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本宮尚在病中,若是貿然前往,說不定會將病氣兒過給朧月。”


    “你和采星去收拾一些公主常用的東西送到太極殿,再準備一份厚禮轉交給蘭妃。”


    “待本宮病愈,必會前往太極殿致謝。”


    “娘娘,您的病......”


    厚簾子裏傳出了細碎的哭聲。


    沈眉莊溫聲安慰。


    “采星,你別哭。張太醫說本宮攝入的“美人醉”數量少,昏沉一些時日就會好。”


    “主子,奴婢覺得您太苦了。從前掏心掏肺的對甄氏......”


    采星的哭訴被厲聲打斷。


    “采星,本宮早就和你說過,朧月與她不一樣。朧月她是皇上記在本宮名下的孩子,也是你的小主子。”


    “朧月還小,她是無辜的。”


    “你若是將對甄氏的不滿轉移到朧月身上,這儲秀宮便再也容不下你。本宮會給母親修書一封,送你出宮。”


    裏麵傳來“砰砰砰”的磕頭聲讓皇上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他沉默的大踏步走出了儲秀宮。


    惠嬪和莞嬪之間有齟齬是他所沒想到的,從采星的話裏不難看出貌似是莞嬪對不住人。


    這偌大的後宮難道就沒有一個良善之人嗎?


    皇上路過永壽宮時,腳步一頓後又接著往前走。


    過了好一會兒,吹著冷風的皇上啞著嗓子吩咐。


    “蘇培盛,朧月身邊的人伺候不周,你給她換一批照看的人。”


    “奴才遵命。”


    蘇培盛快速的應下。


    方才在儲秀宮時他離正殿的厚簾子有些距離,隻隱約聽到正殿裏有人在說話,但具體說的是什麽卻是一點兒都沒聽到。


    不過從皇上一路的沉默來看,他猜測肯定是惠嬪主仆說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一路提著心的蘇培盛將主子送回養心殿,才趁機開溜去泡茶。


    主子心情不好愛飲酒,這特殊時期也能以茶代酒來解愁。


    處理奏折的皇上一看到蘇培盛拎進來的大茶壺,便對他的想法了然於心。


    “狗奴才,弘瞻年前可是才說過茶乃“不夜侯”,你是想讓朕處理奏折到天明不成?”


    “請皇上恕罪,老奴絕無此意。”


    跪在地上請罪的蘇培盛後悔於方才的多事,老老實實的端一盞茶進來該多好,非要上趕著挨訓。


    “念在你這些日子替朕忙前忙後的份兒上,朕便饒了你這回。”


    皇上將視線轉移到奏折上。


    一段時日沒敲打這老東西,他竟然開始揣測聖意。


    容兒和他聊天的時候曾經說過,天冷受傷不易痊愈,先給這老東西記下來。


    待他以後犯了其它的錯時,一並施以懲罰。


    “奴才多謝主子開恩。”


    蘇培盛“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謝恩,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自作主張給自己找麻煩。


    “行了,你到外頭去候著吧。”


    奏折裏的事情讓皇上眉頭緊皺,不想被人打擾的他連忙揮手趕人。


    “年前寧古塔官莊的一批供流放犯居住的窩棚發生了坍塌,造成了眾多人員傷亡。這其中是否有甄遠道一家三口?”


    皇上拿起朱筆在奏折的空白處停留了幾十個呼吸,寫下“朕已悉知,望作好安撫”的回複。


    甄遠道雖在搜集年羹堯罪證和扳倒老十的事情上有功,但就是這樣靠著他提拔上來的人,公然在大朝會上質疑他一國之君的行事。


    皇上每每想起來,就氣憤不已。


    被甄遠道一手教養的甄嬛也是個擰巴的性子,放著好好的莞妃不做,非要出宮清修祈福。


    甄家父女倆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小半個時辰後,蘇培盛見皇上的臉色好轉,輕手輕腳地進門稟報。


    “皇上,從阿哥所回來的張五味求見。”


    “快宣!”


    “微臣太......”


    “張五味,虛禮先免了,四阿哥可有恢複正常?”


    “回皇上,四阿哥發了高熱,尚未醒過來。不過微臣與眾太醫給四阿哥瞧過,換了藥方,想必四阿哥很快便能醒來。”


    張五味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他隻是聽命放了一味藥破壞舒痕膏的效用而已,四阿哥怎麽就跟中邪了一樣?


    最慶幸的是皇上這回沒有追究他的責任。


    “阿哥所那邊就辛苦你了。若是四阿哥的毒性未除,你直接將人紮暈。”


    皇上對精力旺盛的弘曆有所顧忌,直接吩咐張五味見機行事。


    太醫院眾太醫討論出來的方子就是不一樣,餘鶯兒給四阿哥喂下藥沒多久,便發現握在手中手指在輕微的顫動。


    她若無其事地將擦過的帕子放入溫熱的銅盆裏,繼續給四阿哥擦另外一隻手。


    等將四阿哥的手腳都擦了一遍,她才輕輕地推了推靠著柱子打瞌睡的李玉。


    “你回房歇著吧。主子這裏由我來照看。”


    “庶福晉,這於理不合,再說您還懷著身子,也不方便。”


    李玉說話間還打了個大哈欠。


    餘鶯兒無意間瞧見床榻上四阿哥抽動的愈發頻繁的小拇指,眼珠子一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勸道。


    “咱們從前都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人,這些活兒都是做熟了的,不會累到我。你已連續熬了三個晚上,別到時候主子醒來了,你卻倒下了。”


    “李玉,主子傷勢太重,隻有你養足了精神,才能照顧好主子。你若是把自個兒熬壞了,我一個人也頂不住。”


    “庶福晉,您說是,奴才這就去歇息。張太醫臨走前千叮萬囑過,待主子醒來後,暫時別告知他傷了子孫根之事,以免加重主子的傷勢。”


    擔心主子的李玉怕餘鶯兒說漏嘴,再次提醒。


    “你放寬心,我心裏有數,不會告訴主子他以後無法.....”


    餘鶯兒感念李玉這幾天的辛勞,親自將人送到門口。


    他們二人一出裏間,躺在床上弘曆就睜開了泛紅的雙眼。


    李玉和餘鶯兒肯定騙人的,他不就是從屋頂掉下去,怎麽可能傷了子孫根?


    渾身酸疼的弘曆嚐試動彈,卻發現右手和右腿竟然毫無知覺。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向心頭,他費力地用能活動的左手摸向雙腿間。


    入手便是厚厚的一層紗布,這讓他心中如遭雷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弘曆崩潰地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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