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月轉身後,才後知後覺道:“忘記問這是哪裏了,我,我現在去哪?”


    他四周看了看,煩躁的撐開折扇,走到一棵樹下乘涼。


    輕拂的風吹來,散了不少熱氣。


    這時一個孩童,走了過來,“哥哥,你在這裏幹什麽?”


    林望月瞅了他一眼,便沒有接話。孩子有些自來熟的走到他旁邊,“哥哥,你的扇子真好看。”


    聽到有人誇他的扇子,林望月突然感興致,他垂眸,“你是哪家的娃娃?”


    “沒人。”孩子用稚嫩的語氣道,邊說邊不太自然的要爬到林望月身上去。


    他拉住林望月的胳膊,似乎想夠那個扇子。


    林望月半蹲下身子,“想要?”


    孩子眨眨眼,手指頭去碰下嘴唇。


    “哥哥,你能給我嗎?”孩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要它做什麽?”


    林望月將扇子在他臉前比劃了一下,“你的臉還沒這把扇子大。”


    “哥哥,我姐姐喜歡。”


    “你姐姐?”林望月眼眸染上好奇之色。


    孩子拉他衣擺,指向遠處道:“我姐姐就在那邊。”


    “哥哥,你要跟我過去嗎?”


    看著孩子天真的童顏,林望月決定與他走一趟。


    孩子邁著小小的步伐,停在一扇破舊不堪、搖搖欲墜的草門前。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扇,走進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殘破的廟宇。


    廟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黴味和藥草氣息,光線昏暗,四周牆壁剝落,地麵布滿塵土。


    林望月環顧四周,隻見廟堂內擠滿了麵色蒼白、身體孱弱的病人。


    他們或躺在簡易床鋪上呻吟,或倚牆而立,神情痛苦。


    “姐姐......”


    孩子滿心歡喜地呼喊著,朝著靠近門檻處的一名女子飛奔而去。


    那位女子年紀約莫二十出頭,麵容消瘦憔悴,嘴唇毫無血色。


    她無力地斜靠在門框邊,看到弟弟跑過來,努力抬起手,輕柔地撫摸著孩子的頭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憐愛之情。


    “去哪兒玩啦?咳咳......”


    女子輕聲問道,但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她的身體顫抖著,仿佛風中的殘葉一般脆弱。


    “姐姐,姐姐...”


    孩子焦急地呼喚著,小手緊緊抓住女子的衣角,臉上充滿了憂慮與無助。


    然而,年幼的他除了不停地叫著姐姐,卻無能為力。


    “姐姐,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孩子突然興奮地指向前方。


    女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注意到有陌生人進入了寺廟。


    孩子興高采烈地跑向林望月,緊緊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將他帶到自己的姐姐麵前,滿心歡喜地說道:“姐姐你看,他手裏有你最喜歡的扇子呢!”


    女子微微側身,眼神緩緩移至那把精致的折扇之上,目光仿佛被深深吸引住一般,久久無法挪開。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仿佛回到了曾經的某個時刻,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中。


    過了許久,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咳咳……咳咳咳……”


    女子突然急促地咳嗽起來,聲音不同於往日,顯得格外尖銳刺耳。


    一旁的孩子心急如焚,連忙緊緊握住姐姐的手,滿臉擔憂地問道:“姐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此時的女子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隻是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然而,那笑容卻讓人感到無比心疼。


    “這位姑娘,你……”


    林望月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關切,情不自禁地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焦急和憂慮,目光緊盯著眼前這位麵色蒼白的女子,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她的情況。


    女子看向他,微歉意道:“讓公子為難了,我這弟弟生性愛動,他沒有旁的心思,請您不要怪罪於他。”


    女子應是伏低做小慣了,她不問原由,先是向林望月道歉。


    “無妨。”


    林望月緩緩地走近,然後蹲下來,輕聲問道:“姑娘,你似乎對這柄扇子很感興趣?”


    女子微微搖頭,輕啟朱唇:“隻是看到它,讓我想起了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眷戀之情。


    林望月凝視著她眼中的眷戀神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好奇,但他還是強壓住心頭的疑問,小心翼翼地將扇子展開。


    隻見那扇子上繪製著片片翠綠的竹葉,細膩的淡墨花紋,錯落有致地穿插其間。


    女子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想要觸摸那扇麵,當她的指尖即將觸及扇麵之時,突然間,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出,如同一朵盛開的紅梅般綻放在扇麵之上。


    那血色鮮豔卻不刺眼,宛如雪中的臘梅,紅得恰到好處。


    林望月驚愕不已,連忙伸出手想要扶住女子,可就在這時,女子已經順著慣性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她伸直了左臂,頭顱恰好落在臂彎處,嘴角仍掛著一抹鮮紅的血絲,仿佛一串斷了線的珍珠般滴落。


    一滴鮮血正巧落在身旁的一株青草上,靜靜地凝滯後,便不再動彈。


    “姑娘......”


    林望月輕聲呼喚著,聲音中帶著一絲關切與焦急。


    “姐姐,姐姐!”


    一旁的孩子見狀,急忙晃動著姐姐的身軀,試圖喚醒她。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孩子終於意識到姐姐已經永遠離開了自己,頓時放聲大哭起來,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下。


    林望月心中充滿了憐憫之情,想要安慰這個可憐的孩子,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唉!真是可惜了……”


    破廟裏的男子,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哥哥,你走吧。”


    孩子默默地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輕輕地合上姐姐那雙失去生機的眼睛。


    他的動作如此熟練,仿佛已經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的離別。


    很難想象,一個僅僅八歲的孩子,竟然能如此坦然地麵對親人的離去。


    林望月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嘴巴張開又閉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他緩緩轉過身,一步三回頭地朝著門外走去。


    手中緊緊握著那把染滿鮮血的扇子,仿佛它是唯一能夠連接自己與這個世界的紐帶。


    每邁出一步,腳下的雜草都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悲傷。


    走到門口時,他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看著那個孤獨的孩子,心中一陣刺痛。


    猶豫片刻後,他突然轉身飛奔回去,跑到孩子身邊。


    “我幫你把姐姐安葬了吧。”


    林望月蹲下身子,輕聲對孩子說道。


    “謝謝你哥哥。”


    孩子依舊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哀傷,但語氣卻異常平靜。


    林望月與破廟裏的其他幾個男人一起動手,在天黑之前勉強挖出了一個大坑。


    “等一下!”


    就在他們準備將女子的遺體放入坑中的時候,那孩子突然大聲喊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疑惑地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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