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之內,健康的士兵,受傷的士兵,治療的醫師,獅獸人,包括南宮才在內,都聚焦於半空之中即將到來的碰撞。


    弩箭去勢凶猛,絲毫不遜於天上神雷,誰能想到區區丙級的越級戰鬥中竟有能硬剛陳文玉的男人。


    隻霎那間,弩箭已與神落相碰,各種元素瞬間糾纏在一起,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各自釋放出強大的元素之力,整片天空都被強光所籠罩,刺得地上之人睜不開眼睛。


    誰?究竟是誰贏了?


    南宮才冒著被強光刺傷的危險勉強睜開眼睛,臉上露出驚愕表情,隨後長歎一口氣道:“臭小子,不自量力,怨不得別人啊。”


    遙纓原本別開頭躲避強光,聽見南宮才說話聲又強行扭頭回去看向天空。


    紫色!紫色的雷電刺破天空向著陸由直劈而來。


    陸由全身都動彈不得,他眼睛直直望向天空,嘴邊露出釋然的微笑,他已傾盡了所有。


    凡人終究是凡人啊。


    遙纓看在眼裏痛在心中,她便是去替陸由擋了這一下陳文玉也絕不會罷休,如今真的是走上絕路了。


    神落嗎?廢人全身修為嗎?陸由這個弟弟雖然平時順其自然,逍遙自在,但心中之堅強與哥哥一般無二。廢了他全身修為,遠比殺了他還難受。


    遙纓跪倒在地,痛呼一聲:“小由!”


    雷電劈落的聲音將遙纓的哭喊淹沒,神落不偏不倚,正砸在陸由身上,陸由瞬間被紫色雷電淹沒,不見了蹤影。


    按照陳文玉所說,神落之後,再不追究。遙纓瘋了一般衝向陸由,雷電的餘波如針刺般紮入她的體內,她卻好似麻木了一般隻是不停朝著陸由而去。


    廢了修為也好,變成普通人也罷,隻要陸由還活著就好。


    “這…這是怎麽回事?小由?”遙纓呆立原地,臉上之驚愕前所未有。


    陸由所在地已炸出幾米的圓形大坑,坑內卻空無一人,連半點血肉,衣服殘片也沒有留下。


    “人呢?小由人呢?”


    遙纓目光急切地四處尋找,尋找著哪怕半點可以作為陸由曾在此處的證據。


    沒有!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呢?你不是說好的隻是毀人修為而已嗎?他…他為何如今被轟得連全屍也沒留下?”遙纓走到陳文玉身前,她已完全不顧了尊卑之分,直朝著陳文玉怒斥:“人呢?他人呢?”


    “老夫此生從不說謊,既然神落已下,他所做之事蓋不追究。”


    遙纓地著頭看不清表情,隻有寒冷聲音傳來。


    “他都已經死了,你還能追究些什麽?你追究的還不夠嗎?”


    “你不追究他了,我要來追究你了!”


    遙纓眼神一緊,聲音已是冰冷到了極點。她自知絕不可能是陳文玉的對手,更何況她已在方才的戰鬥中脫力支援陸由,如今的魔法本源也僅是恢複了丁點而已。


    理智告訴她就此收手,去找到陸雲,日後一定能找到機會複仇。但她忍受不了,失去家人的憤怒已遮蔽了她的所有理智。


    陳文玉自然不會畏懼這種攻擊,換了其他士兵膽敢如此以下犯上,自己早就隨手處死了,但是要他殺掉頂著回憶麵孔的女子,他絕對做不出來。


    遙纓衝到一半,渾身一陣麻痹跌倒在地,隻能發出陣陣不甘的怒吼。


    “你若再如此不識規矩,莫怪老夫不客氣。”陳文玉不再看她,轉而對全場士兵說道:“場地摧毀至此,比賽不再繼續。下麵老夫將念出越級名單。”


    “獅鵬——人乙。太史平——人乙。南宮才——人乙……”


    不斷有名字報出,遙纓卻像死了一般躺在地上毫無表情。


    “遙纓——人乙。”


    人乙又如何?天甲又如何?都無法在遙纓的內心激起半點波瀾。


    “最後一人,陸由——地乙。”


    “人員宣讀完畢,所有人員按照老夫所報去修改腕間暗記,本場地的演武到此結束。”


    “陸由?地乙?”遙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何小由會有晉升?難道說?”


    遙纓將剛才一切串聯起來,地上絲毫血肉沒有留下,陳文玉所說他絕不說謊,那雷電隻會毀人修為而已。


    小由他沒死?


    遙纓此時渾身麻痹束縛也已解除,她猛地爬起身來,在場地內奔跑大喊起來:“小由?你還活著對不對,你在哪裏?”


    半晌之後,距離神落轟下坑洞數十米遠的空地之上傳來陸由虛弱回應:“師姐,我在這呢!”


    遙纓心跳加速,尋著聲音跑了過去,一片空地之上兩個人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正是本該場外觀戰的鳴珂與本該出現在坑洞之中的陸由。


    陸由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師姐,我剛才一直在叫你,你都不理我。”


    遙纓熱淚奪眶而出,哭喊著衝了過來一把將陸由擁入懷中,她一言不發隻是不停地哭著。


    陸由原本就脫力無法動彈,如今被遙纓大力擁抱著,全身骨頭也要散架。但他聞著師姐身上獨屬於她的味道,竟出奇的安心,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此時的天曜城半空之中,紫麵老者與一位白麵青年正朝著青龍軍方向飛行。


    白麵青年眼睛不時瞟向旁邊紫麵老者,多次欲言又止。他似乎已憋了一路,想問卻又忌憚紫麵老者的脾氣,始終不發一言。


    倒是紫麵老者看出了白麵青年的異樣,率先發問道:“宗雲,有什麽話盡管說出來吧。”


    紫麵老者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叫宗雲的青年鼓起勇氣問道:“將軍,今日演武場之事,大家都在傳您老眼昏花,連個人也打不中。我…我不清楚您是怎麽想的?我不信您沒發現那小把戲。您是…有意放他生路嗎?”


    這紫麵老者正是從演武場返程的陳文玉。


    陳文玉並不生氣,隻是簡單回道:“發現如何?不發現又如何?老夫當時說的便是神落過後,再不追究。我若與二十歲的青年人較真,倒顯得我太小氣了。”


    “可是…可是將軍您讓普通士兵怎麽想?他們隻會認為您年老體弱,連個丙級士兵都收拾不了。軍中威信恐一落千丈。還有內城那幾個家族,他們原本對你就頗有微詞,現如今…不是將自己把柄拱手送人?”


    “哈哈…”陳文玉難得露出笑容。


    “軍中之威信是靠打自己人樹立起來的嗎?軍中士兵怎麽想我不重要,王城之內的人怎麽想我也不重要,敵人怎麽想我很重要!”


    宗雲大受震撼,雙手抱拳,彎身鞠躬。


    “將軍真乃城之重器,宗雲醍醐灌頂。”


    等陸由醒來之時,他已身在演武場的門口,映入眼簾的就是南宮才那令人討厭的麵孔,以至於他都以為演武場發生之內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南宮才眼見陸由醒來,馬上轉換了一副鄙視嘴臉:“臭小子!你運氣是真好。陳文玉那老頭子年紀也大了,老眼昏花啊,這麽大個人都劈不中,我看他趁早下台算了,當什麽天曜城第一戰力!”


    陸由一臉疑惑仍未弄清楚南宮才意圖何在。南宮才繼續說道:“就這麽劈我上我也行啊。憑什麽就你是地乙?”


    遙纓此時已從大悲大喜中恢複了過來,她代替陸由回道:“下次我一定向陳文玉將軍建議一下。”


    南宮才俊美臉龐瞬間白了一塊:“總之,我就是不服氣,就是看你不順眼。來年你最好繼續來參加演武,到時候我要親自修理你。走著瞧吧!”


    南宮才說完便帶著他的大批隨從朝著遠方走去,隻留下一句話緩緩飄來。


    “不過你小子敢硬剛陳文玉,我還是相當佩服的。本少爺看得很爽!”


    陸由看著南宮才背影,輕輕一笑道:“這人好像也沒這麽討厭啊。”


    遙纓點點頭道:“剛才就是他找人將你背出來的,他雖是富家子弟,囂張跋扈慣了,人卻是不壞。”


    陸由緩緩站起,雖然全身仍是酸痛無力,但正常行走還是勉強可以。


    他第一時間看向腕間暗記,上麵清晰雕刻著自己如今的級別。


    “104——陸由——地乙”


    他喜出望外,已將剛才的危機全拋在腦後。他拿著印記對著身旁二女說道:“師姐,鳴珂,快看!我居然已經是地乙級別了,一下子升了好多級,以後請叫我全名——急速攀升地乙之陸由。這麽一想陳文玉將軍真是個好人啊!”


    遙纓一臉無奈,自己作為局外人如今仍心有餘悸,他這個當事人竟然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小由,你這地乙來之不易。你自己展現的實力隻占一半功勞,另一半要歸於鳴珂妹妹呢。”


    陸由自然不會將自己的僥幸逃生歸於陳文玉的失手,他雖然疲憊脫力,但清晰記得周遭發生的一切。


    自己與暴雪同心協力,終於將弩箭拉至八段後射出,已傾盡所有。什麽土元素盾也立不起來,連挪一下位置也做不到,隻能躺在原地靜待結果。


    忽地身旁有聲音響起,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原本待在場外的鳴珂,她不知何時已隱去身形悄悄來到自己身旁。


    “陸由,安全起見,我帶你遠離這個地方。”


    “鳴珂!我就這麽離開陳文玉不會發現嗎?”


    “少廢話,跟我走就是了。”


    “可是我現在一點都動不了啊。”


    鳴珂無可奈何,拖著自己倒退。倒退過程中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原地竟還留下一個自己身影,躺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投影魔法真是相當神奇。


    此時,神落已將弩箭打碎朝著虛像位置打來,鳴珂用身體掩護著陸由,兩人被爆炸餘波震出幾十米遠,所幸有鳴珂的隱身狀態存在,自始至終也未被人發現。


    陸由想到此處不由得誇讚起來:“鳴珂,你這光投影是真的厲害。連陳文玉都發現不了,以後戰場上滿場都是虛像,不是無敵了嗎?”


    鳴珂搖搖頭輕輕說道:“陳文玉應該發現了。”


    “啊?”


    遙纓與陸由同時驚訝出聲。


    “他…發現了?你怎麽知道的?那他怎麽會…”


    “我是隱身從演武場正門偷偷溜入的,我剛一入場,就有電流自腳底傳來,一路流遍我全身。奇怪的是,電流走了一圈之後又從腳底離開了。我當時隻覺得自己蒙混過關,便繼續向前走。”


    “在拖著陸由後退之時,我明顯看到陳文玉向我這邊望了一眼,但是他依舊沒有動作。現在想想,他一定是發現了。”


    陸由感慨道:“這麽厲害,他是如何看到的?他的眼睛與我們不同嗎?”


    鳴珂搖搖頭道:“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騙的。單靠眼睛並不能看清所有事物。你那天的心眼就很厲害,方圓之間,無處遁形,我的隱身也逃不過你的心眼。”


    鳴珂又提起那日心眼之事,陸由頓時紅臉,急忙打斷道:“鳴珂,咱能不說心眼的事情了嗎?”


    鳴珂不以為意道:“好啊,那就說說你變成人類的事情。”


    “哎哎哎…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咱們趕緊去哥哥那邊吧。我們已經耽誤太久了。”


    陸由顧左右而言他,急於扯開話題。


    遙纓微微一笑,這件事總算有驚無喜過去,誰能想到普通的演武大會竟差點成了陸由的葬身之地。


    陸由也不管二女聽沒聽見,自顧自一瘸一拐朝著丙級晉升乙級的會場走去。


    遙纓拉起鳴珂小手,笑著說道:“咱們趕緊跟上去吧。看他那樣子,戰鬥沒受什麽傷,卻要摔個斷手斷腳呢。”


    鳴珂點頭答應跟了上去。


    遙纓看著陸由方向,話卻是對著鳴珂所說。


    “謝謝你!鳴珂,謝謝你救了我的家人。”


    鳴珂淡淡一笑,眼睛也看向陸由。


    “不用謝我!他一樣也是我的家人。”


    遙纓驚訝回頭,杏目別有意味盯著鳴珂。後者頓時俏臉羞出紅色,聲音也變得磕磕絆絆。


    “我的意思是…你們,你們都是我的家人。104小隊都是…都是的。”


    另一會場之內,人聲鼎沸。


    陸由擠來擠去穿過人群,終於看清了場內的情況,對陣的一方揮舞著血紅長戟,正是哥哥陸雲;另一方是雙手燃燒著金黃火焰的紅發女子。


    女子長相甜美眼神卻十分凶狠,她周身穿著火紅長袍,配上火紅頭發,使用的又是火係魔法。她快速穿梭於戰場之中,火焰魔法不斷釋放,就如火焰精靈一般,美麗又危險。


    陸由隻看了一會就發現不對勁。


    哥哥此刻正處於下風。


    陸由看得沒錯,陸雲揮舞著赤焚大開大合,勇猛無雙,卻始終未能對紅發女子造成半點傷害。反而陸雲隻顧攻擊而忽視防守,常常被紅發女子抓到機會施以火球攻擊。陸雲遍體皆是燒傷痕跡,反觀女子渾身半點傷痕也沒有,連長袍都未曾少了寸縷。


    哥哥!


    會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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