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現在的心情,一般人是不會懂的。


    他們兩口子都能理解。


    江國安想著:去吧,能見一麵是一麵。


    萬一……


    萬一她真的出事了,媳婦沒見她最後一麵,這輩子都會是遺憾吧。


    他們兩姐妹之間的感情不一樣。


    媳婦看著沈秀秀一點點成長,沈秀秀陪著自己媳婦一天天強大。


    姐妹之間的感情很深厚。


    蘇半夏一陣沉默,江國安道:“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山高路遠,晚上不要走夜路。”


    “嗯,知道了。”


    其他的話到嘴邊,江國安也沒說啥。


    電話掛斷後,蘇半夏長長吐了口氣。


    她看著窗外,不遠處居然有兩道彩虹。


    彩虹那麽美,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她記得,以前這條路沒有這麽長。


    但這次她感覺很長很長一樣,好像怎麽都到不了終點。


    第三天的下午,蘇半夏趕到醫院了。


    她風塵仆仆,走到門口特意將頭發梳整齊,還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下車的時候,她的步子好像怎麽都邁不大。


    越往前走,她的雙腿就像是被灌鉛一樣千斤重。


    她在護士台打聽了一下,就來到沈秀秀病房前了。


    張小雲兩口子給她定的是高級病房,裏麵有兩張床位。


    透過門上的玻璃,蘇半夏看到沈秀秀戴著帽子,麵色和嘴唇都慘白。


    她在劇烈地咳嗽,好像呼吸隨時會斷開一樣。


    蘇半夏的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揪住了一樣地疼。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被什麽東西堵著,憋得她難受。


    她感覺臉頰冰冰涼,抬手一抹,是眼淚。


    蘇半夏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壓抑的心了。


    她都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是真的。


    生老病死是常態,可她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人是沈秀秀。


    她用力在控製自己的心情和情緒,可是好像怎麽都做不到。


    好一陣之後,她深吸幾口氣,抹掉眼淚,拍了拍自己臉頰,這才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推開門走了進去。


    奄奄一息靠在病床上的沈秀秀,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門口。


    恍惚中她看到蘇半夏朝著自己走來。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姐姐怎麽可能來這裏?


    她那麽忙。


    沈秀秀眨了眨眸子,唇角緩緩勾起。


    在夢裏見見姐姐也好。


    蘇半夏站在病床前,張了張嘴,呢喃道:“秀秀……”


    沈秀秀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姐姐,真的是你。


    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啊,我要是不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蘇半夏伸手摸了摸沈秀秀的臉,沈秀秀看著麵前的人,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蘇半夏也紅了眼眶。


    蘇半夏道:“你真是個傻子,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了?”


    “姐姐,告訴你隻會讓你難過。”


    說不難過是假的。


    蘇半夏抓著她的手,心疼不已。


    她現在已經瘦到皮包骨了,身上那股子生命的氣息也是越來越淡。


    這種感覺讓人很壓抑。


    “你是不是很疼?”


    疼啊,怎麽不疼了?


    每天晚上,她都疼得要死。


    可是,她不能說啊。


    為她操心的人已經夠多了。


    她一個將死之人,不能再拖累別人了。


    “姐姐,我不疼。”


    “傻,真是傻,怎麽可能不疼了?”


    沈秀秀苦澀一笑。


    其實她以前不怕死,但是現在,她真的怕死。


    以往的日子還好過點,但是現在,她是真的怕死。


    要死的人,總是很怕死的。


    來之前,蘇半夏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現在人就在自己麵前,什麽樣的語言都無法形容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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