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意思是,讓劉三悟繼續給北朝提供假消息?”


    毛驤沉吟了片刻,壯著膽子道:“這樣風險會不會太大了?


    按照錦衣衛以往的辦案經驗,如果全是假消息的話,很容易就會被識破了。


    而往往能讓人信服的假消息,多是九成假消息中,摻和一成真的,或是九成都是真消息,而關鍵的那一成是假的。


    但這樣的話,是否會讓北朝之人看出一絲端倪,甚至是猜測出針發槍的大致製造工藝?”


    “毛指揮使,你多慮了,你知道什麽叫流水線嗎?”


    朱元璋得意的捏著胡須,他有把握,即便劉三悟將真的製造工藝給了日本人,隻要不是全套的生產流程,日本人根本造不出槍!


    這便是流水線製造的強大之處了,每一個生產製造環節,都隻是整套工程的一小部分而已,即便日本人拿到了其中一個環節,也別想將全套工藝推測出來。


    就算是讓他們掌握了全套生產流程又如何,他們也沒有製造槍管的合適鋼鐵,冶鋼的技術還掌握在大明手裏呢!


    毛驤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朱元璋,然後有些慚愧的低下了腦袋,他哪知道什麽是流水線,流水席還差不多。


    “陛下請恕微臣才疏學淺,著實不知這流水線為何物!”


    朱元璋嗬嗬一樂,就連錦衣衛的頭子都不知道什麽是流水線,就更別提那群日本人了。


    “陛下,鴻臚寺左少卿崔文淵求見。”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伴隨太監那獨特的嗓音。


    朱元璋一愣,此時鴻臚寺的官員進宮,十之八九和日本使團有關。


    這崔文淵,也算是鴻臚寺的老人了,作為左少卿,處理過不少外朝百官、番邦進貢的事務,算得上是經驗老道的官員。


    但這一次日本南北兩朝使臣同時朝拜大明,卻讓他傷透了腦筋。


    別的不說,這兩朝之人,相互之間就跟生死冤家似的,一見麵不動幹戈就算講禮貌了。


    哪怕隻是簡單的安排食宿,都得考慮一大堆的問題,免得兩撥人一見麵就得打起來,要是鬧出血案,那就是鴻臚寺的失職了。


    而且以往來了番邦使者,陛下很快就會麵見,而且會在大朝會上,親自接見使臣,無論再小的藩國,隻要願意臣服大明,建立朝貢體係,陛下都會給足了麵子,封賞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怎麽豐厚怎麽來。


    畢竟大明天朝上國,要的就是這個麵子!


    可是這日本南北兩朝的使臣,來了都快半個月了,陛下卻是一點想宣見的意思都沒有,符不符合禮製還在一邊,畢竟禮製都是陛下定的。


    但這卻給他們鴻臚寺出了個大難題,人家日本使臣,隔三差五的來就來催,而且一個個態度還特別好,說到動情之處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好把人家趕出去不是?


    最近幾天,更是一天都會去鴻臚寺三五回的,整得都好像是小寡婦受了天大的冤屈,要上京城告禦狀似的。


    現在鴻臚寺的人,一見到日本使臣,就跟見了鬼似的,能躲就躲,實在躲不掉,就裝聽不懂,可這也沒用啊,人家使臣裏有會說大明官話的,而且說得比大明自己人還溜。


    本來這些事兒吧,是由鴻臚寺的寺卿大人主持的,但是人家早早就稱病在家休養呢,偌大的重擔,便落在了崔文淵這個左少卿的肩上。


    雖然鴻臚寺還有個右少卿,但人家右少卿一句話說了,“你是二把手,寺卿大人不在,一切聽左少卿大人定奪”。


    他崔文淵定奪個屁啊,隻能讓手下的人,先把南北朝的使臣拖著再說,特別是想撂挑子的右少卿,既然都說自己是上官了,那上官就命他,負責接待每日來鴻臚寺的日本人吧。


    但最終,日本人還是找到了他,而且是直接去了他家裏。


    先是南朝這邊,直接派出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好像是叫小野英世的左大臣,在那邊也算得上是號人物。


    也不知道這日本人名兒是咋起的,這小野,聽著也不像是個複姓啊。


    這個小野英世,可沒像以前去鴻臚寺哭啼賣慘的日本人一樣,而是直接對崔文淵下了最後通牒。


    他們在大明已等候多日,所有誠意都已經帶到了,而大明皇帝卻避而不見,如果繼續下去,說明大明沒有接受日本成為朝貢國的誠意,那他們便準備要打道回府了。


    而南朝的小野英世前腳剛走,北朝的使臣接著登門來了,說的也是同樣的話,這讓崔文淵不禁有些納悶兒,這兩撥人,實際上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吧?


    這麽大的事情,崔文淵當然不敢自己做主了,急忙趕到皇宮,將此事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嘿這幫狗日的倭寇,竟敢威脅咱們?”


    毛驤忍不住道:“陛下,要不把這群家夥通通抓入詔獄得了!”


    崔文淵連忙擺手道:“毛指揮使,這可萬萬使不得,畢竟是番邦使臣,就算是交戰的雙方也不斬來使,況且人家是來朝貢的,也不是來宣戰的啊!”


    “紹興府的倭亂才平息多久,崔少卿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毛驤一發橫,崔文淵不由打了個哆嗦,和錦衣衛的人,講不了道理的。


    “陛下,您看現在該怎麽辦啊?”


    “崔少卿,你堂堂大明鴻臚寺少卿,難道還被區區倭國使臣給難住了?”


    朱元璋倒是沒有毛驤那麽急躁,南北朝使臣連番向崔文淵施壓,這隻能說明一點,這兩撥人,有點沉不住氣了。


    如果他們真的想離開大明的話,為何還會派人頻繁和大明工業司的人接觸?


    而且朱元璋篤定了,自己一日不見他們,他們便一日不會離開大明。


    誰獲得大明的封賜,誰就能成為日本的法統,這天大的誘惑,他們舍得自己放棄麽?


    除此之外,還有和大明通商的權利,更是讓這些貪婪的家夥無法拒絕。


    能合法通商,誰願意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做走私買賣,誰又願意去做倭寇?


    按照老李的說法,日本南北朝分立,雙方對地盤的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誰能從大明獲得支持,誰便能在這場爭鬥中獲勝。


    雖然這隻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隻是這崔文淵,盡管也是滿腹經綸,但對政治鬥爭、對地緣格局的認知,卻是相當缺乏啊。


    不光崔文淵一人,這似乎已經成了鴻臚寺、禮部一些官員的通病了。


    看來得對他們加強地緣政治的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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