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除非你強,抹去從前。”


    風汐各地十歲之前的孩子必須知道這句話。


    典判司一直督導平民的典律普及工作。


    許多家長一開始並不重視教育孩子遵守法紀的重要性,最後就白白葬送了孩子性命。


    典判司一直是兩府中最清閑的部門。


    主要做的典律普及事務,順便處罰下觸犯法條的人。


    十歲前的孩童不小心傷了人性命,若不是有強大家族庇護的,就是在風汐想要躲過典律製裁,既要看你觸碰的典律是否傷及原則,還要看家族出身自身潛力,綜合下來被判要承擔罪責的基本是逃脫不掉懲罰的。


    被處置了的屍首會掛在城門示眾三日,提醒其他人不要重蹈覆轍。


    生命沒有什麽可貴和可惜的差別,而是作為生人能為風汐帶來的價值是關鍵。


    精神有障礙的人若是犯了重大罪責影響了風化,典判司也不會輕饒。


    兩府之中典判司的官員選拔是最講究原則性和個性化的,不是一絲不苟就可以進的。


    典判司的人是最被兩府同僚私下不待見的,覺得他們有些不成體統。


    上班輕鬆,判刑果斷,冰冷無情。


    隻要不要影響判例的公正,典判司允許受賄。


    聖王私下是口頭允許過的,親自對典判司司首允諾過的。


    其他兩府權力好增收,典判司也要養家,也想日子舒坦。


    兩府其他人隱隱知道聖王對待典判司有些不同的。


    似乎典判司是聖王最後的屏障和隱藏的王牌。


    理智分析又會覺得自己多想了,聖王再怎麽偏心應該偏樞密府啊。畢竟樞密府是掌握風汐武力的公家部門。


    要是作為兩府之外的人,一般都會認為聖王最倚重軍刑司。


    風汐對外的交涉權也是完全交給軍刑司的。國家財政收入大部頭都是流入軍刑司的錢庫中。兩府之中司首的權力和財富,都是軍刑司四大世家領頭的。其他司首一對比,反而像是小康。


    “這都殺了人了,不管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下場都一樣,不會改判的。”


    一個穿著麻衣的典判丞拿著毛筆戳了戳自己的頭,最近幾天沒洗頭,頭上有點癢了。


    一身精致衣飾的男人焦急地求道:“大人啊,我孩子才八歲!你就饒了他這次吧!我可以出十倍罰金,求您給他減個刑吧。”


    典判丞看了眼男人一眼,指了指角落裏被捆縛起來的瑟縮男人,“你看那個,精神有毛病的,他也是殺了人。到時候我讓他給你孩子當個伴,一起上路。夠意思了吧?”


    “大人,您別開玩笑了。”


    “我說你這人也真是,都有錢人,多花點時間用心教教孩子法條。至少把那句話教了吧。‘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除非你強,抹去從前’,才十六個字,很難理解嗎?”


    “我孩子就是太調皮,氣性大,他真是一時上火錯手殺人的。”


    典判丞一抬手,“不用解釋,錯手的多了,沒幾個能不死的。”


    這個鎮子雖然不大,犯事的還不少。


    典判令路過聽到手下和人說的話,嘴角微抿,走進自己的辦公屋子。


    房間不大,案卷工整地擺在桌上,整理得很有條理。


    “你來了。”


    房間裏坐著一個男人,臉色有些沉鬱。


    典判令給他倒了杯熱茶,“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我那逆子!又招惹女子。之前就留了野種在外麵,這次倒好,直接把人女子逼得服毒了。”


    男人越說越來氣。


    “你幹脆把那個野種接回家,好好培養。”


    “休想!我們孫氏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大族孫氏的確非同一般。


    典判令搖搖頭,喝了一口茶,“你這次來要做什麽?”


    “我想讓我逆子來你這磨練磨練。”


    典判令故作受寵若驚狀,“你怎麽不幹脆送他去秦氏管理的浣洗局啊?兩府誰不知道我們典判司最悠閑啊!”


    男人臉色一滯,五官糾結了一會,“我怕他進了浣洗局有命進沒命回。”


    “哦?你怕秦氏動粗?”


    “秦氏多瘋狗,我兒子這種德性恐怕會被他們唾棄耍弄,萬一起了衝突,秦氏可不會怕孫氏的勢力。孫氏也不會為了一個逆子和秦氏大動幹戈。”


    “說得也是。不過你知道最近聖王要整頓典判司的消息嗎?”


    男人眉頭一緊。


    典判令看出男人主意鬆動了,再多說了一句,“要是讓聖王知道典判司混進了這種德性的人,恐怕比得罪秦氏的下場更慘,還可能波及到你孫氏。”


    “那還是算了吧。”男人想到聖王心裏就退縮了,外人不知聖王不愛管兩府事務,唯獨典判司例外。典判司的司首和聖王走得很近,聖王若是真要插手典判司的事務也是正常。


    逆子要是落到聖王手裏,恐怕要被扒一層皮了。


    風汐大族勢力更替變動的過程中,有些就是被聖王親自毀掉的。


    好不容易大族勢力穩定了數百年,要是這時候到聖王麵前現眼,依聖王的脾氣,再毀去一個大族也是輕而易舉。


    大族和兩府都知道聖王不怕變動,對聖王也是敬畏恭謹。


    有些心思不純的要拚命掩飾自己的異心,就怕被聖王點名。


    孫氏是其中一個。


    送走了孫氏,剛才在外麵應付為孩子求情的富人的典判丞走進來。


    “那個不是孫氏嗎?”


    “你認得他?”


    “我處理過他兒子的事情。”


    “看來他兒子挺能惹事啊。”典判令笑得愜意。


    隻要搬出聖王,可以打消孫氏的歪心思,他就毫不猶豫地用。剛才說什麽聖王整頓典判司的消息就是他即興編的。


    典判司多的是這種油頭變通的人。


    典判司就是亦正亦邪,又貪又嚴,讓人琢磨不透。


    “他兒子倒是個人才,就是管不住花心的毛病,經常玩弄女子的感情,還都是些特別重情純良的女子。不得不說,他兒子眼光還是挺獨到的。就是人品差了點。”典判丞坐在上司麵前,自覺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剛才在外麵跟那些人說話,說得我口幹舌燥的。”


    “你說像孫氏的兒子這種人,我們是判呢還是放過呢?”典判令問道,心裏早有了主張。


    “他要謝謝他有個好爹。”典判丞笑得邪魅。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而笑,同時端起茶杯喝下了茶。


    沒有家世或者自身強大的實力,該死的都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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