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唐家的炮火終於停止了,但是耳朵仍在嗡嗡響的張雲虎和方誌文兩人,臉上的神情卻也更加凝重了。


    他們誰都知道,這年代的戰鬥幾乎都是一個模式,隻要炮聲一停,也就意味真正玩命的時候要到了。


    而兩個旅剩下的弟兄們,現在加起來也就兩千來人了,最重要的是部隊已經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而且彈藥幾乎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糧食已經沒有了,彈藥也不多了,隻怕再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是真正的彈盡糧絕了。


    “雲虎,你說咱們還能堅守到援軍到來麽?你們司令真的會出兵?”


    方誌文躺在壕溝裏,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日出的方向,旭日東升,既是美景也是象征著新的開始。


    陽河縣又不是羅永昌的地盤,他真的願意出兵,招惹唐家麽?這無異於引火燒身啊!


    “會的!司令說會,就一定會!”


    方誌文嗬嗬笑道:“但願如此吧!敵人要上來了!”


    張雲虎一個翻身從泥地裏爬了起來,原本灰色的軍服,如今已經破爛不堪,整個人除了一雙眼睛,幾乎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弟兄們,準備戰鬥!”


    沒一會兒,陣地上就又響起了連綿起伏的槍聲。


    唐俊今天已經發狠了,昨天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進攻,最後不得不草草收兵,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昨晚炮兵部隊整整一夜都沒有停歇,幾乎是打光了所有的預備炮彈,就連火炮都打得炸膛了好幾門。


    所以天剛一亮,唐俊就親自坐鎮督戰,唐家軍再次發起了進攻。


    “聽著,今天再拿不下陽河,咱們還有什麽臉麵待在利州。老子親自在此督戰,膽敢有後退的,督戰隊一律槍殺!”


    就在昨天晚上,唐豪派人送來了親筆信,對唐俊在陽河縣的進度非常不滿,甚至已經在信中暗示了換將之心。


    唐家這些年四處拉攏人才,麾下聚集的能人異士不在少數。而唐俊本來就是靠著唐家人的身份,這才占據了師長的位置。


    若是連一個小小的陽河都拿不下來,怕是他這個師長的位置也要坐不穩了。


    而唐豪能弄出唐家這麽大的家業,自然也不是個隻會任人唯親的人。更何況對於唐豪這樣的一個梟雄來說,做起大義滅親的事情來,那也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唐家軍不顧傷亡的攻擊,讓張雲虎他們僅存的彈藥迅速告急。


    “沒子彈了!誰還有子彈!”


    “我也沒了!”


    羅雲江打完最後一發子彈,最前頭的敵人距離陣地已經不足三十米了。


    陳永年大聲喊道:“弟兄們,上刺刀,和唐家的崽子們拚了!”


    二旅幸存的士兵們紛紛掏出刺刀,塞入槍管,準備和敵人白刃戰。


    所謂的刺刀,其實也就和平時使用的匕首差不多,長度約三十公分左右,需要的時候塞入槍管。


    隻不過塞入了槍管之後,步槍也就無法再開槍了,也隻有必須進行白刃戰的時候,大家才會使用。


    永昌軍裝備的步槍雖然有所改進,但其實也和其他軍閥使用的差不多。


    兵工廠後來倒是改進過一些步槍和刺刀,聽說比原來的更好用,更方便。不過張雲虎他們因為過來了第四軍,所以也沒有能裝備得上。


    真正的短兵相接,兩支部隊混在一起,其實步槍開槍的機會也並不多。


    一來動作太慢,還不等你裝彈呢!怕是別人的刺刀就已經捅進你的胸膛了。


    二嘛!就是無數的人糾纏在一起,開槍根本就不一定能打到敵人,搞不好還會誤傷了自己人。


    不過當初他們過來的時候,羅永昌倒是特意給他們每人都配備了一把大刀。因為這個,當初他們還曾經被第四軍的部隊嘲笑過。


    沒想到此時卻派上了用場,相比於那別扭的刺刀,四旅的戰士們還是覺得大刀才更好用。


    “殺!”


    說來話長,其實幾十米的距離,也不過是瞬移之間雙方的戰士們就已經進入了短兵相接的距離。


    兩股浪潮驟然間相遇碰撞,無數白燦燦的刺刀在初升的陽光下閃耀著血色,伴著轟然的刺刀鏗鏘聲,雪亮的刺刀互相捅進了對方的身體。


    慘叫聲,呐喊聲,哀嚎聲,以及刺刀入肉,大刀劈砍的聲音充斥在整個陣地上。


    四處揚起的熱血飛濺,雙方士兵不時的倒下,疊屍如壘,血流成河。


    張雲虎手持大刀,連劈帶砍,大開大合,專往敵人多的地方衝殺。


    “殺!”


    手中鋒利的大刀快速砍出,以不可匹敵之勢,向著唐家一個軍官砍了過去。


    隻見寒光一閃而過。


    “噗嗤!”一聲,鮮血四處激射,唐家軍官的人頭衝天而起。


    張雲虎飛起一腳,將無頭屍體踹翻在地,拎著大刀繼續向前衝去。


    張雲虎本來身手就不錯,此時異常勇猛,左劈右砍,唐家軍根本沒有一合之將,轉眼間已經有好幾個敵人成為了張雲虎的刀下亡魂。


    敵人的鮮血濺的張雲虎滿頭滿臉都是,猶如地獄殺神一般,然而他卻毫不在意,反而越戰越勇。


    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不斷的收割著敵人的狗命。凶殘的唐家軍士兵,在張雲虎這個戰神麵前,仿佛跟紙糊的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白刃戰是戰爭之中最考驗士兵體力,意誌力的殘酷戰鬥。一般來說,白刃戰雙方的死亡率大多數上來說都是1∶1的比例。


    當然,這是指在兩支軍隊實力相當,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可實際的情況卻是,二旅和四旅的戰士們已經一天都沒有吃飯了,體力消耗巨大。


    而且唐家軍的人數也遠比張雲虎他們的人數要多,所以,雙方白刃戰不久,張雲虎他們這邊人數就越打越少,陷入了苦戰,頹勢盡顯。


    然而兩個旅戰士們的意誌力,卻又遠比唐家軍這邊的人要強得多。即便就是重傷捶死的傷兵,自己臨死之前也要拉著敵人一起上路。


    甚至用頭撞,用牙咬,猶如野獸出籠一般,總之無所不用其極。


    四旅戰士的凶悍,讓唐家軍膽戰心驚,氣勢上頓時就弱了不少。甚至於很多人當場都嚇得瑟瑟發抖,忘了廝殺。


    白刃戰是無聲的,沒有響徹戰場的槍炮轟鳴,有的隻是呐喊聲,砍殺聲。兩個旅的士兵和唐家軍的士兵交戰的地方就仿佛是一個絞肉機。


    士兵們相互廝殺,短兵相撞,贏得人繼續向前,輸的人將永遠倒地不起。


    方誌文一連殺了數十個敵人,不想腳下一滑,卻不小心摔進了一個彈坑中。


    他剛想爬起來,彈坑裏麵忽然顯出一個影子來,方誌文知道那一定是敵人。他趕緊一個翻滾,敵人的刺刀“噗呲”一下就紮入了土裏。


    方誌文猛的一下躥了起來,不等敵人繼續,就一把抓住那家夥的腳踝將他也拖入彈坑之中。 抓進來之後,方誌文的雙手就死命的卡住敵人的脖子,隻是還沒等他把那個家夥掐死。


    他又感覺自己頭頂上方有影子晃動了一下,不用說,過來的定然又是敵人。


    隻是身下的敵人此時卻死死抓住了他,方誌文眼看著已經是避無可避。


    就在他自認為凶多吉少的時候,隻聽得“噗”,一聲,火熱的鮮血瞬間就濺了他一身。


    羅雲江一身血汙,猶如殺神一般一刀砍死了那個敵人。


    “方兄,小心點!”


    話一說完,他就又繼續殺向了人群。


    等到方誌文回過神來,才發現身下的人早就沒了動靜。


    他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敵人,而兩個旅的戰士們已經越來越少了。


    方誌文一陣頭暈目眩,模模糊糊之中似乎聽到四周響起無數的喊殺聲,還有零星的槍聲。


    “彭!”“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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