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棕色的身影從不卜廬中走了出來,長袍飛舞,袖段輕搖。


    棕色的長發長至腰間,一雙鎏金丹鳳瞳如仙如神。


    僅是他的出現就輕易壓住了景梵天那巍然而來的龍王威壓,讓白術心頭懸著的巨石被鬆了下去。


    能壓住這位殿下的,就隻有傳說之中的眾仙之祖,岩王帝君了。


    要是岩王帝君仙蛻了,白術不知道這璃月港的眾仙能不能抵禦景梵天的龍王大權。


    鍾離幾個月沒見景梵天,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對方的麵容成熟了一些。


    但做的事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樣子,永遠也成熟不了。


    此番前來,已然是神情自責,急切想知道魈的狀況,讓鍾離有些安慰,這家夥也會自責。


    景梵天走了上來,跪在鍾離的身下,不知什麽時候袒胸露乳,背上負著荊條。


    他負荊請罪道:“爹,都是我不好,一意孤行北伐至冬,讓魈也身陷絕境,導致他業障纏身,墜入魔道。”


    “一切都是我的錯,爹,你就打死我吧!”


    仙人們一臉欣慰,這家夥竟然還能自己主動認錯,看來成長了許多。


    智明真君心中對景梵天改觀不少,這負荊請罪,引咎自責的態度很好,不是一般人能夠放下臉麵做到的。


    更何況是一頭驕傲至極的龍。


    那些傳聞多半是流言,若陀那麽溫和的一頭龍,怎麽會有那麽畜生的兒子呢?


    鍾離笑了一下:“梵天,你能主動負荊請罪我很欣慰,但魈並不是不能救,還有一線生機,若是能找到最初的風,或許能喚醒魈的入魔。”


    景梵天驚喜了起來,站了起來,把身上的負荊請罪給散去。


    “爹,快帶我去看看魈。”


    不卜廬之中,一道金色的玉璋結界關押住了一個戴著儺麵的青發少年。


    對方袒露胸襟,各種封印符文凝聚在身上,好像一道道地獄羅刹紋身。


    帝君結界之內,一道道黑色的魔氣縱橫,如一個個鬼魅虛影,凡人靠得近了會陷入噩夢之中,受盡折磨。


    魈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之上,不知死活。


    一股哭嚎之聲在不卜廬之中響起,那是撕心裂肺,如夜晚的暴雨,又好似尖銳的箭矢,讓人感到無盡的悲傷與痛苦。


    “(┳Д┳),我的魈寶啊!你死得好慘啊!”


    “我辛辛苦苦在岩中幽穀給你刷辰砂往生錄,280分的聖遺物啊!”


    “胡桃的護摩之杖我都給扒了,就是要好好的養你啊!”


    “沒想到黑發人送青發人,蒼天啊!大地啊!那該殺的天理啊!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的魈寶啊?”


    “魈寶啊!”


    景梵天裹著孝布,在封印魈的結界前取出一個小火盆,放上黃紙在裏麵燒。


    哭得那叫一個鬼哭狼嚎,如狂風肆虐,暴雨傾盆。


    他小保底歪了都沒有像這樣哭得那麽厲害;高考200分,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寄了,要重開了都沒有此刻悲傷;老婆跟人跑了也沒有流的淚這般多。


    這是極致的痛苦麵具啊!


    “……”


    「來自鍾離的怨念,+100天賦點。」


    「來自留雲借風真君的怨念,+100天賦點。」


    「來自長生……」


    長生使勁的鑽到七七的身上去,躲避這股噪音,她是對震動極為敏感的蛇。


    辛焱有一回在不卜廬為了感激白術的治療來了一段即興表演,長生直接聽暈了過去,差點沒把她送走。


    眼下,景梵天鬼哭狼嚎的聲音和辛焱那令人抽象的搖滾一樣,吵吵鬧鬧。


    智明真君沉默一下,望向自己的女兒。


    煙緋抱著手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遊行世界歸來的父親,攤了攤手,表示之前的負荊請罪都是裝的,景梵天就是這種不幹正事的龍。


    景梵天哭到興致之處,從岩龍洞中取出白麻紙,咬破手指直接寫哀悼之文,一邊寫,一邊哭著念,增加悲傷的氣氛。


    《祭魈十一郎文》。


    “年、月、日,梵天聞汝喪之三日,乃能銜哀致誠,使層岩巨淵遠具時羞之奠,告汝魈寶之靈。


    “蕪湖,吾幼,媽媽生的,爸爸棄的,為母報仇,不得,鬼父鎮我母於山,壓我入淵。哀哉,人倫不得,天理難容……”


    “幸得魈寶照顧,伴天左右,隨我出征,兵發冬都,殲滅博賊……”


    “汝去年書雲:比得業障病,往往而劇。吾曰:是疾也,夜叉護法,常常有之。未始以為憂也。蕪湖,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別有疾而至斯極乎?”


    ……


    “蕪湖!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養以共居,歿不能撫汝以盡哀,蕪湖!”


    ……


    “蕪湖,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蕪湖哀哉!尚饗(xiǎng)!”


    景梵天字字泣血,句句如針,那是見者流淚,聽者哀悼,大家都想打人。


    「來自鍾離的怨念,+100天賦點。」


    「來自甘雨的怨念……」


    景梵天見魈還是一動不動,他納悶了,這都沒有給他整活過來,難道要黑人抬棺,或者墳頭蹦迪。


    他繼續整活,大哭:“蕪湖——”


    留雲借風真君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一隻手抓住景梵天的臉皮,使出最簡單的辦法阻止噪音,在音源處控製噪音,不愧是理工科的仙人。


    “(╬ ̄皿 ̄)哭!哭!哭!”


    “降魔大聖還沒有死呢!你哭什麽哭?再哭我撕爛你的嘴。”


    景梵天趕緊求饒:


    “▄█?█●真君!不敢了!不敢了!”


    這時候,長生鑽到景梵天的《祭魈十一郎文》之上,伸出蛇信子狠狠的舔著那些龍血。


    龍王之血,這可是大補啊!能助長生化龍。


    這小白癡,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龍血,隨意浪費。


    你不珍惜我來幫你珍惜!


    景梵天看到了長生毀掉他的祭文,頓時大怒:“臭蛇,我好不容易寫的祭文啊!沉澱啊!一條蛇毀了我對魈的思念啊!”


    長生使勁的吞噬著景梵天的龍血,一邊吞一邊對著景梵天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有什麽關係嗎?我和白術為了救魈付出了那麽大的心血,我吞你一點浪費的血你就嚎了,小氣龍。”


    “臭蛇啊——”


    吵吵鬧鬧的,讓鍾離有些煩了,輕輕念叨一句:“停下!”


    頓時所有的叱吒之聲全都停下,化為細細的流淌之水。


    景梵天也不念叨長生毀掉他的祭文,有鍾離在,改天再好好的炮製這條蛇。


    他安靜了下來,看著被封印在結界之中的魈,對方還維持著生機,沒有死掉。


    因為入了魔的關係殺意大漲,六親不認,會殺掉周圍所有的一切,所以鍾離把對方鎮壓在其中,又用陣法封住魈的意識。


    削月築陽真君悲哀道:“其實中途降魔大聖醒過來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無力回天準備效仿火鼠大將自戮,幸好帝君守候在身邊才沒有讓降魔大聖成功。”


    眾仙悲哀了一下,遠古時候帝君座下的五大仙眾夜叉每一個都是不好的結局。


    火夜叉火鼠大將應達業障瘋狂,自殺。


    岩夜叉心猿大將彌怒入魔,與水夜叉螺卷大將伐難互相殘殺,齊齊隕落。


    雷夜叉騰蛇太元帥浮舍失蹤,不知是死是活,但這副了無音訊的架勢,恐怕已經不在了。


    剩下的風夜叉金鵬大將魈也業障纏身千年,最後入魔墜入魔陰身也隻是時間問題。


    與博士大戰隻是加快了這個時間而已!


    鍾離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夜叉一族,生於殺戮之中,也亡於殺戮之中,金鵬也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嗎?”


    五夜叉都是鍾離的心腹愛將,其中的岩夜叉彌怒經常給鍾離做衣服。


    水夜叉伐難喜歡給他一些海裏的名貴珍珠。


    火夜叉火鼠調皮搗蛋,經常做一些惡作劇逗他開心。


    雷夜叉浮舍喜歡寫字,經常讓他點評他的字跡。


    最後的風夜叉,忠心耿耿,替他履行了本該屬於他作為神明的護生之責。


    每一個都是鍾離的愛將,每一個的死去都帶給了鍾離的無限悲傷,沉重的磨損。


    他不是萬能的,他改變不了太多的悲劇。


    神明隻是擁有神之權能的人類罷了,哪怕高天的降臨者都會隕落,屍骨被做成神之心,更何況地上的神明呢?


    景梵天似乎感知到了鍾離的磨損,安慰著他道:“爹啊!不要難過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坎坷是過不去的,等你到了我的這個年紀就懂了。”


    「來自鍾離的怨念,+100天賦點。」


    鍾離瞪了景梵天一眼。


    景梵天尷尬的把放在對方背上的手放下,笑著說道:“不要擔心,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嗎?”


    鍾離看著對方道:“我的老友風神曾經用笛聲拯救過一次魈,我是根據這一點判斷風神的風具備驅除魈業障的能力。”


    “但巴巴托斯500年前與風之龍特瓦林擊敗魔龍杜林就陷入了沉睡,療養神軀,如果沒有民眾的呼聲,他是不會醒來的。”


    “因為他是帶來變革的風,隻有蒙德出現巨大動蕩的時候他才會醒來。”


    景梵天眼睛一亮,看著鍾離的眼睛道:“你說蒙德出現巨大的動蕩風神就會被喚醒?”


    「叮!」


    「金翅鵬王之章任務之一觸發:我的奮鬥。」


    「折騰蒙德,喚醒風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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