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很多野味隻有在雨後才會長出來,她今天約了蘇東升一起進山。


    山腳下,蘇東升看到她便關切的問:“姐,身上的傷行不行?要不你在山下吧,我自己上去。”


    蘇櫻子搖搖頭:“沒事兒,別耽擱時間了,城裏那幾個主顧該等急了,早點準備好,早點送過去。”


    蘇東升點點頭,在前麵開路上山。


    蘇櫻子小時候住的孤兒院就在山腳下,她們經常組織一起上山采蘑菇,所以很多蘑菇她都認得。


    雨後山上最多就是野生的菌子,一些珍貴的菌子都會冒出頭。


    比如奶漿菌,一般會在雨後長出來,劃開一個小口子,裏麵就會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帶著一點點奶香的香味,做湯特別鮮。


    還有雞樅,雞樅凋謝的非常快,一定要下完雨後馬上去采摘它,不然一會兒可能就沒影了。


    這個菌子營養價值特別高,農村人隻把它當做一種新鮮的食材,並不在意什麽營養價值,


    但是城裏的有錢人,懂養生的都吃這一套,所以在城裏必定能賣上個好價錢。


    這時候越早山上越好,食材新鮮,也免得被其它人捷足先登。


    雨後清晨,山上雲霧迷蒙跟仙境似的。


    大樹底下,奶漿菌,雞樅,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菌子,一朵朵鮮活又水嫩。


    兩個人跟撿元寶似的,滿心喜悅的一朵朵采摘。


    沒多久,就裝滿了滿滿一背簍,菌子就是吃個新鮮,采的太多不好賣,也不好放置。


    收好菌子,蘇櫻子想起那個大波浪女人的要求,便讓蘇東升帶著去找野生的枸杞。


    “去南坡吧,那邊有不少枸杞樹。”蘇東升帶著路往南坡走。


    這時日頭已經上來,林子裏的霧氣慢慢消散。


    溫度慢慢升上來,出了一身汗之後,背後的傷口被汗水浸著,開始隱隱作痛。


    到達地點之後,蘇櫻子蹙眉扶著樹幹,撐著身子。


    蘇東升看到她的樣子,跑過來問:“怎麽了?”


    朝她背後看了一眼,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裳,想著應該是傷口疼了,便扶著她坐下:“姐,你坐一會,我去摘。”


    蘇櫻子虛虛的坐到一邊的石頭上,手撐著腿說:“東升,不用摘太多,物以稀為貴,多了反倒顯得不稀罕了。”


    蘇東升點頭:“好嘞姐。”


    “救命啊。”


    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呼救。


    蘇櫻子站起身循聲往山上望去,樹木蔥蔥根本看不到人影。


    “東升,我們過去看看。”蘇櫻子把蘇東升喊過來。


    “救命。”是一個女人帶著哭腔的聲音。


    蘇櫻子和蘇東升快步往山上趕,走了約麽一二百米,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地上,一隻腳被獸夾夾住。


    女人正捂著腳,一臉無助的哭著。


    “這不是薑知青嗎?”蘇東升走近了看到女人的臉。


    蘇櫻子定睛一看,果然是知青點的一個女知青,叫薑楠。


    這個女孩子是從京市過來下鄉的,今年年初剛過來。


    記憶裏,原主與她不過是點頭之交,沒有什麽交集。


    她記起書裏寫過,原主的公爹,村裏的大隊長許長青,當年睡了一個知青,被張翠花抓個正著,痛打一頓。


    被打的知青悲憤不已,跳河自盡,被隔壁石家村一個成分很高的男人救了,後來兩個人結婚了,村裏人都罵他們說,破鞋配地主。


    那個知青的名字好像就叫薑楠,這個人物在書裏幾筆寥寥帶過,隻為了揭露當初那些村幹部仗著自己的權利欺壓知青的經曆。


    眼前這個女孩子,眉清目秀,臉龐白皙圓潤,齊劉海,馬尾辮,帶著城裏姑娘的文雅和秀氣,完全不像個輕浮放縱的人。


    此時正坐在地上,臉上掛著淚珠,看到蘇櫻子她們,像看到救星一樣祈求:“同誌,拜托救救我。”


    “怎麽回事?”另外一側小路上也趕上來兩個人。


    竟是陳最和吳紅星,他們剛才也在山上,聽到呼救聲便趕了過來,


    看到蘇櫻子,陳最隻掃了一眼,來不及多說什麽,先救人要緊。


    他蹲下身子檢查薑楠的腿。


    “是捕獸夾。”時常有村民在山上放置捕獸夾抓一些野兔,野雞等野物。


    為免傷到人,一般會放在遠離山路,人煙稀少的隱蔽處,不知道薑楠怎麽會踩中。


    捕獸夾的材質是比大拇指還粗的鋼筋,而且中間的彈簧很強勁,稍有不慎,可以把人的骨頭夾斷。


    陳最檢查了一下薑楠的傷口:“還好,隻是紮進肉裏了,沒傷到骨頭。”


    “能打開嗎?”看著薑楠疼的一頭汗,蘇櫻子蹙眉問陳最。


    陳最兩隻手試了試,根本拉不來,而且萬一拉開後力量不夠,彈簧回彈,會對薑楠造成二次傷害。


    “砍刀。”陳最思忖片刻後,伸手問吳紅星要來砍柴的砍刀,隨後聲音沉著的說:“我用刀別開夾子,你們倆從兩邊往外拉,千萬別鬆手。”


    吳紅星和蘇東升點頭聽從安排,準備拆夾子。


    陳最看了一眼蘇櫻子說:“你扶她一下,別讓她亂動。”


    蘇櫻子應聲走到薑楠身邊抱住她,輕聲安慰道:“沒事兒,別怕啊。”


    薑楠忍著痛把臉埋進蘇櫻子懷裏。


    三個男人配合著,拚盡全力終於打開獸夾,薑楠痛的一陣輕泣,手裏緊緊攥著蘇櫻子的胳膊。


    腳脖處被紮了幾個洞,夾子打開後,獻血潺潺的流下來。


    蘇櫻子拿出手帕先給她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你怎麽會到山上來?”蘇櫻子一遍包紮一邊問道。


    薑楠痛的皺著眉,小聲道:“我是上山來找黃鶯姐的。”


    “黃鶯?”黃鶯是她們村的婦女主任,平時負責一些村裏的家長裏短,也負責女知青的生活安排,平時待人很親和,知青都喊她一聲黃鶯姐。


    蘇櫻子不解的說:“我今早在村口遇到黃主任了,她去縣城開會了。”


    薑楠一臉困惑的說:“可是,是宋瑤告訴我,黃主任上山幫我們找治拉肚子的藥材了,讓我上山來幫忙啊。”


    “宋瑤?”


    “宋瑤是和我們一起的知青,是我的好朋友。”薑楠解釋道,一臉的誠懇和單純,不像撒謊的樣子。


    “這山上並沒有治痢疾的藥。”陳最沉聲說道。


    最近周圍幾個村子都在鬧痢疾,鎮裏已經開會研究,要從縣城調西藥過來,如果山上有治痢疾的草藥,大家也不會束手無策了。


    很顯然這姑娘是被騙上山的,隻是騙她的人目的是什麽呢?


    蘇櫻子抬頭正對上陳最的微縮的目光,兩人都沒說話。


    “還是先下山找醫生看一下傷吧。”陳最讓吳紅星背著薑楠下山。


    蘇東升背好自己的背簍,想到姐姐身上的傷,把另一個背簍抱在懷裏,跟在吳紅星身後往山下走,並回頭囑咐蘇櫻子:“姐,你小心點兒。”


    蘇櫻子衝他笑笑點點頭。


    蘇櫻子跟在他們身後,陳最從後麵跟上來:“你這弟弟挺疼你嘛,你竟忍心攪黃他的婚事。”


    蘇櫻子沉聲道:“這是我堂弟。”


    陳最恍然的挑了挑眉,跟蘇櫻子並肩走了一段,氣氛有些奇怪。


    兩個人有過那麽一段經曆後,每次見麵他心裏總會有些異樣,那晚她柔情似水的媚態就會在腦子裏浮現。


    心裏想冷著她,卻總也冷不起來。


    這個女人向來聒噪,總會說一些貌似輕佻的話,看向他的眼神也沒有女孩的驕矜,總是那麽落拓直白。


    但是今天的她太安靜了,甚至有些落寞,他心裏竟有些失落,盼著她像往常那樣笑意吟吟的衝自己說些什麽。


    忽然一不留神,蘇櫻子似乎踩空了地麵,向一旁歪了一下,陳最伸手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把她撈了回來。


    被觸碰到背部傷口的蘇櫻子,痛的發出一聲悶哼。


    “怎麽了?”陳最發現她的不對勁。


    蘇櫻子緩緩搖搖頭:“沒事。”慢慢挪著步子往下走。


    陳最怔愣片刻,緊走兩步上前,拉住蘇櫻子的胳膊。


    “你幹嘛?”蘇櫻子看著他蹙眉問道。


    陳最輕輕拉開蘇櫻子的領口,白皙的脖頸和肩胛處幾道殷紅的傷痕赫然入目。


    他的眸光驟然一縮,手指緊攥著,克製著嗓音裏的怒氣問:“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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