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內,如往常一樣,大臣們陸陸續續的進到殿內,然後在陛下駕到前,三五成群的寒暄著。


    不過,楊思義卻感到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禮部不少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莫名陰冷。


    見李敏也來了,兩人相視點頭,然後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殿內傳來太監那特有的陰柔而尖利的喚聲。


    “陛下駕到!”


    朱元璋隨著儀架緩步走來,坐於龍椅之上,文武百官紛紛叩拜。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朱元璋端坐於龍椅上,十足威嚴。


    各部大臣紛紛遞上奏折,都是朝堂政事,需要百官討論或朱元璋應允的。


    然後,朱元璋將目光放在了楊思義身上。


    楊思義會意,深吸一口氣,手握笏板向前一步道:


    “陛下,臣聞大明工業日新月異,百業興旺,然工匠之技藝傳承,多有不足,熟練之工難求。


    “今臣鬥膽啟奏,懇請陛下恩準設立技術官學,專以培訓工匠,傳授技藝,以彌補人才之匱乏,望陛下聖裁,恩準臣之所請,以助大明工業之騰飛!”


    說完,在眾臣的一片嘩然聲中,楊思義遞上了奏折。


    “給工匠辦官學,這楊思義瘋了麽?”


    “身為讀書人,盡想著如此荒謬之事,簡直荒唐至極!”


    “有辱斯文啊!”


    一眾大臣冷嘲熱諷的話語傳到楊思義耳中,他麵不改色,眼前這一切,他早有心理準備。


    趙瑁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還想辦技術官學?恐怕到時候,你楊思義自身都難保了!


    朱元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諸位愛卿,對於楊愛卿啟奏之事,諸位有何見解?”


    趙瑁回頭,朝國子監祭酒錢鴻銘使了個眼色,錢鴻銘會意,站了出來向前一步。


    “陛下,今聞戶部尚書楊思義竟欲將工匠引入官學,與文人儒士同堂共學,此等荒謬之議,實乃大逆不道,玷汙了聖人之學!”


    錢鴻銘扭頭看了看楊思義,雖然楊思義品級比他高很多,但他依然一副不畏上官的無畏模樣。


    “自古以來,讀書治學乃文人儒士之專屬,旨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傳承先賢之智慧,弘揚儒家之大道。


    工匠技藝雖有其用,但終究是末技之流,豈能與經世致用之學相提並論?若使其與士人同堂,必將褻瀆聖學之尊嚴,辱沒先賢之智慧!”


    錢鴻銘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眾多文臣深以為然,工匠之技藝,豈能和儒道相提並論?


    那楊思義竟異想天開,試圖讓工匠那末流,也登上官學的大雅之堂?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幾斤幾兩!


    “因此,臣強烈反對楊思義此等荒謬之議!望陛下明察秋毫,堅守儒家之道,勿使聖人之學遭受玷汙。”


    說到最後,錢鴻銘竟然跪拜了下來,重重一頭磕在了地上!


    “臣懇請陛下三思,勿使此等謬論得逞!”


    話音一落,滿堂嘩然,眾多文臣紛紛附議。


    “錢祭酒,說的好,說的好啊!”


    “那末流之道,豈能等大雅之堂?”


    眾人皆是多年寒窗,在科考的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如果能讓工匠也能讀官學,那他們辛苦科考,又算得了什麽?


    豈不讓世人笑話了!


    朱元璋眉頭緊皺,麵色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楊思義看了看李敏,隻見李敏不動聲色,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


    致遠這人啊,還真是沉得住氣。


    雖然錢鴻銘明裏暗裏都在諷刺自己辱沒聖人之學,但楊思義也未動聲色,而是靜觀其變。


    就在此時,一直在看戲的勳貴們有動靜了。


    李文忠悄悄推了徐達一把,徐達剛要嗬斥,便聽朱元璋道:


    “哦?莫非徐國公對辦工匠官學一事,有別的見解?朕洗耳恭聽。”


    好嘛,這是趕鴨子上架了。


    但徐達何許人也,一張老臉早就比城牆厚了。


    隻見他不慌不忙的理了理官服,然後清了清嗓子,這才慢裏斯條的看著錢鴻銘道:


    “陛下,臣不得不說幾句公道話了!


    錢大人,您這話也太瞧不起工匠了吧!工匠們可是咱們大明的寶貝啊,沒有他們,你們這些讀書人恐怕連吃飯的碗都用不上!”


    此話一出,一眾勳貴皆是哈哈大笑起來,朱元璋緊縮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了。


    而一眾文臣,則是對徐達等人怒目相視,要不是打不過,早上去撕吧起來了。


    徐達更得意了,更是眉飛色舞的挑了李文忠一眼。


    “錢大人,您看看這朝堂上下,從筷子到這大殿,哪一件不是工匠們的手藝?


    沒有工匠,爾等讀書人還坐什麽轎子?將士們又拿什麽上戰場?更別說各位大人府上的用度之物,都是工匠們造出來的!


    工匠們的技藝,是國家的基石,怎麽能說他們是末技之流呢?臣懇請陛下明鑒!”


    見錢鴻銘怒視著自己,那對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徐達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錢大人,您可別這麽看著我,當心氣壞了身子,嘿,有本事您自己造個碗吃飯去!”


    錢鴻銘雖為四品祭酒,但也是國子監的掌門人,在儒生士子的心中,地位極高,天下才子,無一不以成為他的門生為榮。


    此時卻被徐達一番話語氣得夠嗆,他臉上的一把胡須顫抖著,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了。


    “哼,爾一介武夫,安知學問之深淺?吾乃儒家門生,豈屑與爾等粗人爭鋒?爾等當自知之明,勿再妄言!”


    徐達得寸進尺,更是指著錢鴻銘道:“大家看,錢祭酒急了,他急了!”


    一眾勳貴武將哄堂大笑起來,錢鴻銘氣得直哆嗦,哼了一聲,幹脆不理徐達,閉目養神圖個清靜。


    朱元璋也是覺得好笑,徐達這廝,插科打諢倒是一把好手,倒是及時幫楊思義解了圍。


    楊思義心中連連叫好,幸好勳貴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否則,要論講歪理辯歪經的話,還真沒有誰是這幫勳貴的對手!


    眼見場麵逐漸失去了控製,趙瑁又給戶部侍郎孫元良使了個眼色。


    孫元良會意,從群臣中走了出來,一字一句道:


    “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朱元璋看著孫元良,目光如炬,半響,才緩緩說道:“孫侍郎有何要事,還請直言。”


    孫元良手握笏板,看了一眼楊思義,然後大聲說道:


    “陛下,臣要彈劾戶部尚書,楊思義!”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都驚住了,這孫元良,竟然要彈劾他的頂頭上官?


    這朝會,先是楊思義啟奏建工匠官學,再是他的下屬孫元良要彈劾他,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隻有趙瑁和侯相白等人,眼中露出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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