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蓉蓉瑟縮了一下,張嘴還想再說什麽。


    傅忠海壓了壓心中的憤懣:“你與皇族欺我至此,我能留你們一條性命,已經是看在安兒的麵子上。”


    “新帝既然禪位,自當享受尊榮。”


    “你勿再多言,否則……”我怕我忍不住。


    齊蓉蓉趕忙抿緊了嘴巴:能活著就好。


    她扭頭看向新帝。


    新帝卻在看傅辰安:“師父……安哥哥……我定會乖乖聽話的,求求你們……”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可誰都知道他想說什麽。


    他不想禪位。


    他才剛當上皇帝,甚至都還沒有過夜!


    傅辰安沒有接話。


    傅辰安靜靜地看向齊蓉蓉。


    齊蓉蓉狼狽又心虛地低頭,躲開了傅辰安的視線。


    傅辰安眼底掠過失望,語氣更加冷肅:“陛下,請寫禪位詔書。”


    新帝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不過兩個時辰的皇帝旅程,到此結束。


    傅忠海再次出現在乾清宮的時候,文臣們都已經嚇到麻木了,一個個半閉著眼睛或靠或坐,如同晾在岸上等死的魚。


    看到宮門打開,傅忠海父子穿著染血的盔甲走進來時,所有人鴉雀無聲。


    外麵已經塵埃落定,現在,輪到裏麵了……


    傅忠海徑直走到最上首,舉起手中的聖旨:“逆賊殺了先帝,本將雖誅殺逆賊為先帝報仇,奈何無力回天,先帝終究傷重而亡。”


    “臨終前先帝感念傅家滿門忠烈,特留下遺旨,為傅家正名。”


    滿殿臣子:……


    這樣漏洞百出的說法,他們是該反對的。


    可看著傅家父子被鮮血浸透的盔甲,他們不敢。


    傅忠海又掏出另外一張聖旨:“陛下自感年幼,不能主持大局,故禪位與我,我推辭不掉,隻能接此重任。”


    等等,前一道聖旨不還說傅家滿門忠烈?


    怎麽後一道聖旨就接了禪位詔書?!


    天下人都認為忠君愛國的傅家軍主帥,居然成了皇帝?!


    這!!!


    下麵剩下的文臣和年幼的皇子們都呆滯了,看著傅忠海,像是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


    這個看著那個:這不對勁啊,你要不要反對一下?


    那個看看這個:你行你上,別看我,我想活。


    滿殿臣子,挑不出一個鐵骨錚錚的死諫之臣,敢站出來反對傅忠海自相矛盾的兩道聖旨。


    詭異的片刻安靜過後,人群中響起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個人帶頭,立刻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山呼萬歲。


    傅辰安看著眼前的一幕,清楚地知道:老爹的目標,達到了!


    傅忠海很滿意,衝著下麵微微頷首,語氣很冷。


    “今後,還請各位做好份內之事,若是覺得做起來有困難的,盡可以告訴朕,朕會給你一個體麵。”


    什麽體麵?


    是體麵的死法?


    還是體麵地告老還鄉?!


    群臣隻覺得毛骨悚然,紛紛叩首,回答整齊劃一:“喏!”


    一日之內,皇位兩易其主。


    震驚天下!


    誰都沒想到,傅忠海居然不顧天下人的評價和唾棄,悍然登基稱帝,改國號天武,昭告天下!


    傅辰安身為唯一的兒子,封太子,暫管戶部和工部。


    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安頓好年少禪位的皇帝。


    封禪位的少帝為平安王,齊太後依然是齊太後。


    母子二人居清輝殿靜養。


    第二件事,就是把朝廷缺的人補上。


    上麵的蘿卜拔走了,下麵的蘿卜就要往上填。


    各司其職,朝堂才能正常運轉。


    在朝堂上的武將這一次戰死大半,空缺了許多職位。


    從前傅家軍的老將,補上來十好幾個,終於也有資格站在金鑾殿上朝了。


    曾經京郊大營去傅家軍的將領,也得了好幾個緊要的缺。


    一時間,傅家軍湧現出一大批戰火中淬煉出來的將領。


    傅家軍上下歡欣鼓舞,跟著陛下打江山,果然有大甜頭!


    第三步,當然要收攏民心。


    翌日早朝,剛剛衝洗幹淨血漬的金鑾殿上,天武帝傅忠海發出了第三道旨意:各地百姓免一年稅收。


    凡開荒種地者,三年免稅,三年後按一成稅收征稅。


    往後所有耕種百姓,全都隻收一成稅。


    商賈的稅收也比從前少了一半!


    百姓大嘩!


    從前他們都是照著三成繳稅,前兩個月國庫空虛,皇帝更是下令稅收增加到五成……


    有些沒了活路的百姓甚至選擇上吊。


    尋常種地的百姓省吃儉用,才能不餓死。


    可新皇帝上位,居然一年不征稅?!


    戶部尚書尤懷中強烈反對,哭得老淚縱橫。


    “陛下,國庫空虛,若是一年不征稅,百姓是能過了,軍隊拿什麽養?還有前朝後宮……”


    傅忠海坐在上首,聲音和緩:“尤卿家此言有理。那麽尤卿家覺得,若是征稅,又該征多少呢?”


    尤懷中毫不猶豫:“國庫空虛,各軍的軍餉拖了好幾個月沒發了。還有朝廷的俸祿也一個月沒發了……”


    “至少也需與之前相同,征收三成稅,才能支撐啊……”


    傅忠海緩緩點頭:“也就是說,尤卿家覺得,一年不征稅,朝廷就支撐不下去,是嗎?”


    尤懷中覺得哪裏不對。


    可他話都說到這裏了,也隻能咬牙點頭:“是!”


    上麵的聲音依然冷靜:“尤懷中年事已高,已無力為君分憂,著告老還鄉。戶部郎中崔朝雍接任戶部尚書。”


    一句話,讓滿朝文武都傻眼了。


    不能完成陛下的要求,就要告老還鄉?!


    可這種要求,就是崔朝雍也做不到吧?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


    物傷其類,其餘文官紛紛下跪,為尤懷中求情。


    大家都說:尤懷中才五十來歲,正是幹事的年紀,這些年兢兢業業,為國為民,他確實有苦衷雲雲……


    傅忠海也不駁斥他們,隻看向禁軍首領戴誌芳。


    “戴統領,你帶人去尤尚書家瞧瞧,看看主管戶部、說國庫空虛的尤尚書府邸中到底是什麽情況。”


    “若是日子實在難過,就將我寢殿那個金鑲玉的山子賞了他。”


    眾臣大驚:這是要抄家的意思?!


    尤懷中一個響頭磕在地上,羞憤交加:“臣一心為國,卻不料得了如今的下場,臣問心無愧,先帝爺,臣來啦……”


    他爬起來就往柱子上撞過去。


    戴誌芳卻像是早有所料,一個箭步將尤懷中的後脖領子拽住,拉在了身旁。


    “啟稟陛下,尤尚書的妻兒七日前已經帶了箱籠物件,回了老家。”


    所有人恍然:怪不得尤懷中敢以撞柱威脅,原來是妻兒都已經送走了啊!


    可戴誌芳隨後的話,卻讓尤懷中如墜冰窟。


    戴誌芳又道:“臣已經命人將箱籠物件和人都截留下來,財物的清單已經交給了呂大伴……”


    戴誌芳說完,呂大伴適時遞上來一份截留財物和人的清單。


    皇帝傅忠海沒接,直接下令:“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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