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太宰治未等來玖川靜流的坦白,就看他被一通電話劫走。


    “你好,是草壁先生嗎?”


    “是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冷清清,仿佛玉盤落珠。


    “雲雀師傅!”


    玖川靜流的聲音帶上雀躍,他已經很久沒見到自己這位忙碌的師父,從並盛町出發前往橫濱時,他就隻和草壁先生告別了。


    心裏對於小徒弟對自己的恭敬景仰很是受用,可雲雀恭彌可不會在麵上表現出來。


    他不慌不忙,為空茶杯添上茶水,看著窗外院落的驚鹿一點一點。


    “怎麽在橫濱待這麽久,不是早該回來了嗎?”


    “啊,因為很多事情……就被拖住了。”


    玖川靜流直覺不能說因為哥哥去了美國,想先等他回天際賭場,然後去看了哥哥後再去並盛。


    不知為何,在麵對雲雀恭彌時,玖川靜流的小動物雷達格外靈敏。


    可能與這位看著仿若東方古典嫻雅的貴公子,但其皮下是頭真正的猛獸有關。


    “那就快點解決,你的修行還沒有結束呢,草食動物妄想生存在野外可不能有一絲懈怠。”


    “好的好的,隻是…”玖川靜流想到了手頭上這件事,“還有一個任務,把一個人送到政府就行。”


    “我派你去橫濱,可不是讓你任政府差遣的。”雲雀恭彌的聲音冷硬,明顯陰沉下來。


    自己名下唯一的弟子,哪容得下別人欺壓?!


    “不算不算,是幫一個朋友的忙。”


    太宰治在一旁不滿:“呀咧呀咧,靜流還沒幫過我呢,就想幫安吾解決這麽大的麻煩。”


    “哼,還說我是你的好友……你不會連昨晚的事兒都忘了吧?”


    玖川靜流趕緊出手,一把捂住對方的嘴,這才成功製裁了幼稚的好友。


    隻留太宰治無能狂怒。


    “行了,幫完趕緊回來,橫濱那邊最近太不對勁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想插一腳。”


    可是我們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過來的啊,師父你把你自己都罵進去了qaq


    這大實話玖川靜流可不敢說,隻能默默應是。


    那頭電話掛斷,玖川靜流立刻轉頭朝向太宰治。


    他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藍綠色調的眸子泛著溫柔的光波,輕聲哄著:“好啦,我記得的,馬上說,馬上立刻!”


    “這還差不多。”


    等到阪口安吾在情報室看見玖川靜流時還有些驚訝,經過上次澀澤龍彥那一出,他都已有玖川靜流不參與這件事的準備了。


    看著玖川靜流麵帶愧色,欲言又止的模樣,阪口安吾心中警鈴大作。


    “雖然玖川君你願意幫忙我很感激,但是,”阪口安吾閉上眼似乎做好了心理準備後才睜開,“但是麻煩你告訴我是不是出了什麽別的意外?”


    “無論是什麽,我都可以接受,請務必將實情完整相告。”


    阪口安吾的誠懇話語讓玖川靜流內心愈加覺得對不起他。


    正當兩人僵持之時,有下屬進來報告。


    “阪口大人,太宰大人手持首領的手諭進入了地下室。”


    港黑有很多地下室,此時此刻能被拿出來單獨列項的隻有關押澀澤龍彥的那個了。


    阪口安吾不動聲色,屏退了下屬。


    “是太宰啊……玖川君,難為你還要幫他拖延我了。”


    眼見目的已經達到,玖川靜流慚愧地道聲抱歉,袒露實情。


    “我實在是瞞不住太宰君,他一猜就猜出來了……之後他想要我幫忙,對不起,我做不到拒絕他。”


    阪口安吾的鏡片劃過一道亮光:“太宰還是有分寸的,他既然能猜到我們的目的,自然也不會過於為難白麒麟。”


    “隻是我沒想到這麽快,這麽點兒時間,他居然連森鷗外的銀之手諭都拿到了,看來我們這位首領對他真的相當器重啊。”


    “器重”二字重音之下夾雜幾分譏諷。


    要阪口安吾真實想法來看,太宰治和森鷗外可不是什麽相親相愛師生倆,日益成長的妖孽對上寶刀未老的狡狐,有的是好戲可看。


    作為太宰的酒友,他也就能在邊上喊上兩句“加油”了。


    但是現在他也沒有太多心思關注這些,本職的工作還沒完成呢。


    阪口安吾帶著玖川靜流再次踏足地下。


    剛一進入就發現這裏靜悄悄的,似乎連空氣都困頓、萎靡,隻是有一股好大的血腥味。


    玖川靜流看著阪口安吾不妙的臉色趕忙出聲安慰,用的還是對方的原話:“阪口先生安心,太宰君還是有分寸的。”


    原諒他嘴笨。


    正當玖川靜流還想說些什麽,地下室裏的情形就已清晰地映進了他的眼睛。


    根根腕口粗細的鐵欄杆內,太宰治背對外站著,身上那件早上由玖川靜流親自披上的黑風衣沾染了些鮮血,他的腳邊躺著的正是澀澤龍彥。


    長而卷曲的白發遮掩了囚徒的麵容,使人看不分明他的狀態。


    這位白麒麟哪怕身處牢籠也將自己的頭發打理得很好,可現在,純白粘上殷紅,渾濁肮髒,仿佛聖潔之物跌入泥潭。


    玖川靜流都不敢肯定地說澀澤龍彥現在還活著,他身下那攤血多得都能把地抹一遍了。


    阪口安吾震驚後冷靜下來:“太宰,你做過火了。”


    聞言,太宰治轉過身來,他看上去很平靜,好似眼前沒什麽令他動容的,可這樣的平靜搭配此時發生的事情,更顯得恐怖。


    他突然勾起嘴角,溫柔的笑似乎緩和了氣氛:“好啦,這人不是還沒死嘛。放心,這家夥可是沒那麽容易掛掉的。”


    “我可是有分寸的。”


    “哐當”兩三聲,從太宰治身上掉下幾件鐵製工具,被燈光一照,亮亮的,著實晃到了阪口安吾和玖川靜流的眼睛。


    六目相對,有些尷尬。


    太宰治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踢開腳邊的用作刑訊的玩意兒,語氣輕鬆:“我可是很辛苦的,剛才和森先生說話腦細胞都快死光了,這些大人真是麻煩。”


    “有什麽事情不能直說,非要拐彎抹角設圈套。”


    玖川靜流:“那你中計了嗎?”


    太宰治笑眯眼:“我讓他以為我中計了,實際上……我打算把桌子都掀了嘿嘿!”


    不知道太宰治有什麽計劃,但總歸暫時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阪口安吾定定心,默默為自己的便宜首領點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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