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曹金水!


    刹那間,楊景泰的臉黑得像鍋底。室內的氣溫似乎降到了冰點。


    “姓曹的,你還敢來見我?”


    楊景泰冷冷地問道。


    曹金水表情鎮定,不慌不亂:“我不來見你,你也在暗中盯我這麽多年了。我年輕時代犯下的錯誤,現在也到了買單的時候了。你開個價,我們把賬結一下?”


    楊柳坐在楊景泰身邊,一雙杏眼都要冒出火來。要不是眼前這個老頭,她也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


    楊景泰輕蔑地斜了曹金水一眼:“你想怎麽私了?”


    曹金水掏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幾上:“這一個億算是我給你們的賠償。有了這筆錢,能保證你們過上富裕的生活。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要,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地殺了我。如果真的死在你們手裏,那也是我的報應,我不怨天,也不尤人。”


    說罷,曹金水也不多說,站起身就走。


    “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厲喝。曹金水回頭一看,楊景泰正如一隻衰老的老虎,張開血盆大口,想把他一口吞進肚子裏。


    “我們楊家的兩條人命怎麽算?”


    曹金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們兩個人都死於自殺。企業經營不善,破了產。這也怪我?”


    “你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你設計把楊先發的企業掏空,導致資金鏈斷裂,怎麽會有楊家的悲劇?”


    楊景泰眼眶濕潤,眼睛發紅,渾濁的淚水淌在臉上。曹金水閉上眼睛,滿臉自責的神情。


    “楊大哥,你動手吧。我給你機會。”


    曹金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楊景泰隻需要一揚手,鋼球就能讓他的腦漿迸裂。


    沉默了十幾秒鍾,曹金水便聽到楊景泰一聲虎嘯:“你給我滾,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


    曹金水走出怡樂山莊,回到自己的車上。黃達榮頗感震驚。他還以為曹金水會躺著出來。


    “師兄,楊老頭原諒你了?”


    “不知道。我已經把支票給他了。”


    悍馬越野車駛離了怡樂山莊。曹金水從後視鏡上看到楊景泰和楊柳爺孫倆站在路邊,神情複雜地目送著他的車遠去。


    今天貿然上門,曹金水做好了死的準備。楊景泰最終還是沒有下殺手。


    不一會,曹金水和黃達榮回到綠野春天山莊。鄧輝僅僅抽了兩支煙,喝了一杯茶。


    “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鄧輝笑吟吟地問道。


    曹金水心情沉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坐下之後,他才長歎一聲:“這是命運對我的懲罰!我寧願死了幹淨。”


    山莊的門打開了。曹大力被周龍翔放了回來。


    看見曹大力,曹金水又有想揍他的衝動。要不是他把楊柳引回家,楊柳去哪找投毒的機會?


    這種蜘蛛毒,就連鄧輝也沒有解藥。雖然中毒不深,還是給曹金水帶來了沉重的心理負擔。


    “跪下!”


    曹金水一聲厲喝,曹大力便乖乖地跪了下去。


    “江湖的水究竟有多深,你知道嗎?”


    輕輕一句質問,讓曹大力羞愧地低下了頭。作為富家子弟,他玩弄的女性不少,從來沒有買房送給她們。


    楊柳算是唯一!


    “新世紀花園的那套複式樓是你送給楊柳的?”


    “嗯。”


    “你送給她吧。算是給她的一點補償。我還給了他們爺孫倆一個億。還有,你和楊柳的關係到此為止,既不允許傷害她,也不允許有進一步的發展。你能做到嗎?”


    “能!”


    “你自己注意安全。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危險總是在我們不自知的情況下來臨。”


    “明白。”


    曹大力弱弱地答道。


    這個紈絝子弟算是又增長了一次見識。鄧輝對他的印象實在太差。要不是看在曹金水這個大金主的份上,曹大力早就步了曾真茂的後塵。


    曹大力走了以後,曹金水鄭重地說道:“鄧大師,這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怎麽報答。”


    鄧輝微微一笑,算是一種回答。曹金水給他的錢已經夠多了,再說做人到了他這個層次,區區幾百萬,已經刺激不了他的神經。


    “曹老,您就不要太客氣了。我這個人是直性子,沒那麽多彎彎繞。我估計楊氏爺孫倆拿了你的錢,應該不會再折騰了。再折騰下去,也隻能是兩敗俱傷,誰都撈不到便宜。我在找楊柳談的時候,已經把底牌亮出來了,估計她會說服楊景泰。”


    “我也希望能有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說真的,我今天是抱著必死的想法去的。楊景泰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在曹金水去怡樂山莊以前,鄧輝就已經到了。他沒有帶鄧輝一起去,就是做好了思想準備。萬一自己被楊景泰打死,免得連累鄧輝。


    三天後。


    鄧輝得到消息,楊柳已經從縣劇團辭職,去向不明。這個消息是曹大力告訴曹金水的。曹金水還說,那一個億支票已經被楊柳兌現了,存款賬戶就是楊柳。


    “鄧大師,壓在我心頭幾十年的石頭終於搬掉啦。”


    話筒裏傳來曹金水的感慨聲。鄧輝能深切地感受到,老爺子的思想已經徹底放鬆了。楊景泰接受了他一個億的賠償金,這筆錢應該可以讓爺孫倆過上十分富裕的生活。


    出乎鄧輝意料的是,一個星期以後,他從電視新聞上看到了曹大力的死訊。美麗的女主播音調有些刻板:


    昨晚,我市著名企業家曹某在辦公室遭受襲擊,經送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與此同時,一名八十歲高齡的市民楊某從興達大廈二十八樓跳下,當場身亡。


    兩名死者有無關聯,警方正在做進一步調查......


    按照常理,警方尚未定論的案件是不會公開報道的。之所以那麽快公之於眾,大概就是因為曹大力是知名企業家。


    曹大力的死,肯定會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為了避免社會上的各種猜忌和議論,警方搶占了新聞宣傳的主動性。


    梁媚也看到關於曹大力的新聞。曹大力的死,讓她沉默了半晌。


    沒有眼淚,也不沒有悲傷。已經遠去的那些讓她傷心欲絕的往事,讓她變麻木了。


    鄧輝走進來時,電視新聞已經結束。梁媚還坐在沙發上發呆。


    “你都知道了?”


    鄧輝問道。


    梁媚臉色平靜地說道:“幹多了壞事,總是要遭報應的。”


    真的是曹大力個人的報應嗎?鄧輝暗暗歎息。他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曹大力之死,不僅僅是曹大力的報應,更是曹金水的報應。


    曹金水拚搏了一輩子,幻想著子孫後代繁榮昌盛。結果,楊景泰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


    事情的真相肯定會大白於天下。就算調查出真相,又有什麽意義?


    鄧輝不敢想象,曹金水如何承受這一記人生的重錘。到了他這個年齡,已經非常脆弱了。


    老年喪子之痛,怕是人生最揪心的痛。


    正在鄧輝想著如何安慰梁媚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黃達榮打來電話,說曹金水老爺子請他去一趟綠野春天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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