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唐紅順手將門關好後,帶著蘇雨諾往旁邊稍微走了走。


    “小蘇呀,有些事情阿姨覺得還是得和你說清楚為好。”唐紅拉著蘇雨諾坐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對方的眼睛有些嚴肅地說道。


    “您說阿姨。”蘇雨諾依舊保持著那副淺淺的微笑,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笑容幾乎都是這樣的,像是假笑,又像是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不安而故意裝出的快樂。


    “林然這個心髒的問題呢,醫生說大概率是遺傳病。”唐紅開口說著,“也不是說大概率,就是林然目前能確定的是患有心血管這方麵的遺傳病。”


    “這次的病因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並發症。”


    唐紅不知道怎麽去和蘇雨諾說清楚這個其中的關係,邏輯顯得有些混亂。


    “這次手術之後,醫生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確定未來他不會有什麽問題,但至少能保證能讓他好好活著。 ”


    “至於遺傳病這個問題......”


    唐紅麵露難色:“我的意思是......”


    縱然是有著豐富人生閱曆的她,在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好好的跟蘇雨諾講述自己的想法,她覺得直接告訴對方有些過於殘忍,但委婉的表述她又怕講不到位。


    蘇雨諾搖了搖頭:“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擔心我會因為遺傳病的事情而對林然有什麽別的想法對嗎?”


    “或者說......”蘇雨諾抿了抿嘴,“你是在勸我好好考慮我和林然的感情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對嗎?”


    唐紅聽著蘇雨諾的話,心裏其實十分難受。


    蘇雨諾這個兒媳婦自己非常非常喜歡,但喜歡沒用,現在林然這個樣子,人家女方確實也應該要為未來而考慮。


    畢竟二人現在結束還不算晚,老一輩的觀念就是長痛不如短痛。


    與其未來雙方因為這個事情而爭吵,倒不如早一些就下決定。


    蘇雨諾輕輕笑了一聲,扭頭看向了天花板:“其實阿姨你不用擔心的,我想你知道林然是不喜歡小孩的。”


    說著,蘇雨諾眼神堅定且真摯地看著唐紅:“那他有遺傳病就沒什麽關係了。”


    “而他自己,往後的日子裏我想我會好好照顧他,這次他突然這樣子,我想了幾天我自己的問題。”


    “是我沒有好好的照顧好他,一直太放縱他了。”


    “明明上次見麵之後,我還答應阿姨你要好好照顧林然呢,說起來我都要說一聲對不起呢。”


    唐紅立馬打斷了蘇雨諾的話:“別這樣說,跟你沒什麽關係。”


    “林然他從小就跟我一樣,尤其是長大以後性格越發像我年輕的時候。”


    唐紅說到這裏歎了口氣,似乎在回憶年輕時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總覺得自己還年輕於是放縱自己,想著人生還很長,如果什麽事情都不做的話未免太浪費了。”


    “等遇到了一些事情後才知道後怕,才知道原來身體比一切都重要。”


    “除了心髒方麵的遺傳病,這次他也查出了高血壓的跡象,隻是他還太年輕了不是很明顯。”


    唐紅低垂著個眼睛,自己兒子什麽都好。


    外貌、身高、性格什麽的都是繼承了自己的優點。


    可同時遺傳下去的還有家族病史,唐紅的外婆,也就是林然的外曾祖母就患有遺傳性的高血壓,但這種病在整個家族的遺傳史中並不明顯。


    就比如唐紅並沒有患有高血壓,但林然的舅舅卻患有,相反林然舅舅的女兒與林然的年紀相差無幾,也沒有遺傳到的跡象。


    反倒是林然卻有一點。


    “當初高考填誌願的時候,我也有過私心想讓他就留在雲南好了,畢竟有什麽事情我能照顧得到。”


    “可我又想了想,雲南這地方全是山,本就落後的地域留著也沒什麽意義。他算得上是咱們家第二個大學生了,我又不能讓自己的私心去破壞他的前程。”


    “他從小又屬於放養的狀態,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出去讀書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身體。”


    “熬夜,又抽煙,還喝酒,所以當我知道他在杭州跟你談戀愛了以後,我想著他應該會自己控製一點了。”


    “至少有了女朋友後,會控製一些了。”


    唐紅緩緩說著,像是在掏心,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自述著這麽多年來對於林然成長的虧欠。


    “阿姨說的有點多了,不好意思。”


    回過神來,唐紅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這麽說這會給蘇雨諾徒增壓力。


    可她作為母親,現在心裏承受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差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失去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要說沒有壓力與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蘇雨諾伸出手蓋在了唐紅的手上麵,語氣溫柔且堅定的說道:“阿姨我都明白你的意思,您放心,我選擇了林然就會一直選擇到底,無論他有什麽問題我都會陪著他去度過。”


    “而且醫生不是說了嗎?手術之後林然就沒什麽大事情了。”


    蘇雨諾安慰著唐紅,同時也給唐紅吃了一顆定心丸,她明白唐紅、包括自己的母親在擔心什麽東西。


    到目前為止蘇晴的態度就是,讓蘇雨諾自己去做決定,如果蘇雨諾依舊選擇繼續這段感情,那麽蘇晴也會全力支持自己女兒的決定。


    可唐紅此刻卻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手術後是沒什麽問題了,但手術有百分之十的概率......”


    唐紅抬起頭來盯著蘇雨諾的眼睛,十分艱難地將最後那幾個字給說了出來。


    “他會下不來手術台。”


    僅僅一瞬間,蘇雨諾剛剛稍微好起來一點的心情便又重新墜入了穀底。


    她向來不是一個會把所有事情都往最壞處想的人,可一旦對象是林然,她就忍不住去想這樣的結果。


    百分之十,十分之一的概率,在醫學上來說已經非常高了。


    她一想到林然平日裏隻要是跟概率沾邊的東西一項運氣都不太好,她就有點害怕。


    害怕事情會往壞的方麵發展,害怕林然那非酋的運氣會在這件事情上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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