也沒人說什麽。”


    “怎麽朕的後位才空懸了一年,這一個個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指手畫腳?”


    蘇培盛知道主子爺在發泄心中的不滿,他縮在一旁沒敢搭腔兒。


    任他在皇上身旁伺候多年,可這事關一國之母,蘇培盛還是有分寸的。


    皇上黑著臉又繼續翻閱奏折,沒多久又將桌子拍得“砰砰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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