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苟大夫要從廂房出來,果郡王身子一閃,疾步出了安棲觀。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吩咐。


    “阿晉,額娘想吃野兔,咱們去山上瞧瞧吧。”


    “主子,奴才這就去牽馬。”


    聽著外麵傳來的馬兒嘶鳴聲,舒太妃平和的麵容一收,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跪在地上的苟大夫。


    “葉瀾依腹中的孩子可能把出男女來?”


    她的聲音低沉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回稟主子,葉側福晉所懷月份尚淺,目前還無法辨別出男女。”


    苟大夫恭敬地回複,與方才隨意的模樣截然相反。


    舒太妃直起斜靠著的身子,厲聲追問。


    “那可有法子盡快辨別出她腹中所懷的男女?”


    “回主子,確實有一種方法可以提前辨別,但對婦人的身子會有一定損傷。”


    這種方法他曾多次在旁人身上試驗過,辨別男女從未失手,但其陰損程度甚至超過了助孕丸。


    “那這種方法會傷及腹中胎兒嗎?”


    苟大夫堅定地搖了搖頭。


    舒太妃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冷聲下令。


    “好,你過幾日便打著允禮的名義回郡王府給葉氏請脈。若她這胎懷的是男胎,就留下來。反之,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按照原定計劃,甄嬛回宮的日子已近在咫尺,舒太妃絕不允許葉瀾依在這個關鍵時刻壞事。


    即便葉瀾依懷的是男胎,她也會找個理由將其秘密送出京城。


    “主子,奴才明白。”


    苟大夫有致命的把柄在舒太妃的手上,就算讓他行大逆不道之事,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


    區區一個還未成型的嬰孩而已,肮髒事做多了的他根本不怕。


    舒太妃默默地吸了一口涼氣,“我口中有傷,你製些得用的藥膏子吧。”


    “奴才這就去。”


    苟大夫過來時帶了不少藥材,他鼓搗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將淺綠色的藥膏子送到了積雲的麵前。


    “積雲姑姑,這藥膏子乃是用溫和的藥物製成,可直接食用。你挖出少許塗抹上太妃娘娘的傷患處,保管不出半月便會痊愈。”


    “好,我知道了。苟大夫,王爺騎射了得,稍後就會歸來,你別忘了依照先前所商量的計劃行事。”


    拿著藥膏子的積雲低聲提醒。


    “壞了主子好事的下場無需我提醒吧!”


    苟大夫一想到比他還瘋癲的芳雲,忙不迭收起笑容,連連點頭表示不敢忘記。


    自從第一次見麵,那瘋女人就對他的心感興趣,一直想要找機會挖出來當花肥。


    他還沒活夠,怎會不聽主子的命令行事。


    “多謝積雲姑姑提醒,我這就去給主子熬藥。”


    果郡王拎著尚在跳動的灰兔進門時,一股濃鬱的苦澀味兒撲鼻而來。


    “阿晉,你到河邊將兔子處理幹淨。”


    他隨手將兔子甩給阿晉,快步走到蹲在屋簷下熬藥的人身旁。


    “苟大夫,怎會是你在給額娘熬藥?”


    打著扇子的苟大夫張口說出了緣由。


    “回王爺,藥方是老夫開的,我親自熬藥才能更好的把握火候,讓湯藥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其實是安棲觀明麵上隻有舒太妃、積雲和他三個人,這種粗活兒他不來幹,誰來幹?


    想接過熬藥活計的果郡王手一頓,他低聲請教。


    “苟大夫,本王曾聽太醫無意中提過,隻有特別嚴重的病症才需要醫者親自熬藥。額娘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哎呦!我的王爺喲!舒太妃娘娘隻是正常的上火而已,隻要飲下老夫熬煮的藥汁子,保管藥到病除。”


    可苟大夫臉上的凝重卻讓果郡王心裏一沉。


    他知道苟大夫得了額娘的叮囑,才不敢說實話。


    強行逼迫也隻會適得其反,於是他隨意和苟大夫聊了幾句,便回到了廂房。


    “額娘,兒臣今日缺了點運道,打到的三隻兔子都是灰皮的,待來日打到純白的兔子,定留著給您做一件暖和的鬥篷。“


    果郡王笑著承諾。


    “允禮,額娘聽說‘赤兔大瑞,白兔中瑞’,你的好意額娘心領了。這祥瑞的白兔就別射殺了。”


    舒太妃在安棲觀待久了,比較信奉這一說。


    兒子還要爭奪那個至高的位子,絕對不能做有損運道之事。


    “好,兒臣都能聽額娘的。”


    果郡王順手給舒太妃倒了一杯滾燙的熱茶。


    “額娘,您身子涼,快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好。”


    隔著厚厚的粗瓷茶杯,舒太妃都能感受到傳遞過來的滾燙熱意。


    她嘴裏有傷,萬萬不能飲下滾燙的茶水。


    舒太妃的嘴唇沾了一下杯壁,觸之即離。


    “允禮,額娘身子並無大礙,你下山已有兩日,快早些回去吧。”


    “別讓甄氏久等,也別誤了成親的好時辰。”


    額娘病得厲害,果郡王怎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他為難的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舒太妃,將小毯子搭在她的腿上,“額娘,兒臣放不下您。成親的吉日可再挑選......”


    “允禮,宮中又派了人來甘露寺,你們二人成親的吉日絕對不能更改。”


    舒太妃緊緊地握著果郡王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道。


    “遲則生變啊!”


    “苟大夫醫術高明,說額娘過幾日便會好轉。你放心,額娘還想見到你們二人的孩兒,會好生照看自己的。”


    在舒太妃的再三催促下,阿晉才拎著處理好的兔子回來,又出去牽馬。


    騎在馬背上的果郡王不舍的回望了站在門口的舒太妃好幾眼,才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馬兒身上,消失在青山間。


    在房中給蓋頭收尾的甄嬛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激動的手一抖。


    “嘶!”


    刺入指腹的針一抽出來,隨後嫩白的指尖就冒出了一滴圓滾的鮮血。


    甄嬛連忙用帕子包住手指,隨即又想到母親曾說過,成親前見血乃是不祥之兆!


    她還未來得及心煩,便被人溫柔地抱入了懷中。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讓甄嬛瞬間安心下來。


    大婚在即,又有允禮在,能出什麽亂子?


    “嬛兒,我回來了。”


    果郡王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甄嬛微微抬頭,輕輕摩挲著心上人下巴上的青茬,關切的詢問。


    “允禮,太妃娘娘如何了?”


    果郡王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隨即又將甄嬛的頭往他懷裏按,以免她發現自己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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