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霽眼看就要爬下來了,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了頭,先是愣住,隨後大喊了一聲,直接摔了下來。


    她一屁股跌到梆硬的石磚地麵上,還好這塊宮道算平滑,不然非要咯壞她引以為傲的翹臀。


    李稷冷著臉,象征性地伸出手,沒接到,算了。


    步霽被他一臉的漠然氣到,路過一條狗都知道要多看她兩眼,見她摔下來,也會叫兩聲。


    他倒好,袖手旁觀的大神。


    她趴在地上,臉朝下,褻衣沾著土,狼狽極了。


    爬起來,象征性的朝著李稷行了禮,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皇上萬安。”


    “您什麽時候過來的,要不去我宮裏坐坐?”


    她在那麽高的屋頂上說話,下麵的人應該是聽不見的。


    看李稷的臉色,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皇上。”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被突然扣住手腕。


    李稷臉色突變,眼裏的兩座冰山瞬間分崩離析,唇角一勾。


    “朕偶然路過,這就要回乾清宮了。”


    “你方才是在哪兒躲著?”


    步霽呼出一口氣,李稷果然沒看到她,就是嘛,誰家好人走路不看前頭看天上的。


    “屋頂賞月。”


    “我睡不著,獨自出來賞月。”


    “這就要回去了,明兒還要早起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她倒是裝得老實。


    李稷看破不說破,鬆開手,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明兒是十五,確實要給皇後請安。”


    “你回吧。”


    步霽應了一聲,抬腳跑進一旁的翊坤宮,活脫脫像是隻兔子。


    李稷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


    步叢府中竟已經節省到這種地步了,連個教她貴女該如何走路說話的嬤嬤都沒有。


    “皇上,皇上。”


    王槐又在身後喊他,喊了好幾聲,李稷才聽到。


    “閉嘴,朕不聾。”


    他瞪了一眼王槐,大步流星往回走。


    王槐連忙跟上,順手撿起方才掉在牆邊不敢撿的拂塵。


    皇上也真是的,盯著步貴人的背影都能看這麽久,這當然不是耳聾,這是“心聾”。


    乾清宮內。


    早朝過後,李稷就匆匆換下明黃色的龍袍,一身不滿意又換上另一身,王槐親自給他更衣,折騰的滿頭大汗。


    半盞茶的功夫,李稷從內室出來,打扮的像是京城富家公子的樣子。


    穿著靛藍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色邊的流雲紋滾邊。


    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


    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頂端嵌白玉的銀冠,頭發亮黑柔順,如同綢緞一般。


    隻是他腰間係著的上好的白玉鏤空玉佩,湊近能看出龍紋,還有他那張臉,比女人還要俊美,怎麽看都不像是尋常人。


    王槐猜到皇上要做什麽,一邊給他整理腳邊的袍子,一邊說。


    “皇上,您要抓步貴人,犯不著自個去,差幾個禦林軍就行了。”


    李稷挑眉,眼底眸光微轉。


    “誰跟你說朕是要去抓她了。”


    他邁著長腿,快步走出去。


    王槐愣在原地,尚沒反應過來皇上剛才的話。


    不抓步貴人,皇上親自出宮還能是有其他的事?


    王槐想要跟著,走出殿,卻看到福海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


    皇上縱身一躍,騎在馬背上,英姿颯爽,肆意灑脫。


    “皇上!”


    王槐驚呼一聲,追也追不上,隻能伸手拽過福海,喝道。


    “你怎麽能讓皇上獨自騎馬出去!”


    “皇上要是有什麽閃失,你我的腦袋都不用要了。”


    福海一臉的委屈,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被他拽疼了也掉眼淚。


    “幹爹,是皇上說不讓人跟著的。”


    王槐鬆了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然是皇上不讓奴才們跟著,他也不能抗旨。


    他靈機一動,低聲對福海說。


    “去告訴裕王殿下,皇上獨自出宮的事情。”


    “皇上隻說是奴才們不許跟著,殿下跟著去了,可不算咱們抗旨。”


    福海一臉崇拜的看著王槐,不虧是幹爹,就是有主意。


    他連連點頭,一溜煙跑開了。


    未時一刻,日頭正高。


    一個穿著宮女衣裳的女子偷摸從翊坤宮後門出來,頭也不回地直奔宮門。


    正紅色的大門兩側,站著守城的侍衛,個個手裏提著劍,身穿盔甲。


    步霽心裏微微一顫,害怕的神情浮於麵上。


    可都到這兒,哪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要是不去見步雨,留在這宮裏怕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怎麽放心把“步霽”最喜歡的梁大人交到一個陌生女人手裏。


    “站住!”


    她排著隊走得好好的,被一旁的侍衛喝聲攔下。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怎麽從未見過?”


    侍衛人高馬大,嚴肅著臉,聲音粗獷,莫名讓人害怕。


    小孩見了指定得哭。


    步霽抬頭,一臉獻媚似的笑著說道。


    “這位大哥,我是翊坤宮的宮女,我家小主讓我出宮采買東西。”


    侍衛打量她好幾眼,厲聲問道。


    “你的令牌呢?”


    就算是皇後娘娘差人出宮采買都得拿著乾清宮的令牌,何況是其他什麽娘娘小主。


    她要是沒有令牌,就是私自出宮,要被抓去大牢嚴刑拷問的,違抗者當立即宮門斬首。


    見她沒有令牌,又有幾個侍衛走過來,來勢洶洶。


    步霽吞了吞口水,心一橫,從包袱裏摸出一錠銀鋌塞到侍衛手中,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


    “各位大哥,我母親病重,小主不許我出宮,可是.....再不回家看一眼,妹妹就要跟家中老母陰陽兩隔了。”


    “您行行好,關宮門前我指定回來,若是沒回來,你們隻管去翊坤宮告訴我家小主。”


    步霽說著,又給一旁的幾個侍衛都塞了銀鋌。


    幾個侍衛掂了掂手中的銀鋌,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也不是沒有宮人因為家事偷偷出宮,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宮人逃竄是誅九族的大罪,量她也不敢不回來。


    “行了,早去早回,不要給我們惹麻煩。”


    “謝謝侍衛大哥。”


    “我就去東郊一帶,很快就回來了。”


    她連連道謝,抱著包袱,跟著人流出去了。


    她剛走,看守城門的侍衛就跪倒一地,異口同聲道。


    “屬下叩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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